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万人嫌自救指南[快穿]

　　兰釉一句话像颗烧红的石子投入冰水，嗤啦一声，激起滚沸的蒸汽。

　　练习大厅足足安静了五秒。

　　然后，炸开了锅。

　　“他刚才说什么？土？？”

　　“主题曲是江导师和楚导师一起编的，他居然说土？！”

　　“疯了吧……”

　　“皇族就是不一样，什么话都敢说。”

　　无数道目光钉在兰釉身上。有震惊，有嘲讽，也有少数人眼底闪过一丝“这人真敢”的佩服。

　　系统07在兰釉脑子里疯狂鼓掌：【宿主！作值+20！当前累计75/100！你的言语杀伤力大大提升了！】

　　说实话，兰釉说完就有点后悔了。

　　不是后悔做，是后悔说得太直白。

　　虽然那么想，但他还是迎着那些目光，又补了一句，把台词补充完整：“我说的是事实。动作编排太满，没有呼吸感。副歌那段跺脚，像小学生课间操。”

　　“……”

　　这回连窃窃私语都没了。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这时，练习室的门被推开了。

　　楚骁走了进来。

　　舞蹈导师今天穿了一身运动装，头发随意扎成小揪，手里拿着平板。他显然听到了刚才的话，脸色不太好看。

　　“兰釉。”楚骁走到他面前，声音低沉，“你对我编的舞有意见？”

　　按照原剧情，这时候兰釉应该继续怼，说“就是有意见，怎么样”。

　　但兰釉看着楚骁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除了不悦，还有一丝……认真。

　　楚骁是真心热爱舞蹈的人。在原剧情里，他虽然对兰釉的作天作地很反感，但后来偶然看到兰釉独自练习时的认真，态度有过微妙转变。

　　兰釉抿了抿唇。

　　他垂下眼睫，声音小了些，却还是固执：“不是对您有意见。是对这段编舞有意见。”

　　这微妙的态度转换，让楚骁愣了一下。

　　旁边的练习生们又开始小声议论：

　　“怂了？”

　　“刚才不是挺横的吗……”

　　“但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那段跺脚确实有点……”

　　楚骁沉默了几秒，火气奇迹般地降了下去，取而代之是一种审视意味的平静：“那你说，该怎么改？”

　　全场再次安静。

　　兰釉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楚骁会这么问。原剧情里，楚骁直接让他“不想跳就滚出去”。

　　系统07急吼吼地：【宿主！这是机会！你可以随便说点离谱的，比如“全部重编”，继续作！】

　　兰釉的指尖蜷了蜷，抵在微凉的裤缝边。

　　他看着楚骁，脑海里快速闪过刚才MV里的画面。那段副歌，八个八拍，动作密集但缺乏层次。如果……

　　“副歌部分，”兰釉轻声开口，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比想象中的要镇定，“可以不用全员跺脚。让C位和两侧的练习生做跺脚动作，后面的人做wave（波浪动作），从低到高，像潮水涌上来。这样视觉上会有层次，也不至于太吵。”

　　他顿了顿，又补充，语气里那种不自觉的挑剔又冒了出来：“还有第二段主歌结束，那个集体转身的动作。现在是一百多号人‘唰’一下同时转过去，整齐是整齐，但太死板了，像操练。”

　　兰釉微微偏头，似乎在脑海中模拟着画面：“可以改成递进式。第一个人转身，定格半拍，展示侧脸或背影；紧接着第二个人再转，衔接他的定格动作；以此类推。形成一种……视觉上的接力，或者说是涟漪扩散的效果。”

　　话音落下，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这些想法几乎是刚才观看时本能般浮现的。

　　现实世界里，他因身体所限只能旁观，却看过无数舞台录像和舞蹈分析，那些关于空间，节奏，视觉引导的审美，早已沉淀成本能。

　　楚骁没说话。

　　他盯着兰釉，眼神从质疑慢慢变成探究。良久，他拿起平板，快速划了几下，似乎在回想编舞。

　　“有点意思。”楚骁忽然说，“但这个改动需要重新排走位，时间来不及。主题曲考核三天后就开始。”

　　兰釉别开脸：“我只是提意见。改不改是你们的事。”

　　楚骁看了他一眼，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扯了扯嘴角：“行，意见我收到了。但考核标准不变，一律按原版编舞执行。”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明确的告诫意味，目光锁住兰釉：“所以，兰釉，你要是连原版都跳不好……”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F班的淘汰名单里，一定会有你的名字。”

