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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杀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刺破死寂。
“谁？”绛月的声音沙哑。
“是我！”许辞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师弟！你怎么样了？我听百姓说你为救我力战魔族，伤势如何？”
“我……无事。”他迅速抓过一件外袍，近乎慌乱地将薛棠布满痕迹的身体严严实实裹住。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缝隙。许辞关切的脸出现在门后，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绛月身上的刹那，所有表情瞬间凝固！
那仓促间未能拢起的衣襟下，白皙的脖颈与锁骨上，赫然印着几点青紫的、暧昧至极的痕迹！
许辞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空气凝固，只剩下两人沉重压抑的呼吸。
“师弟……”许辞满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
他死死瞪着绛月，胸中怒火与心痛翻涌，最终颓然后退一步：“换个地方，我们聊聊。”
说完，再不看绛月一眼，拂袖大步离去。
绛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身影，最终他缓缓拉上房门，跟了上去。
许辞背对绛月，声音冰冷，“究竟怎么回事。”
绛月组织语言简述了燕烬生的“焚身咒”与薛棠的生死绝境：“……若不及时疏导，他会爆体而亡。”
许辞猛地转身，“爆体而亡？！所以你就用自己的修为去换一个区区凡人的命？！绛月，你是不是疯了！”
他的声音拔高，在寂静夜空格外刺耳：“仙魔大战紧要关头！你比谁都清楚，你突破化神境意味着什么！你苦修那么多年，无情道即将圆满，却在此时自毁前程！你对得起师尊？对得起宗门？对得起这饱受摧残的天下苍生？！”
声声质问如利刃剜心，绛月脸上却无一丝波澜。
“师兄，”他平静问道，“在你眼中，我的命，就比普通凡人的命更重要吗？”
许辞一窒，随即更加暴怒：“当然！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众生平等，生命没有高低贵贱。”绛月一字一句，清晰坚定。
“好一个众生平等！”许辞气得发抖，指着绛月又指向那紧闭的房门，“为了护他，连我说几句都不行？！”
许辞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修无情道，最忌讳的不是破身，而是动心！破戒损修为尚可弥补，一旦动情，情根深种，心魔滋生，那才是真正的大道断绝，万劫不复！”
他死死盯着绛月的眼睛，步步逼近，“师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人了？”
薛棠在撕裂般的酸痛中醒来，清冷的晨光映入眼帘，身边却是空的。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檀香，混杂着昨夜更浓烈、更暧昧的气息。一股莫名的失落如细针轻刺心脏，但很快被他压下。
昨夜那场荒唐的沉沦，让这份压抑的情感再也无法隐藏。
他喜欢绛月。
可是……绛月呢？
脑海中闪过绛月一次次推开他的冷漠，昨夜，他是真的失控了，还是……只为救他而做出的牺牲？他清醒后能接受吗？他……又是怎么想的？
薛棠不想将一切归咎魔咒翻篇。他是个男人，敢作敢当。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欺骗自己的心。
他必须问清楚。
深吸一口气，他在心中预设了两个结局：
若绛月对他无意，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他……那么昨夜便是一场疗伤治病。他不会纠缠，不会强求。身份、背景、修为、天赋的天堑鸿沟，注定了他们陌路。。
若……若绛月对他有过一丝心动……那他们，未尝不可一试。
明知这希望渺茫如尘埃，薛棠却仍想去赌一把。
无论哪种结果，他都接受。
想通这一切，狂跳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他撑着酸软欲裂的身体坐起，低头发现自己已换上干净里衣，原本的衣物化作碎布散落床脚。白皙肌肤上布满的痕迹，无声诉说着昨夜的激烈。
脸颊再次发烫。他匆匆穿好叠放整齐的外袍，整理仪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师兄弟的对峙早已结束。许辞脸色铁青，难看到极点。
