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东北1910

　　知道晚上还要说正事，除了卓立仁的两个舅舅，别人都没喝多少酒，饭吃完了，老爷子还没睡呢，两个舅舅自然不敢躺下，北炕上的杯盘碗筷还没撤干净，他们俩已经靠在热乎乎的山墙上打起盹了，关老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两个四十多岁一事无成的儿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扭脸不看他们了。
　　卓经武多少有些炫耀的告诉老爷子，您大外孙现在当官了——东北农林开发署的署长，老爷子有点迷糊的问：“这是个什么官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卓立仁告诉老爷子，这个农林开发署是一个新成立的部门，之前只是在北京的农商部里有一个农林暑，不过是那些官员为了应付大总统虚设的一个部门，地方上却没有对应的职能部门，东北农林开发署是第一个在地方上成立的相应职能部门，主要负责整个东北的农业与林业的研究和开发事务。
　　老爷子说他倒是听说过，北京那位大总统比较重视农业，现在看起来这种说法不虚，只不过当他知道，北京只给这个东北农林开发署批了两万大洋的开办费，老爷子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胡闹！堂堂一国政府，怎么能做出来这样的事？管着四个省（还包括热河省）的衙门，只给两万大洋？这不是拿着国事开玩笑？庙堂之上难道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都说新朝新气象，这样的新气象却让老夫不敢苟同！”
　　卓立仁和父亲怕气着老爷子，赶紧的想办法劝慰老爷子，等到老爷子的气平息下来，问卓立仁准备怎么办？卓立仁就把自己的想法跟老爷子说了一个大概，
　　当老爷子听说，外孙子准备在未来的五年里，从自己家拿出来几十万大洋，还要从美国雇人来东北搞这个研究时，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愤愤不平之余，对卓立仁的做法还有些担忧：“倾尽家产上报国家下惠百姓，你这份心思自然是好的，只是切记小心谨慎，不要让那些无良之辈借机生事，一个不小心，被人害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过去都说财不露白，这一回却要反过来，处处都要放到明处，做了善事不欲人知，只为自保，只是切记，不可挟洋自重，有些话让洋人说，结果当然不同。
　　你们都知道，我素来不喜洋人，特别是俄日，是可忍孰不可忍，早晚都要把这些魑魅魍魉尽数扫地出门。可胶柱鼓瑟亦不可取，不管怎样先要自保，再图其他，你做的事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事事都要思虑周全。
　　我老了，已经帮不上你什么了，唯独让我感到欣慰的，就是当年听了你的劝，把我那些学生推出去做官，虽然不多，总还有几个。
　　现在看来，本省这里有三个，吉林那边有两个，虽然职位都不高，多少也能有点作用，这份名单你收着，有机会你可以拿着我的名帖去找他们，想来他们都会给老夫几分薄面。
　　还有一事，当初你去美国之前，曾经说过，这里的这个巡防营应该多加关注，这几年你父母拿来的那些钱，多一半都用在这些人身上。
　　我虽不知你到底意欲何为，只是看着那些孩子挨冻受饿，心里难免替他们的父母难过，所以额外多贴补他们一些，想来你也不会有甚异议。
　　有一些下级军官也是穷苦出身，不愿意欺压良善，我让你两个舅舅格外关注些，具体是谁回头问你舅舅就是。
　　只是那个巴英额我素来不喜，这些钱一分都不曾经他的手，都是老夫与你两个舅舅亲力亲为，面对面手递手，以免肥了此獠，彼必怨懑于心，此事你当心里有数。。
　　现在看来，你师傅当初说你日后回来做官的话还是应了，子曰：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圣贤之言岂有虚哉！你小小年纪，居然就能上应天命，实属难得，切记，务必赡养汝师以全恩义。”
　　说到这里，老爷子扭头对卓立仁的父亲说：“百祥（卓经武的字）啊，立仁还没有字，本来我想等到他加冠（20岁）那年再说，现在看颇为不妥，立仁已经入仕为官，既然为官岂可无字？你是怎么想的？”
　　卓经武看了看儿子，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再说了，有老爷子这么个大神，给儿子取表字，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当爹的不是？
　　可是这个话他可不敢说，陪着笑脸给老丈人拍马屁：“我也这么想，在您面前我就不搬那个三字经了，这个事还得劳您大驾！请您老人家费心给孩子赐个字！”
　　老爷子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看来刚才征求女婿意见，也就是象征性那么一问，既然女婿如此识相乖巧，自然也就当仁不让了。
