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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
在克林斯湾的朱力尔山。
山间笼罩着淡紫色的晨雾,清凉的微风在山林之间穿梭。
山林女神迈亚坐在洞穴前的青石上,指尖捻着刚采的紫菀花,发间的露珠顺着鬓角滑落,在锁骨处凝成细小的水钻 —— 这是宙斯昨夜留下的星辰碎屑,据说能掩盖神明的气息,让赫拉的眼线无法窥探。
“又在发呆。”
熟悉的雷声从雾中传来,带着宙斯特有的爽朗。迈亚抬头时,正看见天神披着金红色的云袍走来,雷霆杖被他随手倚在洞壁,指尖把玩着串闪烁的珍珠。他走到迈亚面前,没有像对其他女神那样急于拥吻,只是蹲下身,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鬓角的露珠。
“你的眼睛很像他,像冥界的夜。” 宙斯的声音突然放低,像在说某个隐秘的秘密。
尤其是垂眸时,睫毛投下的影子,和哈迪斯在冥府王座上的样子一模一样。
迈亚的指尖微微一颤。
迈亚是个聪慧的女神,为了获得更多的力量和权力才在宙斯追求她时,欲擒故纵的同意,她的消息很灵通,和大部分的宁芙关系良好,曾经有一次和侍奉宙斯的橡树宁芙聊天,橡树宁芙偷偷地和她说过,宙斯对冥王哈迪斯可能有着觊觎之心,那段时间宙斯在人界寻找的情人和冥王陛下都有着几分相似……
她虽久居山林,却也听过那位冥王的传说 —— 冷酷、公正,像永不融化的玄冰。
她好像懂了宙斯为何总在失神时盯着她的眼睛,知道他说的 “像” 究竟意味着什么,每次她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这位神王的眼神就会变得格外温柔,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近乎贪婪的珍视。
洞穴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赫尔墨斯出生刚满七日,小小的身子裹在宙斯送来的天鹅绒襁褓里,哭声却像山涧的溪流,清润却不刺耳。迈亚起身想去抱,却被宙斯拉住手腕。“让宁芙去。”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珍珠手链,那是用他的神力凝聚的,“陪我坐会儿。”
迈亚顺从地坐下,听着洞穴外的风声。宙斯很少在她面前提奥林匹斯山的事,却会絮絮叨叨地讲些诸神的趣闻 —— 他说赫拉的孔雀最近掉了羽毛,说雅典娜总爱和赫菲斯托斯讨论锻造,说波塞冬又在海底造了座新宫殿。这些话里藏着刻意的温柔,像在弥补某种缺失的东西。
而此刻的冥府,哈迪斯正站在星图殿中央。冠冕上的群星神格发出璀璨的光,将穹顶的星图照得如同白昼。他看着代表奥林匹斯的星域里,突然亮起一颗微弱却异常活跃的星辰 —— 那是赫尔墨斯的本命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着周围的光,却始终没有凝聚成神格的迹象。
“这孩子的神力很特别。” 塔尔塔罗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从深渊回来,暗金色袍角还沾着黑曜石粉末,“像蒲公英的种子,看似轻飘飘,却能扎根在任何地方。”
哈迪斯没有回头,指尖在星图上轻轻一点。赫尔墨斯的本命星旁,隐约浮现出一双带着飞翅的鞋影和一根缠绕着双蛇的魔杖 —— 那是未来的预兆。“宙斯对他的宠爱不同寻常。”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冠冕上的预言神格却在发烫,“其他孩子出生时,他要么警惕,要么敷衍,唯独对赫尔墨斯,是真的放在了心上。”
塔尔塔罗斯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颗星辰:“或许是因为这孩子看起来最无害。” 他顿了顿,指尖在哈迪斯的掌心画了个圈,“也或许,是墨提斯在暗中引导。你没发现吗?宙斯最近对‘无害’的存在格外偏爱,像在弥补当年吞噬墨提斯的愧疚。”
哈迪斯的指尖微微收紧。他想起雅典娜出生时,宙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混杂着骄傲与恐惧的神色;想起赫菲斯托斯为宙斯劈头时,神王下意识绷紧的肩颈;更想起刚才星图闪过的画面 —— 宙斯在深夜潜入赫菲斯托斯的锻造坊,亲自画下飞翅凉鞋的图样,要求火神必须用 “最轻盈的星辰银” 打造,不能有丝毫杀伤力。
“去看看。” 哈迪斯突然说,玄色袍角在星图殿的气流中轻轻摆动,“正好顺路去拜访命运三女神。”
塔尔塔罗斯挑眉:“你不是对宙斯的私生子女没兴趣?”
