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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婚事黎梦逃天涯1
『世间无人不惧怕黑暗。
而所有人,又借着黑暗,行私欲之事。
有的人在黑暗中做戏,扮演着深情似海的角色;有的人在黑暗中作恶,干着不为人知的杀戮;也有的人在黑暗中哭泣,祭奠那些离自己而去的亡魂。
黑暗,是世上最完美的面具。
因此,世上多了一种名为“火”的东西。火光闪烁下,众人再次演起了“自己”。』
────────────
城郊外,密林中。
夜黑无月,万物都沉寂在黑暗中,透着阴阴森森的狰狞。
一道林风吹来,卷起漫天枯叶随处乱舞。
只见万千枯叶中,一片黑色叶子慢慢飘落,落在地上,化为一缕黑烟,再缓缓上升,聚成一个黑色人影。
那人影一身黑袍,不见其容。
黑袍人在原地站了半刻,捻住一片飘到面前的枯败树叶,道:“出来吧。”
语毕,树叶似有知觉般,“刷”地一下从他手中窜出,落地化为一个人影。
朦朦夜色下,这人影的面容虽现得并不清晰,可依然能看出来——竟是沈植!
沈植双膝跪地,垂着头道:“主人有何吩咐?”
黑袍人没有出声,黑幽幽的面罩后似有两道锐光射了出来。
沈植心下一颤,头重重往地下磕去,“主人饶命!”
“哦~”黑袍人轻飘飘道:“你说说看,你犯了什么错?”
沈植颤着声道:“小的,小的不该自作主张对楚燿主仆二人下手,小的该死!请主人饶命!”
“饶命?”黑袍人思索片响,道:“我最恨不按我意思办事的人,你自己说说看,你该不该死?”
沈植磕头求饶:“小的该死!但是,小的对主人忠心耿耿,小的只是一时冲动…小的再也不敢!恳求主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黑袍人笑了一声,道:“好,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沈植将头埋在地上,叩谢道:“谢主人不杀之恩!”
黑袍人袍角一挥,一把黑色短刃出现在沈植面前,“等他到苦地山之后,寻个机会将这边匕首插进他的心口。记得是心口,偏一分都不行。”
沈植小心翼翼把短刃收好,道:“小的一定完成任务!”
黑袍人仰面望向无尽夜空,幽声道:“是时候了。”
翌日,天色如画。
静园,书房。
哐当——
书房里响起一声碎裂声响,惊得院里的仆人们面面相觑,轻声议论。
“里面什么情况?”
“谁知道啊?三小姐进去已经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他们父女俩在谈些什么。”
“不管谈什么也不至于砸东西吧?”
“难道是三小姐又闯祸了?”
“三小姐这几天都在府里没出去啊。”
“那是因为什么?”
“放肆!!”
楚昂重重一拍桌子,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楚黎梦梗着脖子道:“嫁人的是我,凭什么我不能说了算!总之,不管要我说多少遍都不会变,我——楚黎梦,绝不会嫁给潘星辰那狗东西!”
“你!”楚昂被她气到吹胡子瞪眼,抓起手边的书本欲要再砸,可一见她红眼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住没砸出去。将书重新放好,绕过案桌,来到她的面前,语重心长道:“熳儿,我知道你与星辰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楚黎梦听到潘星辰三个字已是满脸嫌弃,“他每日除了寻花问柳就是流连赌场,要不是有湘王府在他身后护着,他早就被人打死在街头了!”
楚昂厉声道:“休要乱说!怎么说星辰也是王府世子,不得背后诋毁!”
“我怎么诋毁了?”楚黎梦驳道:“他那点破事试问哪个金陵人不知?我都不想说,免得脏了我的口!”
楚昂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响,才又道:“我与星辰接触几次,他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哈哈!”楚黎梦嗤笑道:“他这家伙最会装模作样,在你面前是一个样,在别的地方又是一个样。爹,我劝您还是睁眼识人,免得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银两呢。”
楚昂:“……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楚黎梦道:“我这还不叫好好说话么?您让我和潘星辰成亲,我跟您说我不同意,我这不就是在好好说话吗?”
