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权臣的失忆小妾

作者:几多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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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旨


      两婢子也心知需赶在大爷回府前将一切打理妥帖,明月手巧为她梳头,手中执一柄犀角梳,将那头乌黑长发轻轻通开,绾成一个低垂的慵懒髻,斜插一支银簪玉梳。额前点缀一枚小巧的花钿,正是时下京城流行的妆容。

      随后,皎皎服侍她换上鹅黄团花纹窄袖短襦,外罩半臂,下系一袭碧色联珠纹高腰罗裙,裙幅下垂曳地,行动间如春水微漾。

      妆扮既毕,镜中人虽眸中犹存倦意,却已恢复了往日七八分的鲜妍明媚。

      姜姜对着铜镜,缓缓吁出一口浊气。“走吧,去前厅候着。”

      一行人刚行至垂花门下,便见一个前院当值的小厮匆匆进来,正与从厨房方向赶来,显然也存了迎接心思的雨纯撞个正着。

      雨纯眼睛一亮,抢先一步截住那小厮,语气急切中带着刻意拿捏的熟稔:“你怎么跑到后头来了?可是大爷遣你回来传话?”

      小厮抬眼瞧见后面莲步轻移,已然走近的姜姜,立时撇下雨纯,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儿:“给娘子请安。是大爷身边的元晦哥哥让小的来回娘子一声,大爷今日被圣上留在宫中商议政事,今夜怕是不能回府了,特让告知娘子,不必再等。”

      姜姜闻言,眼波未动,只微微颔首,温声道:“有劳你跑这一趟。”言罢,眼风向身侧的明月轻轻一递。

      明月会意,即刻上前,将几枚串好的铜板塞入小厮手中,笑吟吟道:“辛苦小哥特意来传话,这点子钱拿去吃杯茶。”

      小厮憨厚一笑,连忙躬身:“都是奴才分内的事,当不起娘子的赏。”说着便欲退下。

      “等等!”雨纯在一旁早已听得心急,此刻见小厮要走,忙又将他拦下,声音不觉拔高了几分, “你这差事是怎生当的?传句话便完了?大爷留宿宫中,晚膳如何用?夜里歇在何处?你可问明白了?或是大爷是否需要府里备些衣物吃食送去?这些关节,你竟一句也不多问?”

      那小厮平素在前院行走,也是个机灵的,见雨纯不过一个后宅丫鬟,却对自己这般颐指气使,心中不忿。

      他脸上仍堆着笑,话里却藏着软钉子:“雨纯姐姐教训的是。只是咱们做下人的,岂敢妄自揣测主子的安排?圣上留爷议事,那是天大的恩典,一应起居自有宫中贵人周全。咱们若贸然打听、巴巴地往上凑,反倒显得没安好心,不懂规矩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明着自责,暗里却句句讥讽雨纯逾越本分、多管闲事。说罢,他也不等雨纯反应,脚底抹油般,一溜烟便穿过月洞门走了。

      雨纯被他这番话噎得满面通红,尤其那句没安好心,更是直戳她肺管子。她指着小厮消失的方向,气得指尖发颤,胸口剧烈起伏,“你……!” 却半晌吐不出第二个字。

      主仆三人立在垂花门内,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皎皎见雨纯被小厮几句话堵得面色青白、哑口无言,心中早乐开了花。她扯了扯明月的袖子,故意扬了声,那清脆的嗓音在暮色渐浓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

      “明月你听,方才那小厮的话,倒是句句在理呢!咱们做奴婢的,头一条便是要守本分、懂规矩,尽心尽力服侍好主子才是正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歇了才是正经,否则啊,平白惹人笑话不说,仔细折了自己的福分!”她边说边瞟向雨纯僵直的背影,话里的机锋谁都听得明白。

      明月性子稳重温厚,虽也觉得痛快,却只抿唇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被皎皎和明月当众一唱一和地挤兑,雨纯脸上更是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她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终究不敢在姜姜面前反呛,只得强压怒火,转身走到姜姜面前,草草福了一福,声音硬邦邦地道:“娘子,奴婢忽觉身子有些不适,恐过了病气给娘子,今夜便不能在前头伺候了。”

      方才还中气十足地拦人质问,转眼便称病,这借口找得实在拙劣。无非是见男主子今夜不归,觉得在姜姜跟前露脸无用,便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姜姜心中明镜似的,却并未动怒。初入沈府,记忆全失,眼下情势未明,绝非发作的时机。她面色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宽容,缓声道:“既身子不爽利,便回去好生歇着吧,晚间不必再来。”

      雨纯得了这话,连礼都未行周全,转身便走。

      见她如此目中无人,皎皎气得跺脚,朝着那方向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呸!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什么东西!”

      正骂着,却见雨真领着两个提着食盒的粗使婆子,从抄手游廊那头款款而来。她迎面遇上脸色铁青、匆匆离去的雨纯,脚步微顿,目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无奈,随即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多看,径直走到姜姜面前,恭敬地福身:

      “娘子,天色已晚,晚膳已备妥,可要此刻传膳?”

      姜姜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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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内,烛影摇红,蟠龙衔珠的宫灯将御书房照得亮如白昼。年轻的帝王萧旻翊端坐于紫檀木御案之后,玄色龙袍上的金丝暗纹在烛火下流转着威严的冷光。沈知远一袭紫色官服,身姿如松,俯首静立在丹墀之下。

      “沈卿,” 萧旻翊开口,声音不高,虽只登基三年但已带了帝王威严,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可知朕今夜留你,所为何事?”

