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预言外

　　伯里斯离开了屋顶，轻盈落地，身影融入街道的阴影之中。
　　城市的喧嚣再次包裹了他，他走在街道边思索着，是洛佩兹家的人要抓伊瑞安。洛佩兹似乎一直与墨洛文家有交集，只不过这种交集只限于社交晚宴......他早该猜到这种刻意隐瞒、刻意表面的交集不正常。
　　伯里斯回到酒吧，推开包厢的门，诺亚已经回来了，却不见伊瑞安。
　　他看向诺亚，诺亚朝他摇头，意思是没抓到人。
　　伯里斯收回目光，问道：“伊瑞安去哪儿了？”
　　朱莉摇着骰子，头也不抬地回答道：“马修带他去盥洗室了。”
　　伯里斯闻言便出了门，往盥洗室的方向去。
　　穿过狭长的走廊，一声压抑而痛苦的惨叫清晰地传来，紧接着他就在拐角处撞见伊瑞安正将一人的胳膊反拧到背后，一只脚毫不留情地踩在那人背上，向下压着，他脚下那人因为手腕被扭转而疼痛地惨叫着。
　　伯里斯定睛看了一眼，那人正是马修。
　　伊瑞安见了他，立即松开了马修的胳膊，马修掉了下去，跪在地上捂着自己差点被扭断的手腕，鬼哭狼嚎。
　　伯里斯看了眼马修的惨样，将目光移到伊瑞安身上.伊瑞安的双颊有些微红，让他那张常年冰雪的脸显出几分朦胧生动的美感，他很明显又醉酒了。
　　伯里斯问他：“他做什么了？”
　　伊瑞安垂下眼，一言不发地站着。
　　于是伯里斯蹲下身，盯着马修，语气不善道：“你做什么了？”
　　“你看看我的手！你问我做什么了？！”马修痛得面目狰狞、泪流满面。
　　伯里斯站起身，凑近伊瑞安，小声道：“他是范伦丁的侄子，你不和我说我怎么向范伦丁交代？”
　　伊瑞安犹豫了两秒，小声开口道：“他摸我。”
　　伯里斯闻言一愣，像是没听懂，随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再次看向跪在地上马修，右脚踩在马修另一只手上，冷声道：“给他道歉，不然我会告诉范伦丁。”
　　马修又惨叫一声，却出于惧怕伯里斯与舅舅立即止住了惨叫。他爬到伊瑞安跟前，低下涕泗横流的脸，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对不起......是我冒犯了，对不起！”
　　伯里斯没再多看马修一眼，他揽过伊瑞安的肩，淡声道：“走吧。”
　　他带着伊瑞安回到喧闹的包厢，简单向朱莉等人点头道别，随后径直离开了酒吧。
　　寒凉的晚风扑在他们脸上，伯里斯侧头看了伊瑞安一眼，手臂微微用力，带着他拐进了酒吧旁一条昏暗狭窄的小巷。
　　灯火在这里被高墙切割，只在入口处投下一片模糊的光亮。伊瑞安看向巷口那片光亮，没明白伯里斯进这里做什么。
　　“我刚刚碰见一个人。”伯里斯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洛佩兹家的小儿子，伊莱·洛佩兹。”
　　伯里斯盯着他的脸，昏暗中那双眼睛怔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睫。
　　“他说他从小就认识你。”伯里斯继续道，“还说知道你家里的一切事情，甚至觉得你以后会回到他身边。”
　　“你说你不认识他？”
　　冰冷的质询降下无形的威压，在狭窄的空间中弥漫开来。
　　伊瑞安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严肃、冰冷与生气，一种陌生感与不安的畏惧漫上他的心头，让他酒都醒了几分。
　　“我不认识他。”伊瑞安答道。
　　伯里斯向前逼近半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住伊瑞安。伊瑞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脊背却立刻抵上了冰冷的石墙，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近。
　　“那为什么瞒我？你更愿意相信一个自称认识你但你根本不认识的人？”伯里斯微微低下头，气息几乎拂过伊瑞安的睫毛。
　　伊瑞安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因为他无法回答。
　　伯里斯看了他一会儿，再次开口道：“换个问题吧，你以后会选择跟他，还是我？”
　　伊瑞安侧开头，吐出一个字：“你。”
　　跟伯里斯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或者说待在瓦利大陆对他来说是最安全的。
　　伯里斯闻言满意地勾起嘴角，方才脸上的冰封般的严肃瞬间消融了，又换上平日里的招牌微笑。
　　他自然地伸手握住伊瑞安冰凉的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总是穿这么少，不冷吗？”
　　伊瑞安抽回手：“不冷。”
　　“带你去买手套吧。”

　　次日傍晚，伊瑞安换了一套深色便装准备出门，出门时却正好遇见了刚回来的伯里斯。
　　“去哪儿？”伯里斯问道。
　　伊瑞安和他说自己要去夜玫瑰俱乐部参加拍卖会，伯里斯一听也有些兴致，便和他一起出了门。
