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粉掉马变竹马了？

　　周末的早晨，荀煜被魏志的电话吵醒，“喂，怎么了？”他揉了揉眼。

　　“没事了。”魏志在电话那头长长舒了口气，“就是跟你说一声，都没事了。”

　　“好……”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荀煜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去，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七点多，还早得很，他赤脚跑上阳台，迎着秋日微凉的晨风，畅快地伸了个懒腰。

　　隔壁那十年没人住的老房子今天叮叮当当的，还有人进进出出，荀煜踩上拖鞋跑下去，隔壁的大门大敞着，几位工人或来回搬运家具，或处理杂草或清理泳池，忙得不亦乐乎，旁边还有几位维持秩序的物业人员。

　　“打扰一下，”门没关，荀煜一猫腰溜进来，“那个，这房子是被人买下了吗？”要有新邻居了？

　　“是原主人回来了，”物业鞠了个躬，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预估很快就要来入住了呢~”

　　“啊！”荀煜一时间又惊，又喜，小米哥要回来了？！

　　“那个，能把原主人的电话给我下吗？”他追问，“我跟他以前就是朋友，我们认识的。”

　　“不好意思哦，这是住户的隐私。”物业礼貌地摇了摇头，“不过他近期应该会来查看玫瑰园的进度，您可以关注一下~”

　　“玫瑰园……”荀煜看向已经被清理出来的大片大片空地，几乎可以想见这儿重新生满红玫瑰的模样了，“行，那到时候我自己过来吧！”他雀跃地一路跑回家，忽而想起来小时候他和小米哥有过合照的，就是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孙姨！孙姨！”荀煜趿拉着鞋冲进厨房，“你有没有看到过一盒照片啊？应该是我六七岁时候照的。”

　　孙姨正给他包小馄饨，闻言停下来想了想，“那就是十年前的，估计是收拾到书房里了。等我做完早饭给你找找哈。”

　　“没事我自己去找！”荀煜又像一阵风似的卷进书房，把一堆东西拉出来全扒了个底朝天，却一点影儿都没找到。

　　倒是看见了江铭之前给他的那盒自拍照。

　　那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荀煜的心里升起一点儿微妙的旖旎，反手把书房门一锁，自个儿窝到了柔软的地毯上，捧着照片，一张，一张地看起来……

　　“——小煜啊，我想起来了！”孙姨突然在外面敲了敲门。

　　“！”荀煜飞快把满地的照片一拢，“怎，怎么了？”

　　“以前的旧照片，好像是收拾在之前的纸箱里了。早饭好了，先出来吃饭吧啊。”

　　“哦！知，知道了。”荀煜把照片一张张码好，塞到睡裤兜里。

　　如果是收到了纸箱里，那可能是让他爸一起带走了，荀煜给他爸发了个消息，站起来打开了门。

　　“哎呦！”门外的孙姨惊呼一声，吃惊的看着他，“小煜你咋流鼻血了！”

　　“啊？”荀煜抹了下鼻子，真摸了一手血。

　　“……”这算什么啊！

　　肯……肯定是秋天了天高物燥，对，就是这样。荀煜忽然觉得裤兜里的照片有点儿烫人。

　　“快过来坐下别动，我去拿医药箱哈。”孙姨扶着他坐下。

　　荀煜小心翼翼擦着鼻子上的血，使劲把嘴撅起来，避免它流下来。他好多年不流鼻血了，小时候倒是常流，有一次，好像还是在小米哥的卧室里。

　　那时候对方坐在窗前的书桌前看书，窗帘是轻嫩的绿色，在风里飘飘荡荡的，荀煜拿了一堆青苹果果冻躺着床上吃，吃着吃着就流鼻血了，“啪嗒啪嗒”在雪白的被单上滴了一大片。

　　荀煜清晰地记得那时他嘴里还含着一大口果冻，鼓着腮帮子，咽不下去，也吐也出来，血腥味儿从鼻尖儿蹿出来，他难受得“呜”了一声。

　　窗边的少年侧影清隽，闻声回头，起身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注]。

　　可能是因为荀煜小时候是个小肉墩儿，可能是对方年纪也不大，荀煜被抱在半空，明显感觉到抱着他的人踉跄了两下。

　　“嗷哟！”荀煜大叫，“我好几十斤呢你抱不动我吧！”

　　“谁说的。”对方倔强而不认输地把他抱出去，拿了医药箱，帮他止血。

　　荀煜的鼻子里又腥又塞很难受，小米哥站在他旁边，一只手固定着他的后脑勺，另一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鼻翼，一下一下地帮他按压止血。

　　荀煜的头更动不了了，用两只眼睛的余光悄悄看他，对方的皮肤比初雪还要白，头发比乌木还要黑，那比墨还浓的眉毛微微蹙起，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直到血彻底止住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荀煜当时不明白，只是流鼻血而已，为什么对方反应这么大。