      沈知远神色未变,从容揖道:“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萧旻翊不再多言,自御案上拾起一本奏折,示意近侍太监递下。沈知远双手接过,展开细观。奏折字迹工整,内容却让他眸光微凝:

      “臣李泽跪奏,为恭请圣鉴,愿缴私银以助兵饷事:臣历官二十余年,屡蒙皇上格外开恩,不次擢用,荐历刺史。今外邦戕官犯境,进逼凉州。城防吃紧,官军剿办之际,需用浩繁,军饷筹备尤为关键。臣虽无安邦济世之伟略,然值此国难之时,不敢自惜私财。臣情愿将历年积存俸银四万两,缴贮财库,以资兵饷之需。伏乞皇上圣鉴,臣之心迹,天地可昭,惟盼官军早日荡平外邦,边境安宁。臣不胜惶恐战栗之至,谨奏。”

      “这是李泽请捐私财以助军饷的折子。” 沈知远合上奏本,缓声道。

      “不错。” 萧旻翊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沈爱卿可知,他为何要捐出这巨额的四万两私银?”

      沈知远心念一转。奏折言辞恳切,看似公忠体国,慷慨激昂。但细究起来,边境战事军饷自有朝廷统筹调拨,何须封疆大吏以私财填充?除非……这军饷缺口另有蹊跷,或是其本人处境已然不妙,需以此举弥补过失,换取转圜之机。联想到今夏以来凉州战事胶着、屡有不利消息传回朝中,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李刺史公忠体国,慷慨解囊,实乃臣子楷模,为陛下分忧之心天地可鉴。” 沈知远先依例褒扬,继而话锋微转,声音沉稳,“然,臣斗胆揣测,李大人此举赤诚之外,或许亦因凉州战事迁延未决,损兵折将,故想以此巨资,略补前失,求陛下宽宥。”

      萧旺翊眼中掠过一丝赞许,却更添冷意:“沈卿果然洞若观火。此折与军报同日抵京。区区吐蕃扰边,李泽手握重兵,竟三战三挫,损兵逾千,百姓流离!朕看,他是安逸久了,不堪再用!”

      沈知远静听皇帝宣泄怒意,心中却知此事绝非单纯问罪边将这般简单。李泽为官多年,朝中积威甚重,此时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皇帝再怒,为稳军心,短期内亦不会将其革职查办。陛下深夜单独召见自己,必有更深层的意图。

      “陛下息怒。” 沈知远拱手道,“李刺史确有过失,然其既已上请捐资,姿态已明。眼下战事未平,骤然严惩恐动摇军心。陛下召臣前来,所议恐怕不止于如何处置李泽吧?”

      萧旻翊闻言,脸上的怒色稍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他轻轻击掌:“好,好一个沈知远。那你不妨再猜猜,朕到底要你做什么?”

      沈知远目光再次落回手中奏折 “四万两”的数字上。一个刺史,岁俸不过千两,即便二十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如此巨款。

      “陛下,” 沈知远抬眸,目光清澈而锐利,“李大人忠心可嘉,但这四万两白银……数目着实惊人。臣粗略估算,以李大人官职俸禄,积攒此数,殊为不易。臣猜想,陛下忧虑的,恐非战事一时之不利,而是李泽这家资,究竟从何而来。陛下召臣,可是要臣暗中查察此事?”

      哈哈哈!” 萧旻翊终于朗声大笑,只是那笑声中并无多少暖意, “知朕者,沈卿也!不错,李泽是想破财消灾。可这财,未免太多了些,多得让朕……寝食难安。边将贪墨,勾结地方,乃动摇国本之大患。沈卿,朕将此暗查之任交予你,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沈知远撩袍,郑重下拜:“臣,领旨。必竭尽全力,以报君恩。”

      “起来吧。” 萧旻翊摆摆手,神色稍缓,“时辰不早,宫门已下钥,你今夜便在宫中值房歇下吧。”

      “谢陛下隆恩。” 沈知远起身,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道,“只是……臣离府时未及交代,恐内人悬望,恳请陛下允臣遣人回府传话,免其久候。”

      “内人?” 萧旻翊挑眉,似是颇有兴致,“沈卿何时成的亲?朕竟未曾听闻。”

      沈知远垂目:“臣惶恐,并非娶妻,乃是纳有一妾。”

      “哦——” 萧旻翊拉长了语调,面上露出些许了然与打趣之色,“朕倒是风闻,沈卿府中藏有一位美妾,爱若珍宝,今日看来,传言非虚啊。”

      沈知远默然不语,算是默认。

      萧旻翊站起身,走到沈知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纳妾纳色,原也无妨。只是沈卿,你乃朕之股肱,未来前程不可限量。正室之位,当择贤良淑德、门第相当的闺秀,方是长久之道。待此番凉州事了,朕亲自为你留意,择一京城名门淑女赐婚,如何?”

      君恩似山,亦似枷锁。沈知远神色未动,再次深深揖下:“臣……叩谢陛下隆恩。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臣先行告退。”

      “去吧。” 萧旻翊转身,目光重新落回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上。

      沈知远稳步退出养心殿,殿外夜凉如水,廊下宫灯在风中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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