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手给渣爹判了无妻徒刑

　　03
　　几天后的傍晚，机会来了。

　　林建国难得地回家早，没喝酒，脸上甚至带着点压不住的兴奋。王秀娟战战兢兢地把饭菜端上桌。林晓星沉默地吃着饭。

　　饭吃到一半，林建国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立刻堆起笑，声音也放软了：“喂？莹莹啊……嗯，吃着呢……什么事？哦，那包……”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瞟了对面的林晓星和王秀娟一眼，站起身，拿着手机往阳台上走，还顺手带上了阳台门。但老房子的门窗隔音很差，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是飘了进来。

　　“……定金还差多少？一万八？行，我想想办法……哎，你放心，答应你的还能跑了？……什么？你朋友也说好看？那必须的，我林建国给女人买东西，什么时候掉过价？……下周末？行，就下周末，我陪你去拿……好好好，宝贝儿别急嘛……”
　　阳台上的声音黏腻腻的，像爬过皮肤的湿冷软体动物。

　　王秀娟低着头，扒饭的动作停住了，脸色白得透明。一万八……筷子尖在碗沿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林晓星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咽下去后，她放下碗筷，看向母亲，声音平静无波：“妈，我吃好了。回屋写作业了。”

　　她起身，离开餐桌，回到自己房间。关门，落锁。

　　她的房间窗户斜对着阳台。隔着一段距离和玻璃，能看见林建国背对着这边，还在打电话，手舞足蹈，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

　　林晓星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书桌前，拿出那个旧手机，登录那个乱码账号。

　　手指在屏幕上跳跃。

　　“【本地高端交友】群内，一个昵称叫‘浪子无悔’的ID，刚刚发布了一条动态，带着某奢侈品店的定位，文字是：‘等一个懂我的她。’配图是一双男人的手，手腕上戴着一块仿得很劣质的名表，背景隐约能看到方向盘的标志。”

　　林晓星点开那张图，放大。手腕，手指的粗壮骨节，表带边缘磨损的痕迹……她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确认。

　　就是这个。父亲林建国为了在社交软件上勾搭女人，不知道从哪个地摊专门买来充门面的假表，她曾在他醉酒后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口袋里见过。

　　她切回自己刚注册的那个账号。头像，换上了一张从网上下载的、经过模糊处理的网红美女侧脸照，带着恰到好处的忧郁和神秘感。昵称，改成了“迷失的蝶”。

　　然后，她向“浪子无悔”发送了好友申请。

　　附言只有三个字，加符号：“表，很帅~”

　　申请发送出去，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林晓星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笔，摊开习题册。台灯的光照着她低垂的眉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不到十分钟，手机屏幕亮了。

　　“浪子无悔”通过了申请，并且发来第一条消息：“美女，好眼光。[咧嘴笑]”

　　林晓星看着那个系统自带的咧嘴笑表情，嘴角扯了扯，没什么温度。她没立刻回复，等了约莫五分钟，才拿起手机。
　　指尖轻点。

　　迷失的蝶：“只是觉得，有品位的男人越来越少了。[叹气]”

　　浪子无悔：“哈哈，看来美女是识货的人。在哪儿高就啊？”

　　迷失的蝶：“刚回国，休息一段时间。国内变化真大，有点不适应。”

　　浪子无悔：“哦？海归啊！难怪气质不一样。在哪个国家留的学？”

　　林晓星报了一个听来的、以奢侈品闻名的欧洲小国名字。

　　迷失的蝶：“不说这个了。看你的动态，常去那家店？我前几天也去看过，没什么合眼缘的。”

　　浪子无悔：“那家店也就一般。真要好东西，得去私人定制，或者找靠谱的代购。我有个朋友，专门做这个，渠道绝对正。”

　　迷失的蝶：“是吗？我正好想买个包，C牌新出的那款限量，国内专柜订不到。”

　　浪子无悔：“C牌？巧了！我……我女朋友最近也看中一个C牌的包，我正帮她联系代购呢。[得意]”