　　后来很多年后，他才偶然得知原来小米哥的妈妈很早就患上了白血病。那时候不过十岁的少年或许也在担心着他，也是害怕的吧。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妈妈的身体还好吗……

　　“好了好了，血止住了。”孙姨小心取下棉球，“小馄饨都熟透了，走，吃饭去。”

　　每逢吃虾仁儿小馄饨荀煜都要干上一大碗的，今天他只给孙姨和保安王叔一人盛了一碗，自己要了小半碗。因为孙姨一会儿要烤面包，他可要留着肚子~

　　“孙姨，王叔，你们还记得以前隔壁那家人不？”

　　“记得啊，”孙姨乐呵呵地坐下，“你小时候男女不分，天天拽着隔壁家小哥哥当新娘。”

　　“啊？有这种事儿？”

　　“可不是嘛，”王叔补充道，“还把家里的戒指带过去了，让你爸妈一顿好找。”

　　这事儿荀煜倒是有点印象了，因为最后他的屁股捱了一巴掌。

　　“我今天看见隔壁有人收拾呢，动静不小，是不是那家人回来了。”王叔问。

　　“我想说的就是这事儿，”荀煜放下勺子，“我下午就回学校了，物业说小米哥这几天会过来，你们要见着他，千万千万帮我要个联系方式，就说我找他！等下，我想想……”荀煜把碗筷一放飞快跑回房间，不一会儿从抽屉里翻了个小盒子拿回来，“呐，拿这个给他看，他就知道了。”

　　“哟，还有信物啊。”王叔打趣。

　　“哪有，就，就小孩儿的玩具嘛。”荀煜低头咬了口小馄饨，摸出手机，发了一条说说——

　　荀家大宝贝：【我有个朋友# 今天发现“白月光初恋前任”回国了，问，重逢后的第一面该说什么#】

　　荀煜本意是想集思广益，毕竟是童年老友相逢，而且……他虽然不记得什么“新娘”的事儿，却清晰地记得骗人家给自己当男朋友的事儿。

　　虽然是小时候的事儿吧，但现在都是大人了，说话要自然又不刻意，还真有点儿难。

　　不料下午刚返校，就被赵谙发现猫腻了。

　　“嗯？有个朋友？”赵谙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凑过来，“我怎么不相信是朋友啊，荀小煜你还不从实招来！”

　　“嘘！别乱说。”荀煜一把捂住他的嘴，心虚地看了眼后排，江铭一手支着头，慢慢翻着一本书，唇角勾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应该没听见吧~荀煜飞快扭回头来，怒气冲冲瞪了赵谙一眼，“真是我朋友，别瞎说。我还没问你呢，上次不是说要分手吗，分了吗。”

　　赵谙的脸立刻垮了，哀叹：“别提了。”

　　“怎么，是不是对方难缠，不同意啊？”

　　“我倒巴不得他这样呢！”赵谙气愤地咬牙，“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我一提分手，他立马同意了，哎嘿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一秒都不带犹豫！你说有这样的吗！”

　　“……不是你要分的吗？”荀煜嘀咕。

　　“那能一样吗，啊？他，他好歹得拉扯一下！腻乎腻乎！挽留挽留吧……荀煜你说他是不是压根儿不爱我？”

　　“呃……”荀煜安慰他，“没事，正好分了，好好学习。”

　　“唉，”赵谙一脸牙疼样，“其实吧，仔细想想，人家也没影响我学习，他成绩也好，我俩也经常探讨题目呢，周末出去约会也是去自习室刷题。这次考得差吧，主要是我有道题读岔劈了，跟人家也没关系~”

　　“……”荀煜无语，“那就复合。”

　　“那我多没面子！”赵谙梗着脖子，“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荀煜懒得理他，埋头做题。

　　班里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忙碌，只是魏志和佟岚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好像是吵架了。准确地说，是冷战。

　　杨小军走后，荀煜后面的位子一直空着。

　　第一节晚自习一下课，魏志就主动向刘大头提出了调换座位的申请，刘大头对这位班内威望颇高且勤勤恳恳的班长一向放心，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多谢老师。”魏志立马搬了东西过来，路过荀煜时一顿，道，“荀煜，你之前不是坐这儿的吗，你坐回来吧，我近视，坐你那儿。”

　　“啊我……”荀煜下意识地看了眼头顶的摄像头，又飞快瞥了江铭一眼。

　　对方笑意盈盈，给了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

　　“行不行啊？”魏志催促。

　　“那……那个,你既然近视，我……坐后面，也行。”荀煜咬了下下唇，手飞快捞起东西就往书包里塞。

　　“喂，”赵谙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荀煜你就是重色轻友。”

