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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
“喏，雪糕。”适真等到大蛇穿过马路走到自己面前，便伸出左手，把手中的圆筒雪糕递给他。
“哇，这是请我吃的吗？”大蛇眼前一亮，他看到适真递过来的甜食很是高兴，“谢谢老板。”
大蛇伸出双手来接雪糕，义肢和人手同时无意间触碰到适真，让他觉得又凉又热的。
适真面无表情收回手，舔口自己的雪糕装作无事发生：“少废话，监控的事，如何了？”
大蛇见自己手里的雪糕已经融化即将滴落下来，也赶紧吃了两口，同时调出自己的控制面板勾选了几个文件投给适真。
适真收到有新文件的提示，是几个视频，看来就是这条街上的监控了，这也是刚刚大蛇和巡警交涉的成果。
监控拿到手，想到里面有凌青云的影像，适真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之前很想立刻看到凌青云的真面目，但此刻他又不着急了。
“你是怎么拿到的？视频。”适真有点好奇大蛇怎么找了个巡警就能当场把监控调阅出来。
“嗯？”大蛇手里的圆筒雪糕已经被他舔得失去了螺旋纹路，“就直接要？”
“啊……？”适真呆愣，“就这么简单？我以为调监控很难。毕竟……”适真想到大蛇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跻身上流的，决定闭嘴，毕竟这涉及到他的底层人身份。
适真想起底层生活那些错综复杂的大街小巷，好像一个个老鼠的巢穴，先不说监控，走在里面除非很熟悉路况，不然一定会迷路，更别提装监控的事了。
其次就是，他本想说在底层叫个执法人员都困难，叫过来处理自己的问题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底层的很多问题，摩擦，往往都是不了了之，要么自己解决。
看来一个社区的安全和整洁程度，也和身份地位以及金钱挂钩啊。人越有钱，人越安全。
在这里竟然监控都可以随便调取，就跟自动售卖机买饮料一样。
“毕竟什么？”大蛇不明所以。
“没什么。”适真搪塞了过去。
“还是要有一个正当理由才可以拿到监控画面。”大蛇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哦。”原来没那么容易吗，适真想，“那你怎么跟巡警说的？”
“我就说我大半年前在这里丢了……一件很贵的外套？里面还有首饰之类的。”大蛇舔一口雪糕，回想了一下。
“……啊？”适真觉得很离奇，“你用这种奇葩的理由，人家相信你吗？我都不相信。”
“不需要他相信我，只是随便用一个理由而已，就像问卷调查最后必填的意见，填个句号也是填了。”大蛇很无所谓道，“况且巡警不是人。”
“不是人？”适真一时间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巡警是生化机器人。”大蛇看他一眼，接着往旁边挪了一步。
适真原来被他遮挡的视野打开了，他好奇地看过去——
那个街对面的巡警还在，那是一个普通身材的男人，穿着短袖制服，戴着帽子，帽子下面是金发还有碧色的眼睛，一张英俊的脸，帅气程度属于中上层吧。
适真看过去的时候，这个巡警正在执行普通的巡逻工作。
“我看着就是一个普通人。”适真喃喃道，心里却止不住惊讶，上层社会巡警都用上生化机器人了，底层还在用满口黄牙的活体直立猿大叔，肺部烟龄比工龄还要长那种，他问，“你是怎么辨认别人是生化人还是活人的？”
“很多方面，”大蛇如实回答，“他们的行为和活人还是有点区别，你可能看不出来。最快速辨认的方法就是看他们的手腕。”
“手腕？”适真追问。
“他们的左手手腕有编码，像纹身一样的。”大蛇跟他说。
听完这话，适真赶紧看了过去，得益于巡警的短袖制服，他看清了巡警走路时自然摆动的左右手，果然左手上有一些黑色，像纹身。
“那如果一个生化人模拟人类模拟得十足十地像，并且左手编号被消除了，我又怎么分辨对方是不是人类？”适真开始联想。
说罢，他想起大蛇的左手就是这种情况，他的左手是义肢。
吃着雪糕的大蛇看着适真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他愣了一下。
“我是活人，老板。”大蛇立刻就知道适真在想什么，他笑了起来，“生化人不能吃雪糕。”
“哦，这样吗。”适真挑眉，终于点开控制面板上的视频文件，打开，“你看过监控了吗？”
“我拿到文件就直接过来了，没来得及看。”大蛇说，“凌青云的消费记录上有时间，你可以按照那个时间拖进度条。”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适真对着消费记录调出来的电子发票时间，选中监控的对应时间。
凌青云，在他失踪之前，来过这家店好几次消费，视频是这条街上的监控画面，也就是说，适真可以看到来买雪糕的凌青云。
凌青云究竟长什么样子？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是丑陋还是帅气？
适真紧紧盯着视频投影画面，大蛇也凑上来看。
监控画面中，角落显示着时间，摄像头录进好几家店的店门口，包括这家简餐店，这一天街上没什么人，由于是直接跳到凌青云付费的时间，店门口就恰好有一个男人，出现了。
一个男人，就在这个时间在店门口付费，购买的东西，根据发票上的金额，就是一个雪糕的价格。
那看来这个男人就是凌青云无疑。适真的心跳骤然加快，同时心头又涌现出一股诡异的平静感，应该是紧张到极致，整个人反而就不紧张了。
适真紧盯着视频，画面中只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留着棕色的头发，有些长，和肩膀平齐，他穿着深色风衣，黑色长裤应该是西裤，还有黑色皮鞋，人很高。
