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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
沉舟赶到酒吧的时候,战斗已经停息,包厢内一片狼藉。
宁嘉致顶着一头蓝灰色短发坐在桌上,白色无袖上衣像被酒泡过,湿漉漉地黏在身上;他手里握着半截酒瓶,参差不齐的缺口沾了些血,摇摇欲坠如珍珠,最后无声地低落。
他脚边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略长的头发凌乱地糊在脸上,双手捂住腹部,一动不动,要不是胸膛还在起伏,沉舟会以为他死了。
“宁嘉致……”沉舟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走到宁嘉致身边,抬手按住他的肩,“怎么了?”
宁嘉致如梦初醒,缓慢地转头看他,瞳孔聚焦。
沉舟心一沉,捏他的肩膀,低声说:“宁嘉致?”
宁嘉致手一松,酒瓶“嘭”地砸到桌上,他好像才意识到刚才做过什么,额头渗出汗珠,呼吸急促,匆忙按住肩上的手:“沉舟,我、我打人了。我好像、好像把他打死了。”
沉舟低头瞅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安抚他:“他没事,还喘气呢。我们先送他去医院吧。”
宁嘉致魂不守舍地点头。
医院。
经过医生诊断,男人没有生命危险,腹部缝了十几针。
沉舟付完医药费,看见宁嘉致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上衣已经干了,皱巴巴的像块破抹布。
记忆里的宁嘉致永远精致出场,这可能是他二十几年的人生最狼狈的时刻。
沉舟捏着缴费单坐到他身边:“到底怎么回事?”
宁嘉致抹了把脸,颓然地笑笑:“沉舟,我爸出轨了。”
沉舟看了一眼病房。
“对,就是他。我爸和他搞了十年,他和我同岁!”宁嘉致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进病房把他弄死,“原来我爸根本没有那么爱我妈,他都是演出来的。原来我妈什么都知道,她说她早就和我爸谈清楚了,在外他们扮演恩爱夫妻,在我面前扮演恩爱父母,其余时间互不打扰。”
他带着几分哭腔,几度哽咽,他无法接受,他一直以为他生活在充满爱的家庭里,结果那不过是表面光鲜、内里破败的废墟,只有他当它是独一无二的城堡。
“我说我不相信爱情,是因为我的性格和父母不一样,他们能相爱,我不一定。现在看来,都一样。”宁嘉致苦笑几声,面无表情地靠到冰冷的白墙上,闭上眼睛。
沉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坐着。
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宁嘉致睡着了,沉舟脱下外套盖到他身上。
好好睡一觉吧。
可惜天公不作美。
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走过来,无视沉舟,直接给了宁嘉致一巴掌。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沉舟来不及反应,再男人想再打一巴掌时,沉舟及时拦住他。
宁嘉致的左脸火辣辣地疼,他拿开身上的衣服,捂着脸站起来。
“沉舟,松开,他是我爸。”
沉舟犹豫一瞬,眉头紧锁地松开手,未免宁父再动手,他时刻注意着他的动作。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谁让你打人的?你发什么疯?”宁父愤怒地质问他,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骂,“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不学无术也就算了,天天给我惹是生非!”
宁嘉致突然笑起来,漂亮的眼睛盛满了嘲讽,眼底闪着泪光:“你是同性恋,你以为你能生出什么好东西!”
宁父被激怒,抬手又想打他,沉舟赶紧把他拉到旁边,挡在他面前。
“宁先生,这里是医院,请您注意您的言行,不要打扰到其他病人。您是宁嘉致的父亲,您是否清楚您的所作所为会给您的儿子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宁父忿忿地收回手:“我知道你,西丰国际的沉舟。”
“能被宁先生知道名字,是我的荣幸。您与其在这儿为难您的亲生儿子,不如去病房看看,他没有生命危险,甚至还会继续得到您的……”沉舟故意停顿,言尽于此,转身揽住宁嘉致的肩膀,带他离开这里。
沉舟带宁嘉致回家,推他进浴室洗澡,给他准备冰袋敷脸。
现在的他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沉舟把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你手机响了。”
像老旧机器人时隔多年重新启动,每动一下都发出刺耳的、零件打架的声响,他慢吞吞地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手一抖,手机砸到地毯上,听筒内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
“你在哪儿?受伤了吗?喂?”