楚昂冷眼一瞪:“你这叫好好说话?你要是好好说话就应该点头答应,而不是拿着一件件捕风捉影之事来堵我的口!”
听到这里,楚黎梦的声音也跟着提高:“我管它是不是捕风捉影!我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无关他好与不好!”
楚昂拿起茶杯灌下一口冷茶,待平静之后,再道:“你与星辰这门亲事我已与湘王谈好,你好好准备一下,明日星辰和媒人就来上门提亲了。”
“什么?!”楚黎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合着您刚才只是在通知我而不是与我商量是吗?”
楚昂叹了叹气,不想与她多说,只道:“此事已定,不用多说了。”
楚黎梦讥笑道:“什么叫不用多说?您要我嫁给一个我根本就不喜欢的人,还要我开开心心地嫁,您不觉得特别可笑吗?”
楚昂揉揉眉心,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着你自己的性子来?”说到此处又觉语气太硬,随即软下口气道:“熳儿,星辰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你先前对他有误会没关系,等你们成亲后,慢慢的你就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了。爹总不会害你的。”
楚黎梦扯起一抹苦笑,道:“在您眼里,潘星辰当然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因为他是湘王府世子啊,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呢。可他若不是王府世子呢?他还会是你眼中那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吗?怕是不是吧?”
楚昂皱眉听她说来,面色难看。
楚黎梦不去看他的表情,自顾自再道:“对您而言,我喜不喜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婚事能为您、能为楚家带来怎样的利益。在您眼中,我只不过是您和楚家权贵道路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楚昂沉着脸喝道:“熳儿!”
楚昂育有三子,楚烁内敛稳重,楚燿桀骜不驯,至于楚黎梦……可能由于是女子的关系,也有可能是他疏于关心的关系,他实在是看不懂她。
她不像楚烁那般让人放心,也不像楚燿那样让人糟心,更多的时候,她透明得宛如一个隐形人。看见时,会觉得她乖巧可爱,看不见时,也没有过多的挂念。
直到她越长越大,再次站在你面前时,才突然发现,有些东西已在时光的转轮中离你越来越远……
楚昂心中忽地涌起一阵悲痛,若是他们的母亲还在世的话,这些问题是不是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呢?
楚黎梦不顾他的斥喝,接着说道:“我知道我说这话您不爱听,不过我还是要说,不管您怎么决定,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的,谁也不能逼我!”
楚昂眼角一抽,道:“你…”
楚黎梦福一福礼,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说罢不作停留,转身出了书房。
直见她身影远去,楚昂才往靠椅坐去,单手撑额,陷入久久的沉思……
响午,思苑。
楚燿,连凤逑和肖骐三人在春风亭下品尝午点。
连凤逑吧唧着嘴道:“这莲花酥好酥脆,我喜欢。”
“就知道你喜欢,”楚燿抿下一口茶,道来:“我特意让肖骐一大早去买的。”
连凤逑笑眯眯往他肩上靠去,“思遥你对我可真好~”
楚燿嫌弃道:“滚滚滚。”
肖骐见二人打打闹闹,心生羡慕,突然想起许久未见的叶九河,也不知他现在又在哪里偷懒呢?
“肖骐?”连凤逑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的?”
肖骐道:“没有啊,在想事情呢。”
连凤逑问:“想什么事啊想得这么入神?”
肖骐想起今天上午路过静园时听到婢女们讲的话,神神秘秘道来:“我听静园的人说,三小姐和宗主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楚燿高声道:“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吵起来了?”
肖骐将自己听到的讲一遍给他知,“二郎,你说宗主他为什么一定要三小姐嫁给潘星辰呢?”
楚燿道:“我哪里知道?”
他原本以为这事只是说说而已,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大哥他知道吗?
楚烁是最疼楚黎梦的,就拿雪匿一事来说,楚烁也是做了许多功夫,奈何雪匿一点也不接招,为免楚黎梦伤心难过,楚烁还让连蕴过来叫他劝劝楚黎梦早日放弃,不要深陷。
可爱之一字,哪是说放就能放的?