　　七点，他们准时到了明月街，明月街的路灯稀疏昏暗，因有空宅和墓地，夜晚时更显阴森恐怖，不过陆陆续续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为这条街添了几分热闹，不少魔法者正进入街尾那栋古老的建筑。
　　很快，他们在路灯下看到了赶来的亚伦。亚伦见到伊瑞安便扬起手打招呼，随即目光落在旁的伯里斯身上，他立刻快步上前，带着一脸热情的笑意和伯里斯“寒暄”了一番。
　　拍卖地点定在了夜玫瑰俱乐部的二楼，二楼原本是一个餐厅，这时清空了前面一片，在正前方的中央位置搭建出一小片铺着红毯的小高台。
　　小高台前摆放着一排排木质桌椅，小圆桌上添置了茶水甜点。这里原本都是配套的两人桌椅，但不少人都是几人结伴而来，打乱了固定的位置。
　　亚伦拉来了一张无人的椅子，三人落座在小高台前的中后位置。他忽然注意到伊瑞安居然戴了一副黑色羊皮手套，伊瑞安之前可是从来都不戴手套的，不过也许是德西兹太冷的缘故。
　　当座钟的指针指向七点二十分，小高台前的座椅都坐满了人，还有不少站在侧边与后方的空地上。餐厅天花上垂下的吊灯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圆桌上的烛台与四周壁灯亮起。
　　一簇集中明亮的灯光照在铺着红毯的高台上，紧接着一位身着修身冬裙、举止优雅的女拍卖师走上台前。
　　“这灯光师还没我专业，把她照的那么惨白。”亚伦道，现在有不少魔法者做灯光师，因为只需稍稍学习光魔法。亚伦打了个响指，两束柔和的灯光从侧边照向中间的女拍卖师。
　　负责灯光的魔法者也注意到了，调整了灯光的角度和硬度。
　　“可塑之材。”亚伦评价道。
　　“看来你名片上所言不虚。”伯里斯道。
　　“那当然。”亚伦颇为自得，看样子伯里斯还真认真看了他的名片，“我名片上哪条不是从业有四年经验的？”
　　拍卖会拉开序幕。最初几件拍品是些品质上乘但并非罕见的魔法材料与古董，竞价气氛温和。
　　三人意兴阑珊地支着头，中间亚伦拍了一件上世纪的权杖置架，成交价为二十八万，亚伦说要给他的宝贝权杖做历史熏陶。
　　直到第十号拍品被郑重请出，这就是今晚的重头戏——一颗未知魔力的魔法宝石。
　　丝绒托盘上，一枚小巧的透明宝石在强光下折射出细碎却璀璨的光芒，形状是完美的六边形。拍卖师小心翼翼地用绒布将它托起，向众人展示它通体透亮的光泽与完美的形状。
　　这颗宝石被命名为“力量增幅”，它的作用正如其名——纯粹且强大，专注于最直接的强化效果，是一颗被首席宝石鉴定师确认为罕见“成长型”的增幅宝石。
　　拍卖师在台上细致展示着这颗宝石无与伦比的纯净度与完美结构，讲解着宝石的作用与强大。
　　这颗宝石并不能给持有者增加新奇花哨的附加能力，却能最直接、最有效地提升每一次攻击的力量。无论是光水火风电五大类魔法，还是精神类魔法，经由它加持，力量都将获得显著提升。
　　台下已响起细微的议论声，这种朴实无华却普遍适用的效果，往往最受实战派魔法者的青睐。
　　拍卖师继续讲述着，这颗宝石最为珍贵的特点在于其成长性，这颗宝石会随着持有者自身魔法水平的提升而同步增强自身的魔力。这意味着它并非一件在持有者实力突破后便遭淘汰的短期装备，而是一位能够陪伴魔法者不断成长、潜力持久的忠诚伙伴。根据评估，这颗宝石所能够承载的力量上限极高，尤其适合那些处于进阶水平之上、大魔法者以下的魔法者。
　　大多数魔法者都处在这个水平，这是难得的一款面向大多数人、基础要求合适的魔法宝石。
　　女拍卖师缓缓回到映着亮光的高台之上，她的目光扫过台下许多明显心动的面孔，露出美丽大方的微笑：
　　“基础增幅效果卓越，且拥有无限的成长潜力。‘力量增幅’，起拍价——八万金！”
　　话音落下，竞价声立刻此起彼伏地响起，显然，这颗朴实而强大的宝石，让许多人都想收入囊中。
　　竞价迅速攀升。
　　“二十万！”
　　“二十五万！”
　　“四十万！”
　　亚伦看向目光一直锁定在宝石上的伊瑞安，说：“很适合你哦，要不要考虑一下？”
　　伊瑞安刚想说话，就听到宝石已经叫价到八十万金了，并且竞价还在迅速上升，他全部家当就只有八十万金。
　　“......没钱。”伊瑞安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
　　“我借给你嘛，这种宝石可不多见，照你的成长速度，再有这颗宝石，明年你就是德里克第一了！”亚伦怂恿道。
　　伊瑞安看了一眼身旁的伯里斯，心想德里克第一还轮不到他。这时伯里斯侧目看向他，两人对上视线。
　　伯里斯微微偏头凑近他，眼里带着笑意，问：“想要吗？”
　　伊瑞安下意识点头，紧接着想到，伯里斯要借钱给他？会收多少利息？
　　“我给你买。”伯里斯语罢，直接举牌，“八百万。”
　　上一秒还此起彼伏的竞价声戛然而止，全场顿时寂静，一瞬间他们这桌汇聚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前排的竞价者愕然回头，价格可是刚从三百万开始爬升！
　　亚伦惊得差点跳起来，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玩法！他极力压低声音道：“查理德森先生，这溢价太高了吧！”他完全无法理解伯里斯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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