“我对星图的变化有兴趣。” 哈迪斯转身时,冠冕的银辉扫过塔尔塔罗斯的发梢,“而且,这孩子的本命星与十大星体的最后一颗相连,他的诞生,或许能让星图更加完善。”
朱力尔山的洞穴比哈迪斯想象的更温馨。
他隐在雾中,看着迈亚抱着赫尔墨斯喂奶,小家伙的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衣襟,眼睛却骨碌碌地转,好奇地打量着洞壁上的壁画 —— 那是宙斯亲手画的,有山林、有海洋,还有片被黑雾笼罩的土地,哈迪斯认出那是冥府的入口。
“这孩子的眼睛里有光。” 塔尔塔罗斯的气息在他耳畔浮动,带着刻意压低的笑意,“像你第一次见到刻耳柏洛斯幼崽时的样子,明明心动得要命,却偏要装冷淡。”
哈迪斯的耳尖微微发烫,刚要反驳,就见宙斯提着个锦盒走进洞穴。他将锦盒递给迈亚,打开时,飞翅凉鞋与双蛇魔杖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 —— 赫菲斯托斯的手艺确实精湛,鞋翅上的羽毛纹路栩栩如生,魔杖的蛇眼甚至镶嵌着两颗会转动的绿宝石。
“给赫尔墨斯戴上。” 宙斯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耐心,“这鞋能让他避开所有危险,这杖能让他听懂万物的语言。”
迈亚刚要接过,赫尔墨斯却突然伸出小手,抓住了宙斯的手指。小家伙的掌心温热,指尖软软的,像刚破壳的雏鸟。宙斯愣住了,随即爆发出爽朗的笑,那笑声里没有算计,没有威严,只有纯粹的、属于父亲的喜悦。
哈迪斯的指尖在袖中轻轻一动。冠冕上的预言神格突然闪过画面:宙斯在锻造坊时,脑中曾掠过墨提斯的声音 ——“给这孩子自由吧,他不会成为你的威胁”;他对迈亚的偏爱,也藏着墨提斯的暗示 ——“她像哈迪斯,却比哈迪斯温顺,能让你安心”。原来这位被吞噬的智慧女神,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影响着宙斯,像在编织一张温柔的网,既保护着新生的孩子,又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神王的性情。
宙斯竟然对我有那样的心思……
“该走了。” 哈迪斯转身向雾中走去,星图的星芒在他眼底渐渐淡去,“命运三女神的宫殿在时序之河的上游,再晚就赶不上她们的下午茶了。”
塔尔塔罗斯快步跟上,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小指。“你好像对赫尔墨斯改观了?” 他的拇指擦过哈迪斯的指节,那里有颗因常年握剑而生的薄茧,“刚才你看他的眼神,比看雅典娜时柔和多了。”
哈迪斯挣了挣没挣开,索性任由他牵着:“他很干净。” 像未被权力污染的山林晨雾,像刚从锻造炉里取出的、还带着纯粹光泽的玄铁,“而且,他的本命星与星图的契合度,比预言中更高。”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朱力尔山的雾中时,洞穴里的赫尔墨斯正把玩着飞翅凉鞋。小家伙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挥舞着,像是在和空气中的什么人打招呼 —— 或许是感应到了那两位来自冥府的访客,或许是听到了命运之线拨动的声音。
宙斯看着儿子的笑脸,突然觉得头疼的旧疾好像彻底好了。他搂住迈亚的肩,望着洞外的山林,第一次觉得比起奥林匹斯的喧嚣,这样的宁静更让人心安。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平和源于何处,更不知道这是墨提斯在他脑内轻轻叹息的结果 —— 这位智慧女神看着新生的赫尔墨斯,看着宙斯难得的温情,看着宙斯受自己的影响越来越深。
而走向时序之河的哈迪斯,此刻正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属于塔尔塔罗斯的温度。冠冕上的神格们相互辉映,命运的小权柄在他掌心凝成细小的光带,像条刚破茧的银线,正缓缓指向命运三女神的宫殿。
时序之河的流水声越来越清晰,带着时光的清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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