楚黎梦和雪匿这事还没个结果,现在又挤进来个潘星辰,真是让人头疼。
连凤逑吃完手上的莲花酥,好奇道:“这个潘星辰是谁?要不是熳熳真的不喜欢的话,我去把他给——”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道来:“这样不就解决了?”
肖骐差点没被他的残暴给吓死:“万万使不得啊!”
楚燿一巴掌往他头上招呼:“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人能随便抹脖子的吗?”
连凤逑摊手道:“傻子都知道我只是过过嘴瘾而已啊,你们这么认真做什么?怎么,你们还真想我去抹他脖子啊?”
楚燿、肖骐:“……”
连凤逑嘿嘿笑道:“你们主仆二人可真黑心。”
楚燿、肖骐:“……”
楚燿举起拳头作势要揍他,连凤逑护住脸大喊两声饶命,这事才算完了。
肖骐则是忧心道:“那现在怎么办呢?三小姐肯定是不会嫁给潘星辰的。”
楚燿道:“这事还是要找大哥商量才行。”
连凤逑重复又问:“所以这潘星辰到底是谁?熳熳就这么讨厌他?”
肖骐道:“潘星辰是湘王之子,王府的世子爷。三小姐自小就和他结下了梁子,二人见面就如天雷和地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什么仇什么怨啊?”连凤逑好奇道。
肖骐道:“夺耳之仇啊。”
连凤逑:“?”
肖骐便把这段恩怨仇恨详细讲给他听。
连凤逑听后,面色变得十分可怖,阴恻恻道来:“要他半只耳朵算他走运了,换作是我,定还要把他的手给剁了喂狗!”说到此处还不解恨,遂又道:“刚才说抹脖子只是个玩笑,我现在倒真的想抹他脖子了!”
肖骐还真怕他去抹了潘星辰的脖子,连忙阻止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连凤逑阴声道:“杀鸡焉用牛刀,要我亲自动手他还不配!等我去叫两个江湖朋友……”
“让别人动手也不行啊。”肖骐劝道:“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说他也没讨到好处,就且让它过了吧。”
连凤逑在这里喊打喊杀,楚燿却只是静静听着,好似当初受欺负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连凤逑就奇怪了,按楚燿这性子潘星辰在金陵城应该没个好日子过才是,怎么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
这其中肯定有鬼。
连凤逑试探问道:“思遥啊,你就不恨潘星辰吗?”
楚燿道:“我恨他作甚?”
连凤逑道:“他小时候欺负过你啊。”
楚燿:“……”这事他是真的不想再提了。
连凤逑不顾他的脸色变化,继续追问:“你倒是说话啊?这小子欺负你也就算了,现在他就快要和熳熳成亲了,到时候熳熳被他欺负了怎么办?”
楚燿脱口道:“他不会的。”
连凤逑和肖骐则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楚燿实在受不住二人的眼神,眼睛一偏,道:“这事你俩少掺和了。”
连凤逑和肖骐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有鬼”二字,不过楚燿不愿意说,他们也强迫不了,只好作罢。
抛去楚黎梦一事,三人又再闲话几刻,这才散了。
隔日,天光大亮,本来安静的梦园在一声尖叫中人仰马翻。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肖浅一把抓住惊慌失措的婢女,喝道:“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
婢女将手中的信纸摆在她的面前,惊声道:“三小姐离家出去啦!”
此消息一出,整个楚府乱成了一锅粥。
啪——
楚烁将信纸重重拍在桌上,怒声道:“成何体统!反了天了!”
楚燿安抚道:“大哥,你别生气了。”
“别气?!”楚烁肺都快气炸了,晃着手中的信纸气到声音发抖:“你看看她这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楚燿拿过信纸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十个醒目大字:我离家出走了,勿找勿念!
…………
楚燿无语片响,道:“大哥,不走都已经走了,再气也没用啊。”
楚烁阴沉沉斜他一眼,道:“熳儿离家出走这事不是你出的主意吧?”
楚燿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最好不是你!”楚烁思索一会,沉吟道:“她会去哪里呢?庄府吗?”
楚燿道:“熳熳都说是离家出走了,怎么可能会去找庄雯?”
楚烁头疼道:“那她会去哪?除了金陵有相识的人,她还能去哪里?”
