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绑定:不当替身就得死

作者:弑雨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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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奠与试探


      重阳佳节,叶初希拉着苏依宁登上府中最高的小楼远眺。秋风猎猎,吹得衣袂翻飞。

      “快看!那边山上的枫叶,红得像着了火!”叶初希指着远处,声音带着兴奋。

      “明年重阳,咱们也去那山上登高如何?听说山顶视野更好,能看见大半个京城!”

      苏依宁扶着栏杆,望着远方层林尽染的秋色,风吹乱了她的鬓发。

      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此处……已足够高了。”

      “这里哪够!”

      叶初希兴致不减,“要登就登最高的!站得高,看得才远,才痛快!那山上的枫叶,也比咱们府里的更红更艳!”

      她转头看她,眼中带着期待,“就这么说定了?明年重阳,我们一起去!”

      苏依宁的目光从远山收回,落在楼下庭院里几株安静伫立的秋菊上。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登高……未必只为望远。此处的景致,已足够入眼。况且,”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那最高的地方,风太大,站久了……也冷。”

      叶初希望着她沉静的侧影,又看看远处那片如火的红枫,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笑道:“也是……这儿挺好,风也小些。那……明年……明年就在这儿看吧。”

      “王爷今日不是还有事情?”苏依宁淡淡道。

      叶初希一拍脑门:“哎呀,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我现在出门,你且等我。”

      秋日的天空,高远而明净,湛蓝如洗,流云舒卷。

      清爽的微风拂过,苏依宁从阁楼下来,换上了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裙。不染半点杂色,如同披着寒霜。

      她怀抱一束精心挑选的素白秋菊,策动凌雪,悄然出了王府。

      凌雪四蹄翻飞,矫健而迅捷。它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偏僻小径,越行越偏,最终停在一处无名山坡前。

      山坡顶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座无碑的坟茔,碑上只刻着一只九天翱翔的凤凰。

      苏依宁抱着花,沉默地下马,一步步走向那座孤坟。

      山风卷起她素白的裙裾和散落的几缕青丝,平添几分萧索与凄清。

      她一步步,踏着枯黄的草叶,走向那座孤冢。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踏在凝固的时光之上。

      苏依宁走到坟前,将白菊轻轻放下。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背脊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哀伤。

      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在她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指尖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轻轻抚过冰凉的墓碑,那触感粗糙而陌生。眸中是浓烈的眷恋,以及深埋心底的痛楚。

      苏依宁无言,只默默地席地而坐,背靠着那冰冷的坟茔,仿佛倚靠着唯一的依靠。

      凌雪似也感知到主人此刻的心绪,今日格外温驯安静。它默默地守在一旁,用温热的鼻息轻轻触碰苏依宁的肩头,带着无声的安慰。

      几壶清冽的酒浆,两只洁白的玉杯。

      清酒一杯接一杯地倒入杯中,又一杯接一杯地饮下喉头。那冰冷的液体滑入腹中,却化不开胸中郁结的万载寒冰。

      泪一滴又一滴,无声地滑过她白玉般的脸颊,砸落在枯黄的草叶上,洇开深色的痕迹。泪珠滚烫,心却冰凉。

      酒尽,泪也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依宁终于缓缓站起身。

      山风吹干了泪痕,只留下冰封般的平静。

      “走了。”

      苏依宁回府,换下那身刺目的素缟,穿上常服。

      刚整理好仪容,门外便适时响起叶初希清亮而充满活力的催促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欢欣。

      “阿宁,我回来啦!”