　　说完，楚骁不再看他，拍了拍手，声音洪亮地传遍整个练习厅：“所有人，现在按之前的分组，开始练习！A班带好F班的队友！二十分钟后，我要检查第一段副歌的动作！

　　练习生们迅速散开。

　　兰釉站在原地，有点茫然。

　　这时，苏执裘走了过来。

　　“你刚才说的那些，”苏执裘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可以听清，“是以前学过编舞？还是……有人教过你？”

　　兰釉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纷乱的人影上，语气恢复了那种敷衍的平淡：“没有。随便想的。”

　　“随便想想，就能点到编舞的关节上？”苏执裘微微挑眉，侧过脸看他。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小片阴影，“兰釉，你有时候真的……”

　　兰釉不想理他，转身想找一个清净的角落，自己消化和练习。

　　走上人生巅峰，也就是C位出道，对他现在的情况有点难度。

　　而且他觉得这个主角很奇怪，好感度就喜欢反着来。

　　然而手腕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

　　触感干燥而稳定，力度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兰釉身体一僵，下意识就要抽回，对方却在他动作的同时已然松开了手，仿佛那触碰只是无意。

　　“跟我一组。”苏执裘说，“A班带F班，我是你的指导。”

　　兰釉蹙起眉，看向他：“我说了，不需要。”

　　“需要。”苏执裘的回答简洁干脆，理由听起来甚至有些无懈可击，“你刚刚当面质疑了楚导师的编舞。如果接下来的考核你再出任何差错，他会第一个盯上你。淘汰，绝非玩笑。”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缓，却更清晰：“而我不希望我的室友，成为第一个离开这里的人。”

　　他把之前的话又提了一遍。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兰釉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苏执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窗外是训练基地的后山，绿意葱茏，阳光洒进来，在地板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先学第一段。”苏执裘打开平板，调出分解动作视频，“看一遍，然后跟我做。”

　　兰釉看着屏幕。

　　动作确实不难。基础的手位，步伐，加上一些简单的律动。但他从来没跳过舞，身体协调性是个问题。

　　视频播放完毕，苏执裘站起身，脱掉了外套，里面是一件贴身的黑色训练T恤，勾勒出流畅而蕴藏着力量的肩臂线条。

　　“来，我们先跟音乐过一遍脚上动作。注意听鼓点：左、右、滑步、重心移、转身——”

　　他做得很慢，每个动作都清晰标准。

　　兰釉跟着做。

　　第一步，左。第二步，右。第三步滑步，接重心转移——脚下不知怎么一绊，身体瞬间失衡，踉跄着朝旁边歪倒。

　　一只手臂及时横过来，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肘。

　　“重心要压稳，核心收紧。”苏执裘的声音近在耳畔，另一只手在他腰侧虚虚地扶了一下，指尖隔着薄薄的训练服，传来不容忽视的热度和存在感，“感觉这里，发力。不是用腿硬拽。”

　　那触碰一触即分，快得像是错觉，却让兰釉整个背脊都僵了一瞬，耳根无法控制地泛起一丝薄红。

　　苏执裘似乎并未察觉，或者说刻意忽略了他的僵硬，自然无比地收回手：“再来。注意力放在中段。”

　　兰釉深吸口气，重新开始。

　　这一次，他勉强跟上了。但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毫无美感。

　　旁边已经有其他练习生在偷看，小声笑：

　　“F班的果然不行……”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跳得跟木头似的……”

　　“苏执裘脾气真好，这都愿意教……”

　　兰釉耳根发热。

　　他不是没努力，但身体就是不听话。

　　系统07小声安慰：【宿主别急，原主本来就不会跳舞，这是正常的。作值任务里也没有要求你跳好……】

　　兰釉紧抿着唇，【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现实世界里，他被困在病弱的躯体中，太多事情连尝试的资格都没有。如今拥有了健康的身体，难道连一段最简单的舞蹈都要认输吗？

　　他不信。

　　他又尝试了几遍。

　　苏执裘看着他额角鼻尖沁出的细密汗珠，和那双因为专注用力而显得愈发清亮的眼睛，忽然开口道：“停一下。”

　　兰釉没停，固执地继续下一个八拍。

　　“兰釉。”苏执裘上前一步，温热的手掌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一种稳定而不容抗拒的力量，“跳舞不是拼命。你先放松，感受节奏。”

　　兰釉停下，喘着气。

　　他确实太紧绷了。肩膀，手臂，腰背，每一块肌肉都僵着。

　　“先放松。”苏执裘的手在他僵硬的肩颈处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随即收回，“跟着我调整呼吸。闭上眼睛。”