　　林晓星盯着“女朋友”三个字，眼神凝了凝。

　　迷失的蝶：“你对你女朋友真好。[羡慕]”

　　浪子无悔：“那必须的，男人嘛。不过代购水太深，一不小心就买到假的。美女你要真想买，我可以把我那代购朋友推给你，绝对靠谱，就是定金要得高，货也紧俏。”

　　迷失的蝶：“定金不是问题。只要货真。”

　　浪子无悔：“放心！我办事，你放心！这样，我把你微信推给他？就说是我朋友。”

　　迷失的蝶：“好啊，谢谢你。对了，怎么称呼？”

　　浪子无悔：“叫我林哥就行。美女你呢？”

　　迷失的蝶：“叫我小蝶吧。”

　　“林哥”。林晓星看着屏幕上这个称呼，胃里忽然泛起一阵恶心。她强压下去，指尖平稳地继续打字。

　　迷失的蝶：“林哥这么热心，你女朋友真有福气。她一定很漂亮吧？”

　　浪子无悔：“还行吧，年轻，会打扮，就是有点小性子，爱花钱。[无奈摊手]不过女人嘛，不都这样？哄着呗。”
　　迷失的蝶：“年轻女孩是活泼些。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浪子无悔：“没多久，几个月。不过感觉挺对的。[害羞]”

　　迷失的蝶：“真好。祝福你们。”

　　几句看似随意的闲聊，信息却一点一点汇聚起来。年轻，爱花钱，交往几个月，最近在要一个C牌限量包，代购定金不菲——和张莹的特征完美吻合。

　　而“林哥”言语间那种急于炫耀、又对“代购渠道”颇为自信的口吻，让林晓星几乎能想象出父亲此刻的表情。他大概正为自己能帮“新认识的、有品位的海归美女”牵线而沾沾自喜，或许还幻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老鼠，闻着味儿了。

　　接下来的几天，“迷失的蝶”和“浪子无悔”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联系。话题围绕着奢侈品、代购，偶尔涉及一点“林哥”吹嘘的“生意经”和“人脉”。“小蝶”扮演着一个家境优渥、刚回国有些孤单、对奢侈品有研究也有购买力的年轻女性形象，言语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欣赏和依赖，让“林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这天晚上，“林哥”主动发来消息，说代购朋友那边有准信了，C牌那款限量包能拿到，但定金要全额付，三万五，一周内付清，货大概半个月后到。

　　迷失的蝶：“这么快？太好了！定金我怎么转给他？”

　　浪子无悔：“这样，你直接转给我吧，我一起转给他，省事。都是朋友，信得过。”

　　林晓星看着这句话，无声地笑了笑。果然，迫不及待要经手钱了。

　　迷失的蝶：“好啊，我相信林哥。那我明天转给你？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浪子无悔：“都行都行！我把我账号发你。”

　　很快，一串银行卡号发了过来。开户名：林建国。

　　林晓星截了图。

　　迷失的蝶：“收到。对了林哥，你女朋友那个包，定金凑够了吗？”

　　浪子无悔：“咳，差不多了。还差点尾款，我正在凑。”

　　迷失的蝶：“要是紧张的话，我的定金可以晚两天，先紧着你女朋友的。”

　　浪子无悔：“那怎么好意思！不用不用，我能搞定。”

　　又客气推拉了几句，“林哥”心满意足地结束了对话。

　　林晓星退出社交账号，拔出电话卡。她坐在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亮她的脸，冰冷而沉静。

　　第一步，饵已经放下去了。父亲林建国，此刻大概正得意于自己“一箭双雕”——既帮新认识的“优质美女”办了事，又能在张莹面前充大头，把给张莹买包的钱，说成是自己“有门路”“搞定”的。他甚至可能已经在幻想，用这“帮了大忙”的恩情，能从“小蝶”这里得到些别的什么。

　　贪婪，虚荣，愚蠢。

　　完美的猎物。

　　接下来，该第二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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