　　“别乱说。”要说色，哪儿有色……

　　趁着课间短暂的混乱，荀煜飞快把东西搬了过来，身边的人一下子换回了江铭，他几乎有点儿不适应——只要一抬眼，用余光就能望见对方或低垂的眉眼，或含笑的双眸，或挺直的鼻梁，或扬起的唇角……他心里轻飘飘地扬起来，暗道，食色，性也。

　　东西收拾好后他坐在椅子上，伸下胳膊调整椅子高度，他一把握住椅子下的调节杆，用力一转，无意间，和另一只手轻轻相撞。

　　“……”荀煜飞快收回手，“咳”了一声。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荀煜假装收拾其他东西，磨蹭了几分钟，才若无其事地再次垂下胳膊。

　　“我来吧。”江铭先他一步握住了调节杆，趁机凑近，问他，“晚自习放学后要去散步吗。”

　　“啪嗒~”

　　调节杆一动，荀煜整个人往上升了一寸，下意识地抓了下江铭的胳膊。

　　“……嗯。”他飞快抽回手，把身子摆正。

　　荀煜早就听说过学校的小树林来着。

　　小树林，操场的角落，后山石桥底下……

　　他闭了闭眼。

　　完蛋他要变成坏学生了。

　　——变坏就变坏。

　　于是剩下的晚自习变得格外漫长，荀煜刷完第二张试卷，一看时间，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就是600秒，他的笔尖无意识地戳在本子上，默默数数：600,599,598……371,370,369……9,8,7,6,5,4,3,2,1……

　　“叮铃！”

　　铃声终于响了！

　　他握着拳坐在座位上，假装忙碌，捏着两张纸横着摆摆、竖着放放，和江铭心照不宣地，等待着同学们一点一点走出去。

　　“荀煜！”前面的赵谙突然蹿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走！快跟我走，还有江铭！快快快今晚有活动。”

　　“什么活动？”荀煜不想参加，他想……去散步。

　　“宿舍活动！快点！你没啥事儿吧？”

　　“我……”荀煜抬眸看了看江铭，抿了抿嘴。

　　可能他终究是没做好准备，拒绝的话没有说出来：“走，走吧。”荀煜蚊子似的嗡嗡说。

　　到了宿舍，人一齐，赵谙就宣布了他的大计：“我们宿舍是时候要团建一把了，晚上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啊？这就是你说的‘活动’？”荀煜又嫌弃又后悔。

　　“这不是没出去浪儿的机会嘛，玩游戏也能增进感情嘛~”

　　林樾晾好衣服从阳台走进来，兀自坐回座位上，周身一如往常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劲儿。

　　荀煜到底不忍心让赵谙这家伙冷场，只好开口：“好，玩儿吧。”他说着把目光投向江铭，对方靠在椅背上，悠哉游哉看着他。荀煜眨巴眨巴眼，给他使眼色。

　　“那，好吧~”江铭点了下头，“我也参与。”

　　“好！没有人异议，视为全体通过！”赵谙欢呼一声，“我来准备道具！”

　　一熄灯，501就悄悄打开了小夜灯，围着窄小的折叠桌坐下来。

　　游戏方式是扔骰子，谁扔的点数最小谁输，需要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

　　赵谙第一局就扔了个1点。

　　他状似懊恼的哀叹一声：“我来真心话吧。”说着从备选题卡里抽出一张，念出了上面的问题，“我最刻骨铭心的感情。”

　　赵谙勾起唇角，一颗小梨涡在烛光下轻轻晃动，道：“上段感情~”

　　“嗯？”荀煜看了他一眼，“这么真心啊？”他看了看那一大摞备选题卡，觉得这游戏莫名有点儿危险。保佑他别扔到最小。

　　好在下一局还是赵谙扔了个1点。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赵谙念出第二个问题。这次他有模有样思考了一下，脸上涌上一丝酸涩，“罢了，我接受惩罚吧，我想做的事可不是能当众说出来的~”说着捏起一瓶藿香正气水，一饮而尽。

　　“好了，下一局！”赵谙继续摇起了骰子。

　　荀煜瞧着赵小谙那灵活摇动骰子的手，再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已知条件1：在座除赵谙外有三个人，他，江铭，和林樾。

　　已知条件2：赵谙后悔分手，正想法把人追回来。

　　已知条件3：赵谙莫名其妙在宿舍组了这个局，并开始发疯。

　　求：赵谙要把谁追回来。

　　荀煜“咕嘟”咽了口口水，裹着薄被子在黑暗中悄悄朝江铭移动。

　　“那个，”他压低声音凑近江铭耳边，“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捉住了他微凉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江铭：“就是你想的那样。”

　　[注]：情节需要，非正确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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