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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
今天是周六,阳光不温不燥,晒在咖啡馆里的温度也刚刚好,所以今日来人尤其的多。
如果不是江之笙和禾律研都在店里,孟时晚一个人是肯定忙不过来的。
几人忙到午后,坐着的人才渐渐散去,孟时晚收拾完最后一个桌子抬头看了眼,店内安安静静的就像是一上午从没来过人般。
“午饭来喽!”禾律研提着两个大袋子大步走进来,招呼江之笙和孟时晚过来吃饭。
孟时晚走过去,回头看了一眼江之笙。
他两边袖子撸起来,弯腰抱着一大袋新的猫砂往里倒,干了一上午活的声音依旧活力满满:“禾姐你们先吃,我马上来。”
禾律研和孟时晚只好先坐下,禾律研拆塑料盒发出的声音极大,像是在和面前的盒饭较劲。
“哎,”禾律研停了一瞬,凑近孟时晚,“你说这大学生一直管我禾姐禾姐的叫,怎么不叫你姐啊。”
说起这个,孟时晚也发现了。
江之笙一向是喊她全名,语速快而带着熟稔,偶尔开个玩笑叫她之前,语调还会不自觉上扬。
孟时晚顺着她的话扫了一眼。
禾律研不论何时都要化一个精致的妆,今天也不例外,可能因为是周末,她穿了一件玫粉色短上衣外加同色系包臀裙,脚下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气场全开。
孟时晚思考,半真半假的回答:“可能你比我更有‘姐感’吧。”
禾律研眉头一挑,嘴角压不住的上扬,靠的她更近了:“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啊。”
她紧接着又飞速退开,给孟时晚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继续拆塑料盒去了。
孟时晚眼神微动,想转头看一眼江之笙好了没有,她还没怎么动,头顶上方就挡住了一片阴影,随着熟悉的音调落下。
“你们聊什么呢?”他的声音像水击打礁石,清楚干脆。
“扑通扑通。”
孟时晚短暂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又迅速归为平静。
不是心动,是被吓的。
吃完饭之后禾律研就急匆匆走了,说是还有约会,孟时晚知道前段时间禾律研刚刚和相恋一年的男朋友分手,这个月不知道受什么刺激找了个公司刚来的实习生。
孟时晚见过照片,穿一件黑色格纹衬衫,戴着黑色边框眼睛,对着镜头看上去有些腼腆,唇紧紧的抿着。
长的还算清秀,但这放在往常是禾律研看也不会看的类型。
而她这次却说“你不懂,像这种老实巴交的男人才不渣,我好安心工作,省的一天天提心吊胆再有人给我戴绿帽。”
孟时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在禾律研三四次被劈腿的经历里,她也只能默默祈祷这个眼镜男能如禾律研所愿,人品好一些。
结果还没等她安慰,禾律研又突然笑了:“开玩笑的,姐还能怕渣男吗?就是最近我妈催的紧,这男的又在追我,干脆谈段时间。”
孟时晚只好收回刚才的想法,在内心默默同情她的新男友。
“你晚上还去遛多米吧?”
孟时晚被江之笙的问话打断思绪,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
“那我也去,正好去买点东西。”
孟时晚看他,江之笙眼神真诚且坚定。
她收回视线,他大概是真的顺路要买东西吧。
华灯初上,锦中路里的路灯不比其他繁华的几条街,只稀稀拉拉的隔着好几米为黑夜行走的人指路,现在的天色昏暗,虽然还未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街边的灯还是准时准点的打开了。
孟时晚盯着面前人一手烤肠一手炸鸡排的模样,罕见的黑了脸:“这就是你说的顺路买东西?”
江之笙递给她一根烤肠,试图蒙混过关:“嗯……尝尝吗?挺好吃的。”
孟时晚没有搭腔,反问他:“你要买小吃,你们大学城那边不是更多?”
