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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奇心过重是在小学的时候。那时母亲带我去郊区的农场玩儿,我看到了一只即将分娩的母羊。
“希尔,你说不定可以看到小羊是怎么出生的呢。”母亲当时亲切的告诉我。
那天,我在羊圈里呆了一下午,就是想要亲眼见证。可直到需要离开,母羊也只是痛苦的哼叫,小羊依旧没有出生。
农场的主人说,可能要到次日了。
我带着遗憾同妈妈坐上回城的巴士,虽然路上她一直在安慰我,向我讲述小羊出生的过程,但我依旧觉得内心空落落。
于是,我记下了到达农场的巴士专车,并在第二天上学前带上了积攒的全部零用钱,在独自一人的上学路上执着地坐上农场方向的巴士。
其实母亲和我讲述的很生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依旧执着于亲眼看到。
农场主看到我孤身前来当然吓了一跳,他表示母羊确实正在分娩,并在我偷偷观察这一过程的时候联系了当地警察。
所以第一次进警局也就是我年龄还是个位数的时候。
因为我这一趟跑的一点也不近。
在此之后,好奇流浪猫晚上睡哪儿,隔壁住的好看女士为什么总是带不同男人回家已经不再满足我了。因为不知道何时起,我身边有了只有我自己能看到的人——也就是我的能力。
它能化成水一样的一滩贴着墙壁或者地面跑到很远的地方,而它所到之处,那里有什么人,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能感知的清清楚楚;我没仔细算过它的极限距离是多少,跑一个街区多少没问题,但它只要离我太远,我就会感到眩晕无力。
怎么样克服眩晕啊?
于是那天,我一个人把它喊来琢磨了半天,发现它居然还可以远程无线电。
也不能说是无线电。总之,它耳朵上挂有两个液体质感的球状物,有弹力球那么大,把小球摘下来丢在衣服或者其他东西上,它就会像水一样炸开留在上面,直到它彻底蒸发以前,无论距离多远,我都可以听到它周围的任何事。
虽然“这个家伙”重新让耳朵再长出来小球需要时间,并且同时我也能感受出需要消耗我的能量,但这都不重要。
它简直就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而诞生的。
我想。
哦对忘了说,它其实有名字的,我叫它“雨林”。
但我毕竟不是什么变态或者不懂规矩的小孩,不会看见一个人好奇了就让雨林跟上去;知道了邻居女士是做什么工作的还让雨林帮我去偷听。
不符合我三观的事我当然不会去干,毕竟做人龌龊是要遭报应的。
就这样,用公共电话报警提供抢劫犯地址给警察,帮晕倒的邻居婆婆叫救护车,感知到身后有人跟踪我我就甩掉他,有纠缠我的人我就让雨林打他一顿,等等等等,我在民风不太淳朴的意大利快快乐乐地安全长到高中18岁。
那天我和朋友看完电影后,一起舔着冰淇淋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是夏日,天空已经没有了太阳残留的灼热红昏,我们走的很慢,马上就要上大学了,我们想要细细品尝故乡的绝色夜景。
只是和这夜景相配的,是小巷里的肮脏勾当,街头四处乱瞥的混混,还有无处不在的金钱交易。
我的故乡很美,但是也仅仅是很美。
“希尔,妈妈知道你有很强的好奇心,满足好奇心会让你觉得高兴,所以妈妈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但是答应妈妈,你绝对不可以去好奇那些人,那些事。这是妈妈的底线,这方面你一定是个听话的孩子,对么?”
这是我在初中时告诉妈妈班里有同学花钱买毒/·品时妈妈拉着我的双手说的。她语气坚定,但是神情里却满是溺出来的担忧。可能是我以前没有注意过,印象里母亲一直都是位坚强的人,哪怕是和父亲离婚独自带我到现在,都没有让自己有过一丝软弱。
我知道,她是真的担心我会误入歧途。
毕竟父亲就是因为好奇心才去结识的那些人,染上了毒°品。
“我知道,我向您保证,妈妈。”我抱住她。
我对自己在这方面有严格的要求,但是我真的没想到,我身边的朋友居然也染上了毒品。
我们面前忽然挡来了两名和我们年纪相仿的男性,我捧着冰淇淋,本以为是来搭讪的,但我朋友却愣是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冰淇淋也摔在地上化成一滩。
他们是来讨债的,说我朋友买毒、品欠了他们不少钱。
我错愕地看向她,她不会像其他女孩儿一样夜不归宿,也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她胆子不大,甚至连蹦极都不敢。为什么就沾上毒品了?