      苏依宁迎上去,眼中带着柔柔的笑意。她执起一方素帕,温柔地为她拭去额角因奔跑而渗出的细密汗珠。

      叶初希却已迫不及待地抓起桌上的凉茶壶,咕咚咕咚就豪饮了半壶下去,这才畅快地舒了口气。

      她笑道:“上官羽这家伙面子可真大,还要本王亲自去请!不过乐颜一会儿就到,今天马吊局,定要叫你们见识见识本赌神横扫千军的威风!”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耀眼得令人移不开眼。

      苏依宁爱怜地抚上她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指尖带着温柔的温度:“好,依你。只是……输了可不许哭鼻子耍赖。”语气带着宠溺的调侃。

      “阿宁,你今天真好看。啊呸呸呸,”叶初希连忙改口,眼神亮晶晶的,满是真诚。

      “我家阿宁哪天不是倾国倾城、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忽然,叶初希的目光被苏依宁发间一枝玉簪吸引。

      那簪子样式极其古朴简单,由整块深海暖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内里仿佛蕴着流动的暖光。

      触手生温,一看便是稀世珍品,更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独特温润感,与苏依宁清冷的气质奇异地融合。

      “阿宁,这簪子…好像有些年头了?”叶初希好奇地凑近,带着一丝亲昵的探究,“我记得这簪子是你嫁来王府的那天就戴在头上的。”

      “是不是府里那些新打的样式都入不了你的眼?明日我就让最好的工匠来,给你打新的!喜欢什么花样尽管说,我亲自给你画样设计,保准独一无二!”

      她说着,便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雀跃,伸手想去触碰那温润的古玉。

      指尖还未触及,苏依宁却已不着痕迹地微微侧首,避开了她的触碰。

      脸上依旧是那副沉静淡然的模样,只轻轻抬手扶了扶簪身,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不必了。我……恋旧。留着吧。”

      叶初希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讪讪收回,脸上笑容依旧灿烂。

      “好,随你欢喜。只要你戴着好看就行!”

      果不其然,号称“赌神”的叶初希今日手风奇背,一下午马吊竟未开一胡,输得灰头土脸。

      到了晚间,叶初希还在不服气,像个别扭的孩子般闹着不肯睡,直嚷嚷要“翻盘”。

      苏依宁今日却一反常态的格外温柔顺从,眼波似春水般盈盈动人。她主动贴近叶初希,吐气如兰,带着一□□人的媚意,低声说要帮她“降降火气”。

      叶初希受宠若惊,心花怒放。判罚的事情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脑袋一热,只想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知是否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柔情太过炽烈,今夜的痴缠比往昔更加疯狂,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索取与占有。

      疯狂又荒唐。

      两人抵死缠绵,不知疲倦。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燃烧殆尽,融入对方的骨血之中。直到窗外晨光熹微,天色泛白,精疲力竭的两人才紧紧相拥着,沉沉睡去。

      叶初希觉得自重阳节后,苏依宁心情就一直不太好。于是按着她的喜好,想法设法找来了新鲜玩意哄她高兴。

      叶初希兴冲冲地拿着一卷雪白的宣纸走进书房:“阿宁,快看!新得的澄心堂纸,光洁如玉,最适合写小楷!你试试?”

      苏依宁正在用一方旧墨锭细细研磨,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那卷新纸:“果然是好纸。”

      “是吧!”叶初希把纸铺开在她面前,又拿起她用的那块半旧的墨锭看了看,“这墨……快用完了吧?正好,我那儿有一匣子新贡的徽墨,油烟细。墨色又黑又亮,配这纸正好!我去拿来?”她说着就要转身。

      “不必了。”苏依宁的声音阻止了她。

      她依旧不紧不慢地研磨着那方旧墨,墨汁在砚台里晕开浓黑的色泽,“这旧墨……还剩些,够用。”

      叶初希脸上的兴奋僵住了,她放下那卷雪白的纸,看着砚台中浓稠的旧墨:“旧墨……是好,墨色沉稳。只是……总有磨尽的一天。”

      苏依宁拿起笔,蘸饱了墨,在那雪白的新纸上轻轻落下一笔。漆黑的墨迹在白纸上异常鲜明。

      她看着那一点墨痕,声音很轻:“磨尽了……便换块墨。纸旧了,也终会换新的。但此刻写下的字,是什么墨,什么纸,便是怎样了。”