“棕色头发长发男……”适真喃喃道，“竟然是长发男？”他有些意外，同时又有点难以置信，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凌青云的真容，即使暂时只有一个背影，这给他一种不真实感。
他看着凌青云付费，和店员简单交谈后，店员进去挤雪糕，凌青云在门口等待。
快点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的脸……适真内心有些焦急，但是莫名地，他又不想快进，他不想错过每一帧画面。
过了没一会，店员拿着雪糕出来了，递给凌青云，凌青云接过，缓缓转过身来打算离开。
适真的脸和投影凑得越来越近。
“暂停。”适真自己说着，手指一点，画面瞬时静止。
监控视频里的凌青云终于露出了整张脸。适真看着这张脸，尝试记住凌青云的样貌。
留着长发，下颚很宽，应该算是国字脸，鼻梁高挺，目光深邃，这种人要是严肃起来，应该很能唬人。适真想，但是他内心诡异的平静感并没有消散，他已经有一种直觉，这不是他。
“看来这就是你老公的样子。”大蛇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说。
“你觉得怎么样？”适真问他。
“什么叫我觉得怎么样？”大蛇不太懂，突然他理解了适真的意思，“我觉得长得还行？”
“我没问你这个。”适真蹙眉看他，很是不满，“我问你，你觉得他是不是凌青云。”
大蛇听到这话，霎时间沉默，他盯着他看：“老板你觉得这不是他？但是这个人刷的确实是凌青云的银行卡。”
适真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缓缓道：“我不太相信。”
大蛇有点惊讶，他问：“为什么？”
“我觉得凌青云不是这样的人，”适真就是这么觉得，“他什么信息都没有给我留下，包括样貌。既然他有意隐藏，他不会因为买个雪糕，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说罢，他关掉这个视频，点开了下一个。
大蛇沉默地站在他旁边。
下一个视频，是比刚刚的视频发生再更早的时间，凌青云又来这家店消费了。
这次的视频，店门口就和今天一样，门口排着长龙。
“怎么这么多人。”适真皱眉，由于这个监控视频拍摄的是街道的一部分，并不是专门拍摄这一家店，因此人变多，也给适真找人增加了一些困难。
他又根据电子发票直接定位到对应的时间，他放大店门口的位置一看，操控画面的手僵在半空。
诡异的事情来了。
付款的是一个金色短发男子，身形中等，比较健壮，穿着普通的休闲装。瞎子都看得出来，这和刚刚那个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男子付完款，就到一旁等着店员取雪糕去了。
适真沉默地看着投影，然后睨大蛇一眼，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大蛇总是习惯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刻他的笑容就跟看到有趣的玩具没什么两样。
“真有意思。”大蛇说。
这个瞬间，适真觉得他说的不是这个监控的事，反倒像是在说自己，不过这只是一种没有证据的直觉，就像走在街上听到有人在指责另一个人，旁边经过的人会误以为骂的是自己一样。
或许只是一种错觉。
适真没有多想，很快把这个闪电般的想法抛诸脑后。
“我就说，凌青云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我找到他的个人信息。”事情果然不出适真所料，他淡淡地说，手上没闲着，调阅出其他所有的视频，把对应的画面排列在一起。
果不其然，每个视频里的凌青云身高长相都不一样，高矮胖瘦，老弱肥丑皆有，头发也都不一样，有一个甚至把头发弄成了绿的。
盯着眼前的画面，适真发现有的人的图像边缘有一点类似于毛刺之类的东西一闪而过。
适真继续放大，得益于高清的摄像头，画质并没有随着放大的动作而变差，但也能看出来一些微妙之处，就是这些人的边缘都有一些图像处理过的痕迹，虽然这个痕迹已经做得很小了，但还是被眼尖的适真注意到。
应该是使用了某种手段，只要凌青云出现，相关的程序或者病毒就会把凌青云本人真实的样子修改掉。
而真正的凌青云，真实面目就隐藏在这些像素点组成的面具后面。
实在是十分高明，十分谨慎。
“凌青云这么百变，怎么不女装给我看。”适真嘲讽道。
“……”大蛇尴尬地笑笑。
“说起来老板你怎么不是很惊讶，对于这些视频。”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适真抬起头看他，碧蓝色的眼珠子没什么感情波动。
但大蛇还是能注意到他有一点点失落，毕竟今天的调查以失败告终。
“那下一个调查目标，我们就只好去凌青云家里了。”大蛇安慰他，“这回肯定会有新发现的。”
“那你加油吧。侦探先生。”适真不情愿地说。
大蛇正笑着低头看适真，突然间他眼角的余光暼见什么人，他警觉地迅速抬头看去。
“怎么了……？”适真看他反应突然这么大，开口问。
但他没有等到大蛇的回答，因为男人已经如一支离弦之箭朝远处的街区冲了过去。
“你待在这里！”大蛇抛下这么一句话，便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
“怎么回事？”适真短暂地惊讶，不由自主地也抬脚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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