干嘛要假装顺路和她一起来遛多米。
话说出口孟时晚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质问,话语间没有往日的波澜不惊,反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情绪。
她霎时恢复了平日的冷淡:“算了,回去吧。”
孟时晚知道,自己其实是想逼江之笙说出自己的目的,然后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拒绝他。
像对待她之前的那些追求者一样。
以后他也不用过来要帮她什么,她也可以继续每天一个人待在咖啡馆,安安稳稳的不会有人打搅。
最重要的是,欠他太多,就该还不起了。
江之笙像是没听到她语气里夹杂的怨气,拍了拍多米的头:“行啊,多米应该也累了。”
两人回了咖啡馆,孟时晚点开灯,橘黄色的灯光顿时笼罩整个咖啡馆,看上去就像融化的奶油,暖洋洋的。
孟时晚把多米安顿好,转身朝身后的江之笙说:“没什么事了,你回学……”
头顶上方的灯光措不及防的闪了闪,快得像是错觉。
江之笙也疑惑抬头:“这灯……?”
他话音刚落,圆形的吸顶灯像是要印证这句话一样,开始不停忽闪。
橙色的光一亮一灭的,像是电影里鬼片的经典场景,好似下一秒就要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了一般。
“这灯坏了。”孟时晚得出了一句废话结论,准备打电话叫人来修。
“要不我来试试?”江之笙脱下外套,已经跃跃欲试。
孟时晚放下电话,看他兴致颇高,便打消了内心那点怀疑,帮江之笙在底下扶着梯子以防他突然摔下来。
两分钟后,刚刚还忽闪忽灭的灯彻底不闪了,周遭变得黑漆漆一片,上方江之笙的声音像是被人淋了一盆水:“要不我叫个修灯的师傅过来?”
孟时晚无奈,怕他掉下来,手按着梯子不敢松:“你先下来吧。”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江之笙顺利下来后孟时晚才松手,叹了口气向柜台边走:“你打电话吧,我去拿手电……”
“哎,孟时晚!”
孟时晚感受到脚下踩住了什么,话还没说完身子就向后倒去,紧接着便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孟时晚手下意识抓住上方的衣领时,脑子却转得飞快,她想,好老套的剧情啊。
孟时晚身体失去平衡,独属于少年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夹杂着薄荷味扑面而来,身后托着他的手沉稳有力。
还没等孟时晚多想,身后的手稍微使力,确认她稳稳的站回地面上便快速退开了。
孟时晚腰间的余温却还感受的清清楚楚。
“没事吧?”耳边传来声音。
尽管心如鼓击,孟时晚却依旧镇定自若:“没事。”
她重新摸索着拿到手电,第一眼就去看地上的罪魁祸首,是多米平时玩的一个小塑料球,此时边缘已经被她踩的有些漏气。
两人处理好灯的问题已经将近十一点多,孟时晚锁门时忽然想起什么,双唇微启:“这个点你们宿舍都关门了吧。”
江之笙刷着视频,漫不经心回答:“对啊。”
“你要是找不到酒店可以先去我那里。”孟时晚打了个车,说这话时依旧平缓,像是在说“明天有雨”一般。
“啊?”江之笙视频也不刷了。
孟时晚不过多解释,江之笙倒是看上去纠结的不行。
最终他还是紧跟着孟时晚上了车,还顺带解释了下附近确实没有酒店了。
一路无言。
江之笙被带着进到一个破旧小区,上了三楼,孟时晚熟练开锁,进屋后感受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
回过头看他一眼,江之笙才进门。
“随便坐。”她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孟时晚坐到旁边,她察觉到江之笙的不自然,但也不准备开口找话题,索性让空气凝滞着。
“那个,”江之笙率先打破安静的氛围,“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我是说,把一个男人邀请到家里……也不是,假如今天不是我的话,你也会……”
还没等他说完,孟时晚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平静作答:“你对于我来说,不也是陌生男生吗?”
