月满西楼

作者:火锅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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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解蹊径何处寻


      陆是夕不过弱冠,从三品散骑常侍,入则规谏过失,出则骑马散从。这散骑常侍原不是什么重要官职,又无常务可为,但陆是夕年少时为太子伴读,如今又常伴君侧,当朝一品也未必就敢得罪了他。况且,这位陆大人年少轻狂,虽不常混迹于风月之地,然而在这冠盖京华也是有不小名气。
      适才陆是夕已经表明身份,向晚见他年纪尚轻,未曾开口称他大人,陆是夕一贯厌烦那腐儒之气,如此正中了下怀。
      “陆某见巷口小童初读经书,却也颇得义理,询问才知原是颜公子教授,于是才有此番冒昧寻访,还望公子莫怪陆某唐突。”
      向晚听他自圆其说的流利,也不点破,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下不才,公子实在错爱。乡野鄙人如何授人经书,不过是公子博学,见理见义罢了。”
      如此一解,以守为攻,陆是听他把球重新抛给自己,一时也无从对答,直赞道:“好一个见理见义!”
      “如陆公子不嫌弃,还请屋内上座。”向晚正要招呼刚刚跑来的女孩,那翠衣女孩却早就不见了,“适才陆公子‘见理见义’,小童哪里耐得住性子,可见未曾通什么义理。”
      陆是夕听颜向晚说的略带讽刺嗔怪,却为其头脑敏捷折服,不怒反笑,随他进屋去了。
      颜向晚屋内布置简单,外间仅一桌双椅,一案一琴,让人只觉简洁质朴。
      两人于是对面而座,向晚倒了水递与陆是夕,见方才自己言语多有讽刺,陆是夕并不见怒色,果与那一班纨绔公子不同,心中亲近言语也不像那般见外客气:“向晚平日极少饮茶,公子担待。”
      陆是夕低头一看,果然是清水一杯,想是茶水对有损嗓音,颜向晚故此不喝,心中一沉但又不敢提,只道:“客随主便。”
      向晚看他颜色黯然,知他想到何处又恐怕自己介怀故不作声,脸上笑意浮现却是十足十的冷笑:“唱戏也不一定就不能喝茶,就算是烈酒颜某也饮得。”
      陆是夕感手中一沉,茶杯生生落地。
      陆是夕惊的起身,却无从解释,复又坐下,半晌又道,“不瞒公子,陆某此行受王爷所托。王爷年事已高,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公子有所立身。古稀之情令人喟叹,陆某实在不忍拂逆,刚才见公子才思德行俱佳,心中唯有亲近,哪有一丝欺你辱你之意。”
      “向晚倒不知王爷何时与皇上身边的红人有如此厚交,陆大人一片冰心令向晚惶恐。”
      “公子未及弱冠,仍有许多打算,王爷也是为公子好。”
      “难为陆大人忙过国事还要为向晚家事操心。”
      见颜向晚仍是冷冰冰的,陆是夕心中惋惜,没想到向晚心中芥蒂如此之深,他原不了解颜府家事,一心以为寻常少爷年少叛逆,此刻明白自己多说无益,于是起身告辞:“既然如此,陆某告辞。”他自顾行之门口,看颜向晚只是呆呆坐着,心中也倍觉黯然,两人虽是初识,陆是夕却也忽然不顾了礼数,道:“向晚,你切莫如此难为自己,我看了心痛。”
      颜向晚不喝茶,这倒真同唱戏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他身体虚寒易感,向来消受不得茶水。不过向晚常去茶楼,捡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一盅翠绿的明前茶,淡淡的香氛笼着,默默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这天,向晚正坐在小言茶楼的二层外间,原本照在清白瓷的盖碗上的阳光忽然暗了,向晚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正盯着自己的眸子。
      “颜老板,元某捧了你一连三十场,怎么你说走就走呢?可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啊。”对面坐的乃是当朝一品元若温的独子元琏。
      “承蒙元少爷太爱。”向晚不卑不亢行了一礼。
      “听说颜老板换了生意做?”元琏身子向前探了足有半尺,一脸露骨的淫邪。
      向晚霍然起身,一张俊脸登时青白,强压着怒气道:“元少爷慢用,在下告辞。”
      言罢要走,那元琏本是见色起意,如今看他这般情状,哪里就肯轻易放他,只就手拉住了向晚的小臂,向晚一挣再挣,一时间也不得脱身,只急的直冒汗。
      “元某失言,元某失言,”嘴上告错,元琏手下不仅未松分毫,更是欺到向晚身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向晚只觉胸口闷疼,他一心不愿再想那日的遭遇,如今元琏突然“耳听”、“眼见”的却让他在受辱的同时更觉恐惧。
      “颜公子怎么在这?”拾级而上的正是陆是夕,“元少爷也在?”
      元琏见那陆是夕上楼已放开了向晚,向晚下意识的向外挪了一步,直退到和陆是夕并排。
      陆是夕上楼时已将向晚脸上的情状已看的一清二楚,如今看元琏举止轻浮,心下已明白了一二分,“两位好雅兴,在下刚同元大人分手不想又在此碰见元少爷,幸甚幸甚。”
      那元家大少听说自己父亲已经散了朝会,哪里还敢多留,同陆是夕客气了几句便匆忙走了。
      “多谢,陆……陆公子。”好一声百转千回的“公子”,陆是夕苦笑。
      “颜公子怎么样?看你好像很不舒服。”
      颜向晚脸色依然惨白,只觉胸口疼的更甚,强压着疼痛刚要说话,口中竟是一片甜腥。
      “向晚!”陆是夕低呼一声,抢上一步急忙扶住向晚,只觉他身上冰凉,手中一片冷汗,嘴角微微溢出一丝血痕。
      陆是夕拉人就往医馆走,向晚起初硬是不肯去,他不敢用力却也拖着不放,总算问了诊抓了药。
      “我就说不要紧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医馆的老大夫号脉问诊,只说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一时气血逆转,急火攻心,只是病人身体气虚血虚,怕受不住狼虎补药,只开了凝神益气的方子。
      “你知道什么?怎么年纪轻轻就学的冥顽不灵、老气横秋的。”陆是夕提了药,陪着向晚往家走。
      “在陆大人眼中,可是人人冥顽不灵、老气横秋?”
      陆是夕当下正辅新皇推行新法,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喜,道:“向晚可知道新法?”
      “当今圣上有意颁行新法,易前朝之制已属困难非常,奈何登基未久,年级尚轻,恐怕难排众议。”向晚突然一顿,“陆大人参与推行的新法,难道不是想让天下皆知?如何我一个小小戏子就不可知了?”陆是夕听他前半截还是正经话,后来终于又绕到自己身上,也不敢答话,只听向晚又说,“新法难行,个中缘由恐不止于此。”
      “还有什么缘由?”
      “就是新法本身。”向晚云淡风轻的说,陆是夕却呆在当地竟一步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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