绛月依旧清冷孤绝，但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薄唇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许久，许辞才重重叹息，像是耗尽力气，选择了暂时转移话题。
“师弟，”声音依旧僵硬不甘，“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他顿了顿，眼神陡然锐利冰冷，杀意凛然！
“你可曾找到，那个身上带有‘火凤’纹样的人？”
“那可是魔神转世的标志！我们必须在他彻底觉醒之前，尽快找到他，然后……”
“杀了他！”
许辞那冰冷刺骨、裹挟着凛然杀意的三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薛棠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火凤纹样……
魔神转世……
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走廊另一头，压抑的对峙仍在继续。
“师弟，此事，没有余地。”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仙魔大战绵延太久，久到我们忘了和平滋味！”
他闭上眼，脸上是深重的疲惫与悲怆：“魔族以怨为食，以杀为乐！战争越久，死者越多，怨气越重，他们便越强！你我都见过魔气侵蚀的城池，满城活尸，连三岁稚童都不放过……那是何等炼狱！”
声音因恐惧与愤怒而颤抖：“若让他们找到魔神转世，集结千年怨念……届时，天下苍生，谁能阻挡？谁能幸免？！”
“我们不是在杀一个人！是在救千千万万人！是为从根源断绝魔族希望，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师尊倾尽宗门精锐，只为在魔族之前找到他——杀了他！”
绛月始终垂眸，长睫投下浓重阴影，遮住所有情绪。
他无法反驳。师兄字字句句，皆是大义，皆是无奈之下的正确选择。
可是……
许辞继续道，“你忘了燕烬生吗？他也曾是九嶷宗最出色的弟子，心怀正道！可目睹太多同门惨死，经历太多绝望后，道心崩溃，堕入魔道！他不是第一个，也非最后一个！我们能做的，就是用最快、最决绝的手段结束战争！否则，迷失者只会更多！”
他无言以对。道理他都懂。可懂与做，天壤之别。
另一边，薛棠僵硬转身，跌跌撞撞冲下楼梯，一头扎进客栈外清冷稀薄的晨光中。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跑到村口时，如遭雷击，彻底僵立！
迎接他的，不是袅袅炊烟与熟悉笑闹。而是——冲天的火光！刺鼻的血腥！一片死寂的、被彻底摧毁的废墟！
曾经宁静祥和的小山村，已成焦土！
断壁残垣间，黑烟滚滚，染灰了清晨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焦糊与……令人作呕的皮肉烧焦的腥臭！
“不……”薛棠发出破碎音节。
村口百年老槐，只剩焦黑树干。
血！到处都是血！
那些熟悉的、淳朴的笑脸，此刻都化作冰冷尸骸，横七竖八倒在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上！
“不……不——！！”薛棠目眦欲裂，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嘶吼，发疯般冲向记忆中的小屋！
“阿蘅！！”
“兰儿！！”
嘶喊声因恐惧而尖锐扭曲！
回应他的，却只有火焰“噼啪”燃烧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阿蘅……兰儿……你们在哪里……回答我啊……”声音带上绝望哭腔。
他发疯般在废墟中搜寻、呼喊！回应他的只有更大的火势、更浓的血腥！巨大悲痛与绝望几乎将他吞噬！脚下被一具焦黑尸体绊倒，摔在血污中！
他下意识想爬起，目光却落在尸体半张完好的脸上——瞳孔骤然变大！
那是……隔壁张大娘！
他跪倒在地，身体剧烈颤抖如秋风落叶。伸出血肉模糊的手，颤抖着，轻轻为张大娘合上双眼。
他又看到压在她身上的断裂房梁。咬着牙，用尽最后力气嘶吼着，将那沉重房梁一点点推开——他想让她走得体面些。
做完这一切，薛棠颓然瘫坐在地。
抬起头，环顾这片被血与火吞噬的家园。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高高在上、自诩正道的仙门修士，做事竟如此狠毒？！连手无寸铁、只求安稳度日的村民，连老弱妇孺都不肯放过？！
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写满沧桑死寂的脸。
他的心中只有浓浓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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