　　思虑再三之后，老爷子眉头舒展，面有得色的说：“我看‘子远’就不错，取路漫漫兮其修远之义，立仁去美国留学，独辟蹊径，选学农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颇有先贤遗风，其志可嘉，然前路漫漫，切不可畏难惧险，半途而废，汝以子远为字，自当夙兴夜寐，砥砺前行，秉水滴之志，竞穿石之功，勉之！勉之！”
　　卓立仁恭恭敬敬的趴在火炕上给姥爷磕了三个头，感谢姥爷赐字。过去的孩子到了二十岁，也就是所谓的加冠之年，就要由有学问的长辈赐字，以示成年之礼。
　　卓立仁今年只有十八岁，还没到加冠的年龄，问题是他现在已经入仕为官，要是连个字都没有，与别人交际时很容易被人诟病，或者说你不懂规矩，毕竟官场就是一个讲究规矩的地方，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给姥爷磕完了头爬起来，对面隔着炕桌，盘腿坐着跟女儿聊家常的姥姥，招手叫卓立仁过来，老太太自己回身打开炕柜，从里边掏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首饰盒，放在火炕上打开。
　　卓立仁低头一看，这个首饰盒里边红色金丝绒内衬，有四颗硕大的珠子，长圆的形状极不规则，就像是成年人的大拇指前半段，完全不像是普通珍珠那种规规矩矩的圆形，这就是驰名天下的东珠。
　　盒子底部是一块长方形的金牌，上面还有两行奇怪的文字，每个字都是竖着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根棍子两边都是分叉，底下还有一个小尾巴，只不过有的在左边，有的在右边。
　　卓立仁的姥姥，两只手一边一个拉住了女儿和外孙，慈眉善目的看着外孙子说道：“刚才听你额娘说，你这么点小岁数就做了官了，这可是了不得的事。
　　官面上那些事姥姥不明白，有几句妇道人家没见识的闲话跟你说说，姥姥小时候就听老王爷说过，这天底下啊，最容易做的就是官了，最难做的也是官，混日子容易，做好官太难，要不咋说六扇门里好修行呢。
　　这里边的门道你自己琢磨吧。可有一条，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别拿那个官太当回事，脑子灵便点，保住了自己再想做事，自己都没了，说啥都是瞎扯。
　　记住了，从今往后你就是个大人了，再不能耍小孩子脾气，遇事要多思量，想明白了再办。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姥姥也没啥值钱的物件，这几颗珠子给你，就算是个念想吧！”
　　姥姥说到这里，扭头对卓立仁的母亲说：“这块牌子是父亲去世前交给我保管的，是咱们的老祖宗、喀尔喀蒙古的共主、康熙年间的车臣汗杨其布道尔吉留下来的，是当年大汗召集各部落的勇士时用的。
　　父亲当年深恨我不是一个男孩，否则一定会成为一个远近闻名的好首领。父亲说等到弟弟（卓立仁的舅爷）能够把部落管好的时候，就把这块金牌交给他，如果他做的不好，就交给他最有出息的孩子。
　　可我看了这么些年，我那个弟弟除了喝酒打猎玩女人，部落里的事他什么都不管，前两年要不是你们两口子帮忙，那场白毛风恐怕他都熬不过去，这样的首领要是放到过去，部落里几个长老一核计，就能废了他。
　　他那两个儿子还不如他，居然把部落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去管，前几年他每次来我都会说他，这两年没来，不知道他是烦了还是身体不好。
　　现在我的身体也不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见长生天了，这块牌子你就替我保管吧，什么时候咱们蒙古人里边，出了能像祖宗那样，带着蒙古人过上好日子的部落首领再交给他。”
　　其实这种金牌在蒙古人里边并不少见，一直到满清时，蒙古各部落还是按照几百年前的习惯，施行这种金牌令箭，一旦大汗要召集各部落首领会议，或者征召各部落勇士打仗，都是用这种金牌传令。
　　稍微大一点的部落都会有一支或者几支这样的金牌，这种金牌的号召力与权威性，与当年成吉思汗发出去的金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成吉思汗的金牌一出天下震动，整个蒙古草原上几乎到处都有无数的骑兵铺天盖地而来，最终汇集成一支所向无敌的军队。
　　卓立仁的姥姥说的那位喀尔喀蒙古大汗，当然也不能跟成吉思汗相提并论，他是满清康熙时期喀尔喀蒙古的大汗，当时满清战斗力最强悍的‘索伦兵’就是出自于这里。
　　这个‘索伦兵’包括了今天的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这几个少数民族，也就是后来的‘索伦八旗’，分布区域大致是蒙古东部，经过内蒙古的满洲里、海拉尔（呼伦贝尔）一直到今天的齐齐哈尔与大庆杜尔伯特之间的广大地域。
　　满清对于蒙古各部落一直延续着‘羁縻’政策，说白了就是需要的时候拉拢，不需要的时候打压，采取分而治之的办法。
　　作为喀尔喀蒙古大汗的直系后裔，卓立仁的姥姥一家，在过去的两百年里，陆陆续续从蒙古西北部，靠近贝加尔湖的地方，一直‘被’迁徙到了最靠近汉人区域的杜尔伯特旗。
　　从地理上与其原来的各部落远远的拉开了距离，在那个交通和通讯极为不便的年代，这种距离基本上就完全失去了控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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