      她放下笔,不再看那新纸,“这纸……还是收着吧,我用惯的竹纸就好。”她拿起自己常用的那叠略显粗糙的竹纸,继续书写起来。

      叶初希看着那卷被嫌弃的雪白澄心堂纸,又看看她笔下在竹纸上晕开的沉稳墨色,只觉得那白得耀眼的纸,此刻竟显得如此多余和刺目。

      她默默地将那卷新纸重新卷好,放回了书架的角落。

      “阿宁,我手酸。”

      叶初希揉着发酸的手腕,看着桌上堆积的公文,叹了口气。

      “唉,这些折子,写得手都酸了。阿宁,你字写得好,要不……你帮我誊抄几份?”她拿起一份空白的折子,笑着递向正在练字的苏依宁。

      苏依宁放下笔,却没有接那折子:“王爷说笑了,这是给陛下的奏章,岂能由我代笔?于礼不合。”

      “就抄几份请安的嘛,内容都一样,不打紧。”

      叶初希把笔也递过去,语气带着点央求,“你的字,比我的工整好看多了。父皇看了也舒心不是?”

      苏依宁看着那笔,又看看叶初希期待的眼神,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王爷的字,自有风骨,勤加练习便好。况且……”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执笔,笔意拘束,反倒失了章法。还是王爷亲力亲为的好。”

      叶初希慢慢收回递出的笔和折子,声音低了些:“也是……你的字,清逸脱俗,用来写这些刻板东西,是委屈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字,忽然觉得那墨迹格外笨拙刺眼。

      叶初希独自坐在书案后,盯着那份空白的折子,久久没有落笔。书房里只剩下墨锭研磨的沙沙声,单调而沉闷。

      终于处理完公务,叶初希伸了个懒腰,看见苏依宁正坐在窗边的矮几旁,手里拿着一片火红的枫叶,对着光仔细看着叶脉。桌上摊着一本厚厚的书,枫叶就夹在书页间。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叶初希凑过去,探头看向那枫叶。

      “哟,这叶子红得真透,像团火。哪儿捡的?后山枫林?”

      “嗯,刚散步时捡的。”苏依宁轻声答,指尖小心地拂过叶片的边缘。

      叶初希拿起书翻了翻,里面夹着好几片不同形状的红叶,都压得平平整整。

      “你倒是喜欢收集这些。”她语气随意,

      “放书里压着挺好,不容易坏。不过……放久了颜色也会褪吧?不如我让人找些水晶匣子来装着?又透亮又好看,还能一直摆着看。”

      苏依宁从她手里轻轻抽回书,将那片新枫叶也小心地夹进去,合上书本:“不必麻烦了。夹在书里就好。水晶匣子……太亮了,反倒失了这叶子本来的味道。而且……”

      她顿了顿,指尖按在书封上,“压在里面,踏实些。”

      叶初希看着那本合拢的书,又看看窗外满山遍野的红枫,笑容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涩。

      “踏实……也对。夹在书里,风吹不着,雨打不着。”

      她走到自己的书案后坐下,拿起一份公文,像是自言自语,“这满山的叶子,红得再好看,一场秋雨一场风,也就没了。还是收起来的好。”

      苏依宁没有接话,只是将那本夹着枫叶的书,轻轻放回了书架原来的位置。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软榻上。叶初希端着一碟小巧精致的点心,来到水榭旁。

      “快尝尝,宫里赏下来的点心师傅新琢磨的样式,叫‘杏花酥’。”叶初希献宝似的递到苏依宁面前,“甜馅儿,你肯定喜欢。”

      苏依宁放下手中的棋子,看了一眼:“样子倒是别致。”

      “别光看啊,尝尝!”叶初希拿起一块递给她,自己也拈起一块咬了一口。

      “嗯!酥皮儿真脆,里面的馅儿甜丝丝的,还有股清香味儿,像是……嗯,像是刚开的杏花。”

      苏依宁小口尝了一点,点点头:“是不错。”

      叶初希观察着她的神色,状似无意地闲聊:“这杏花酥好是好,不过我听说,以前有位老师傅做的‘银杏酥’才叫一绝?酥皮刻成银杏叶的样子,里面的馅儿是特制的,带着点微苦的清香,别处都吃不着。”