她声音轻柔,混着冷淡,一如往常说话般的习惯。
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怕他一个学生回不去宿舍会没有地方落脚。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江之笙比她小几岁,也可能是他表现的太过于自然无害,她总是不受控的对他不带防备。
但这句话在江之笙听来却像一把无刃的冰刀,钝钝的,反反复复的磨着他的心。
他低头就能看到透明的玻璃杯,盛着满满的清水,头顶的灯照下来,杯口里他的面容清晰可见,正随着光影摇晃。
“那你以后还是别随便带其他男人回家来了,不安全。”江之笙还是忍不住,他只要想想会有这种可能性,内心的嫉妒便按耐不住。
“那你呢?”孟时晚看向他,明知故问。
“我也一样。”江之笙语气认真,半点不似开玩笑。
孟时晚很少见他这样,挑了下眉,语气状似听进去了:“也是,现在想想的确不安全,那你还是出去吧。”
江之笙一怔,被孟时晚这么一打岔也恢复了情绪,向后靠了靠,随手拿着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像是要和沙发融为一体:“你忍心看帅哥睡在冰凉的公园长椅上吗?”
孟时晚像是突然悔悟:“你如果早说还有公园椅子能睡的话,我刚才就把你送过去了。”
江之笙眼皮动了动,他也是刚刚发现孟时晚还有这么毒舌的一面。
但偏偏这样才好像是她多年隐藏的另一面,此刻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对话中暴露出来。
这个结论让江之笙心情不错,眉目间都有了笑意,久久不散。
他们似乎在今夜,拉进了些距离。
……
夜晚繁星点点,越过窗户能清晰明了的看到高挂在空中的半轮剪影,孤寂冷清。
再向下便依旧是一栋轮廓清晰可见的小区,一盏盏白亮的灯光框住了或动或静的人影。
孟时晚拉住窗帘,隔绝了外界所有,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忽地感觉出租屋里的热气陡然升高。
空气安静的有些诡异。
“睡觉吧。”孟时晚话一说出口,空气中的诡异又上升了一个程度。
江之笙正喝着杯子里的水,听见这句话顿了顿,明知没有什么含义,只是字面意思,却还是耳尖微红。
他轻咳一声:“嗯,晚安。”
孟时晚没有回,只径直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
一分钟后,门上锁的声音清晰传来,客厅内听得清清楚楚。
江之笙低笑一声,躺在沙发上把抱枕捞过来,软绵的沙发缓缓下沉,他面向天花板,任由自己的身体渐渐沦陷。
……
第二日天色刚泛起鱼肚白,江之笙就被孟时晚叫起来在楼下吃早餐,他咬着油条,连连打哈欠,声音也带着未彻底苏醒的困倦与沙哑:“你平时去店里也要这么早?”
孟时晚看了他一眼。
江之笙还穿着昨天的外套与衣服,被他一夜翻身蹂躏,衣服上已经有了些不易察觉的褶皱,而他由于早起的缘故,看起来脸色更白,眼睛要睁不睁的,五官却依旧抗打。
“不一定,有时候五点多就起来了。”孟时晚低头搅动着碗里的豆腐脑,聚集在一起的酱色卤汁慢慢晕开。
“这么辛苦,”江之笙说完这句话像在课堂上一样头枕着胳膊倒头就睡,“我补个觉,你吃完叫我。”
孟时晚看了眼旁边只咬了一口的油条,轻轻蹙眉:“不吃早餐对胃不好,还是吃点再回学校睡……?”
望着眼前安详犹如去世一般没动静的人,孟时晚轻叹了口气,接着吃自己的豆腐脑了。
忽然,江之笙的脑袋动了动,快速坐起来,看上去已经清醒过来:“你说得对,买都买了,不吃多浪费粮食。”
孟时晚倒是没想到他精力恢复这么快,突然提起:“我有个弟弟,和你差不多的年级,也像你这样总是起不来不吃早饭。”
“所以后来他成绩下降,脑子也变傻了。”
江之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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