沉舟捡起手机,打开免提。
“我是沉舟,他在我家。”
“沉舟,他还好吗?我刚下飞机,听朋友说他在酒吧和人打起来了,他受伤了吗?他现在能接电话吗?我很担心他。”
沉舟担忧地看向宁嘉致,他没什么反应,似乎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也忘了要接电话。
“他的情况不太好,你过来看看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电话对面的郑安荀倒吸了口气:“谢谢,我尽快到。”
半个多小时后,郑安荀赶过来,沉舟去阳台抽烟,给他们相处的空间。
点上烟吸了几口,他背靠栏杆,透过烟雾看客厅里的两个人。
郑安荀单膝跪在宁嘉致面前,满脸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不停地说话;宁嘉致慢慢有了反应,他没说话,只是点头和摇头,但这已经让沉舟悬着心稍稍放下了。
还能沟通就是好消息,他想起留学期间宁嘉致说不喜欢郑安荀,或许宁嘉致是喜欢的。
有时候,人就爱口是心非,人就喜欢自我折磨。
“咚咚!”
愣神片刻,郑安荀走了过来,推开阳台的门,朝他微笑:“谢谢你,我想带他走,他已经点头了。”
“我看见了,我知道你会好好照顾他。”
郑安荀转身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面露犹豫之色,但还是开了口:“沉舟,江骁野……”
“郑安荀,别让他等急了。”沉舟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他不想听。
目送二人离开,沉舟把快要燃尽的烟丢进烟灰缸。
啧,浪费啊,今天的烟都给空气抽了。
接下来半个月,沉舟每天都和江骁野开会,两人进入了忙碌的工作状态,仿佛真是刚认识的合作伙伴。
沉舟深刻地体会到和顶级精英在一起工作的感觉,无论什么样的问题,江骁野都能快速思考出一个简单的应对方法,然后在短时间内分条细化。
他学到了很多独特的思考方式,看向江骁野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
五月底,项目顺利完成,西丰国际和江氏集团获得双赢,江家正式承认江骁野的身份,为他举办盛大的庆功会。
沉舟也在被邀请之列。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江骁野的主意,但身为西丰国际的人,他不能拒绝出席。
六月二号晚上八点,沉舟准时到场。
庆功会在江家一处小型庄园举办,豪车成群结队地开进去,他那辆小破车在一众七八位数的车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跟着人群从停车广场来到别墅内部。
身穿制服的侍应生询问他是否需要香槟,他拿了一杯,刚转身就有人来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沉总,这单生意做得漂亮。”男人笑眯眯地举起香槟,上前几步,凑近他,“沉总,我对你……念念不忘啊。”
沉舟后退半步,公式化地扯扯嘴角:“马总说笑了。”
“你都有黑眼圈了,何必那么拼呢?”他仍不放弃,半年前见沉舟第一眼,他就有了别样的心思,美貌与能力并存的妙人,为什么不能属于他呢?
沉舟懒得搭理他,正好看见宁嘉致和郑安荀,便借口有事直接走了。
半个月不见,宁嘉致瘦了些,但精神不错,郑安荀陪在他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他笑了。
沉舟忽然不想打扰他们了,换个方向去外面透透气。
主角没登场,无聊得很。
室外草坪人不多,初夏时节,虫子很多,江家再厉害,也除不尽天地间的虫子。
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沉舟抿了一口香槟,走到灯光昏暗处,靠着石柱,遥望别墅内的灯红酒绿。
身后传来踩草声,他立刻警惕,可那人速度更快,直接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石柱背面。
完全的黑暗中,灼热的呼吸喷洒到他脸上,混着一股他熟悉的香水味。
男人一手将他按在石柱上,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低沉的嗓音带着令人战栗的疯狂:“姓马的对你有意思?我刚才真想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我讨厌别人那样看你,我讨厌别人离你那么近,我讨厌你身上沾了别人的味道。”
沉舟听得心惊,他不敢想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男人继续说:“你知道吗?我回来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到你躺在床上的样子,特别美,特别□□。”
他的手指顺着下巴滑过脖子,在凸起的喉结处停住,感受它的起伏。
“沉舟,你也很想念吧,被我……”他骤然靠近,咬住他的耳垂,说出有些下流的话。
沉舟猛地推开他,来不及调整凌乱的呼吸:“江骁野,你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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