      “可惜…那师傅早就不在了。”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惋惜,“那味道,怕是再也尝不到了。”

      苏依宁拿着点心的手几不可察地停了一下,她垂眼看着手中那朵精致的“杏花”,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

      “味道…记在心里便好。再好的点心,旧时的滋味,终究是寻不回的。”她将剩下的半块点心轻轻放回碟子里,“我有些饱了。”

      叶初希看着碟子里那半块没吃完的“杏花酥”,声音听起来依旧轻快:

      “是啊……旧时的滋味……寻不回就寻不回吧。这新花样,也挺好。”

      她拿起苏依宁放下的那半块点心,整个塞进嘴里,用力嚼着。

      “这点心真是,噎得慌。”

      水榭里,红泥小炉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白气。叶初希拿起水壶,熟练地烫杯温壶。

      “今日这水,滚得正好。”她笑着,将水注入茶壶,茶香袅袅散开,“看这汤色,明前龙井就是不一样。”

      苏依宁安静地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没说话。

      叶初希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尝尝?第一泡,香气最足。”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啜了一口。

      “嗯!鲜爽甘醇!这茶啊,就得用滚水,快冲快出,味道才正。”

      苏依宁端起茶杯,却只是看着杯中翠绿的茶汤,没有喝。

      叶初希放下茶杯,看着她:“怎么?烫?还是……觉得味道淡了?”

      苏依宁轻轻晃了晃茶杯:“不是。只是想起……有些茶,需得文火慢煮,时辰到了,滋味才出得来。”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小炉上跳跃的火苗,“急不得。”

      叶初希看着炉火,又看看她手中那杯未曾沾唇的茶,小声道:“文火慢煮…是滋味足。可这明前龙井,最讲究的就是个‘鲜’字,慢煮……反倒失了本味,容易……煮老了。”

      “鲜有鲜的好,陈有陈的醇。”

      苏依宁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茶水纹丝未动,“时辰不到,强求不来。时辰若过了,再好的茶,也只剩苦涩。”

      她站起身,“这茶……凉了,我去换些热水来。”她拿起小炉上的水壶,转身离开了水榭。

      叶初希望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

      夜色渐深,凉意更重。

      叶初希心绪万千,裹着件披风,走进暖阁散心。

      恰巧看见苏依宁也没睡,正坐在窗边的琴案前抚琴。她指尖拨弄着琴弦,不成调的零散音符流淌出来。

      “还没歇着?”

      叶初希走近,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暖炉塞到她微凉的手边,“外面风大,小心寒气。”

      “嗯。”苏依宁应了一声,手指并未离开琴弦,目光落在古旧的琴谱上。

      叶初希顺势坐到旁边的矮榻上,支着下巴看她:“许久没听你完整弹一曲了。我记得……你以前弹那首《平沙落雁》最好听,清越得很,像秋夜里的风铃。”

      苏依宁的手指在琴弦上顿了一下,没抬头:“是么?许是生疏了。”

      “生疏了正好练练!”叶初希语气轻快,带着鼓励。

      “我让人去找找有没有新出的曲谱?听说江南新近流行一种调子,婉转得很,听着就让人开心。”

      苏依宁的手指轻轻抚过琴谱上磨损的页脚,声音平淡:“新谱……怕是不习惯。还是这旧谱,摸着顺手些。”

      叶初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声音依旧明朗:“旧谱好,旧谱好!弹熟了更有韵味。要不……现在就弹弹《平沙落雁》?我给你掌灯!”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拿灯盏。

      苏依宁却按住了琴弦,琴音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平静。

      “夜深了,王爷。这曲子……调子太清冷,怕扰了府里安眠。改日吧。”她说完,轻轻合上了琴谱。

      叶初希拿灯的手停在半空,看着那本合拢的旧谱,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也好。那…你早些歇息。”

      她放下灯,转身走出暖阁,身后只余一片寂静,连那零散的音符也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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