楚燿想了想,道:“按熳熳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肯定不会留在金陵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楚烁就头痛欲裂,“她,她…真是成何体统!一个姑娘家整日抛头露面也就算了,现在还整出一出离家出去,简直就是…唉!”重重叹了叹气,又陷入深深的自责:“唉,都怪我没有看好她,要是这事被爹知道的话……”
“知道就知道呗。”楚燿扁着嘴道:“熳熳离家出走还不是因为他?”
楚烁冷声斥道:“怎么说话的!”
“不是吗?”楚燿冷飕飕道:“要不是他逼熳熳嫁给潘星辰的话熳熳怎么可能离家出走?所以这事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说句难听的话,要是熳熳有个什么不测,他应当负全部责任!”
楚烁瞪眼:“你…你们这一个个的,是想气死我才甘心吗?”
楚燿耸耸肩道:“大哥,这是爹惹出来的祸,你还是让爹他自己头痛去吧。”
听他这话说得轻巧,楚烁只是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楚燿也知道他的难处,只道:“大哥,潘星辰那事你再跟爹说说呗,熳熳又不喜欢他,肯定不会嫁给他的,你就劝爹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楚烁当然知道楚黎梦的心思,只是这事处理起来不能操之过急,一是顾忌楚府的体面,二也是要顾忌湘王府的面子,本来这事他已想好应对方法,谁知楚黎梦突然给他来这一出离家出走,什么计划什么对策统统都变成了空,真是气煞他也!
楚燿不知他的心思,还以为他是不愿逆了楚昂的意思,于是嘴角一撇,替楚黎梦卖起了可怜,“大哥,熳熳怎么说也算是你一手带大的,你总不能看着她和一个不爱的人成亲吧?那样熳熳会疯的。”
楚烁还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摆手道:“和湘王府的亲事且不说先,等找到熳儿再算吧。”
楚燿咧嘴道:“熳熳再怎么跑也跑不出金玉朝,无影门的暗影们个个又是寻人高手,迟早会找到的。不过要我说,要是爹肯放弃和湘王府结亲的话,说不定熳熳就会马上出现在你面前呢。”
楚烁在他这话中听出另一番意思,将他上下打量一通后,皱眉道:“阿遥,我再问你一次,熳儿这次离家出走你到底知不知情?”
楚燿喊冤:“我真的不知道啊!再说我这两天都在忙着打包行礼,根本没工夫管其他事。”
“打包行礼?”听到这里,楚烁才想起来他要启程去涅天境的事,“是今日要出发了吗?”
楚燿道:“是,我来就是顺便要和大哥你辞别的。”
楚烁一拍额头,道:“看熳儿把我气得都忘了…对了,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吧?”
楚燿乖巧点头:“都带上了。”
楚烁移目看了看窗外天气,遂又以一副老父亲口吻道:“乌郡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入冬了,记得多带几件披袄和氅衣,免得受寒了。”
楚燿敷衍道:“知道了。”
“算了,我还是叫下人再帮你收拾多几件吧。”说着真要起身去了。
楚燿连忙唤住他,“大哥,肖骐已经帮我拣了好多衣服了,够穿了。要是真不够到时候再卖呗。”
楚烁作罢,又再唠叨道:“你要穿才好,年年冬天都要人逼着套氅衣,跟个三岁小孩似的。”
楚燿捂着耳朵出了书房,“大哥你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楚烁无语道:“记得照顾好自己。”
楚燿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知道了,二叔的事一有结果我会马上通知你!”
“慢点走!”楚烁立在门前,看着他的身影转眼消失在院里,顿感一阵落寂。
天光晃眼,忽然忆起某年的雪天,两个包得粽子似的小孩一左一右拉着自己的手,左一句‘哥哥我要打雪仗’,右一句“哥哥我要堆雪人”,二人争执不下,他不知作何应对,最后三人在雪地里发了半天的呆,然后被嬷嬷们催着回房喝姜汤去了。
时光如流水,只一眨眼间,他们都已长大了。
楚烁目视远方,颇为失落想道:“长大了,就不能牵着他们的手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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