　　兰釉迟疑了一瞬，浓密的睫毛颤动几下，最终还是依言闭上了眼。

　　眼前一片黑暗。只能听见练习室里的音乐声、其他练习生的脚步声，还有苏执裘低沉的声音：

　　“听鼓点。咚、哒、咚、哒——”

　　“想象你在水里。动作不是‘做’出来的，是被水推着‘流’出来的。”

　　“呼吸。吸气时抬手，呼气时落下。”

　　兰釉跟着他的指令，慢慢调整着自己乱掉的呼吸节奏。

　　一呼，一吸。

　　紧绷的肩颈线条，不知不觉间软化了些许；一直无意识握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了。

　　“好，现在慢慢睁开眼睛。”苏执裘的声音适时响起，“再看一遍镜子里的自己。别急着跳，先感受音乐，让身体跟着那个‘水流的推力’动起来。”

　　兰釉睁开眼。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口气，重新开始。

　　左、右、滑步、转身——

　　这一次，动作虽然还是不标准，但流畅了许多。至少不会绊倒了。

　　苏执裘在一旁看着，点了点头：“有进步。”

　　兰釉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镜子里那个微微喘息的自己，眼底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亮得惊人。

　　他没有休息，立刻又开始新一轮的练习。一遍，两遍，十遍……

　　汗水浸湿了额发，制服贴在背上。但他没停。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

　　练习室里的人越来越少。许多练习生已经去吃饭了，只有少数几个还在加练。

　　兰釉还在跳。

　　他不知道自己跳了多少遍。肌肉开始酸痛，呼吸也变得急促，但他不想停。

　　终于，在一次需要快速旋转接定格的动作时，早已透支的脚踝猛地一软，尖锐的酸麻直窜而上，平衡瞬间崩塌，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倾倒。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撞进了一个带着体温和力道的怀抱。

　　不是苏执裘。

　　苏执裘在半小时前被工作人员叫走了，似乎是导师组有事找。

　　接住他的人，身上萦绕着极淡的烟草气息，混合着一丝冷调的木质香，像雪后松林。

　　兰釉惊愕地抬起头。

　　视线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双眼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锐利如鹰隼，正居高临下地，意味不明地审视着他。

　　江烬。

　　他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练习室角落的阴影里，看了多久。

　　兰釉想挣开，但江烬的手稳稳扶着他的腰。

　　“跳得这么烂，”江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嘲弄，“还敢说编舞土？”

　　兰釉有点不好意思，但不多。

　　他扭过头，不想和对方说话。

　　江烬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打量着他：“但有一点你说对了。”

　　兰釉抬眼。

　　江烬指了指镜子，镜子里映出他们两人一立一倚的身影，以及兰釉方才无数次练习留下的凌乱而执拗的轨迹。

　　“你的改法，确实更好看。”

　　“……”

　　“不过，你现在连原版都跳不好。”江烬挑眉，“考核怎么办？真等着淘汰？”

　　兰釉别开脸：“我会跳好。”

　　“怎么跳好？靠你这样硬练？”江烬嗤笑，“身体都快散架了。”

　　兰釉不吭声。

　　江烬看了他几秒，目光扫过兰釉微微颤抖的小腿和苍白的脸颊，忽然说：“晚上九点，来301练习室。”

　　兰釉一愣：“什么？”

　　“特训。”江烬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侧过脸，“别迟到。我不等人。”

　　说完，他推门出去了。

　　系统07及时发出提醒：【宿主！江烬好感度数据更新了！从问号变成——15！虽然还是不高，但他主动提出特训！这是重大进展！】

　　窗外天色渐暗，远处的山峦融进暮色里。

　　兰釉撑着地板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

　　楼下，练习生们三两两往宿舍楼走，笑声隐约传来。

　　他忽然想起现实世界。那些一个人待在病房的日子，窗外也是这样的黄昏。

　　兰釉垂下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转身，收拾好东西，走出练习室。

　　路过楼梯口时，他听见两个练习生在聊天：

　　“听说了吗？兰釉今天怼楚导师，说编舞土……”

　　“然后呢？”

　　“然后楚导师居然没生气，还问他怎么改！”

　　“真的假的？！”

　　“而且江导师好像也关注他了……晚上还单独叫他去练习室……”

　　“我去，皇族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但说真的，他今天提的那几个改法，确实有点东西……”

　　声音渐远。

　　兰釉脚步没停。

　　他慢慢走下楼梯，走出训练楼。

　　夜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

　　他抬起头，看见三楼某个窗户亮着灯。

　　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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