我一把将她小臂的衣料拉上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注射针眼,还有隐隐的青色血管。
那会街上人不多,几乎就只有我们四个人,这两个男人把我朋友逼在死角拉扯着她要往车里拽,我的身体出于本能抓起手机就往一个男人头上扣,他扭头来抓我,而我意识快于动作直接把雨林叫了出来将他打飞出去。
另一个男人抓着我朋友都看懵了,指着我好像要说什么,我也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最后,我们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警察一起带去了警局。
录我口供的警察先生表示,这两个人他们最近一直在抓,对我出手制服表示感谢。然后附带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而我朋友吸毒是真的,欠钱也是真的。她哭的不成样子,告诉我自己就不应该好奇这种东西。
好奇害死猫。
想到这里,我对着加热中的速食意大利面发呆。
我承认辅修人类学是我掩盖自己好奇心的障眼法,但是从小到大,我真的从来没有好奇过那个世界的东西。
也就是米斯达那个世界。
我身边“猫”死了不少,身为有经验的幸存者,我深知界限在哪儿。
“这也是我听说的啊,其实啊,前段时间□□刚换了一位教父,而米斯达好像就是这位教父的重要左右手之一。”
这是那次莱西和我说的。要不是仔细想,我都忘了米斯达在□□的地位原来这么高。
明明他和我差不多大的。
不过这可能也是我们很能聊起来的原因吧。
嗯?
是啊,为什么我们能那么愉快地聊起来啊,我们明明本质就不是一类人。
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不太现实的可能性。
他会不会也在好奇我?好奇一个不同世界的同龄人,就像我好奇他一样。
出现这个想法后我狠狠撇了撇嘴。
我自作多情了吧。
我搅拌着意大利面,可思绪却还在这个假想上。
我会为了第二天的考试熬夜复习,会为了期末分数认真写论文几天不出门,会为了阅读文章轻松些而努力背那些长的很像的名词,会因为学校食堂难吃的饭菜烦恼,会因为讨厌某个老师的作风而不想上课…等等等等。这是我生活的日常,也是让米斯达听完后不太理解觉得好玩儿并继续询问的我的日常。
而他和我讲的我认为不可思议的事,在他看来却觉得我一惊一乍。
说到底,我们真的是在向相互讲述各自生活里的东西啊。
我们是朋友么?
…
“啧。”
我真是想太多了。事物的本质往往并没有那么复杂,会让它复杂的无非是人的意识本身。我的自我反思已经结束,没必要再为难自己;而像我和米斯达这种关系,顺其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调整好好奇的心态,随遇而安。
以“人类观察”为理由的好奇可以结束了。我看向日历。期末论文可以开始准备了。
心情舒畅了一点后,我终于有了拿起刀叉卷意大利面的欲望,我精致地卷好一坨,还没放进嘴里,手机的震动就吓的我一机灵。
居然是米斯达打过来的。
他不会是刚刚餐馆看见我了吧?
这好像是我们之间的第一通电话。
我内心复杂,按下了接听键。
“希尔,你不会刚睡醒吧?”
“啊?啊…嗯…差不多,我正在吃午饭。”米斯达显然没有看到我。
“我接下来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去那家酒吧了。”他顿了顿。我猜他应该是在摸他的帽子。“你尽量别一个人知道么?姑娘家的,你看谁像你不结伴就去那种地方的。”米斯达的语气依旧像平时一样,我甚至能想象出他现在说话时的表情;他背景里有嘈杂的汽车声,想必此时已经不在餐馆了。
“啊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我爸一样呢。”我发自内心的说道。
“你…”他可能又被我噎到了。
“总之就是注意安全对吧?保证完成任务,人见人爱的米斯达先生。你看我虽然好奇心重了点儿,不也平平安安长到了现在?”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情很好,随后又补充道。“其实,我这段时间也不会再去了,期末的论文我已经可以开始写了。”
“哦居然这么快?那好,等我出差回来,你论文写完,我请你吃饭。”
“啊?”我脱口而出。
“噫,米斯达,你在和谁通电话啊。”我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啊啊啊不说了,回聊!”
米斯达非常急切的挂断了电话,只留我一人举着意面愣神。
我俩已经到了请吃饭的地步了??
我再次放下意面使劲捂了一把脸。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我给自己念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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