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竹马关系

　　等他处理完这件事之后，二人不约而同地没了旖旎的心思。刚刚的小插曲以及花琏被逼无奈之下做出的反应都在佐证一件事——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并未明确也是要让人闭嘴的存在。

　　因为害怕真的被花宸察觉到，花琏在陪章云杉吃完饭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家。
　　章云杉在搬家后第三天放学后去了章琳那里看望她。他依稀记得课本上记录着一些对孕妇和胎儿友好的水果，顺手采购了一些。
　　章琳今早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她的婆婆昨天就已经到了，今天想邀请章云杉过来一起吃顿饭。
　　原本定在下课后的篮球课不得不被推掉，花琏也想跟着去，章云杉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
　　“你老是不回家吃饭，会有人有意见的。”
　　花琏知道他话中有话，他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反正他现在也没能在章云杉身边有个合适的身份如果花宸真的问起来，好歹还可以用同学关系搪塞过去，只不过之后事情的发展应该会顺着章云杉的心意发展下去。
　　花宸会停止自己弟弟对同班同学的纠缠，但如果章云杉能够亲口对他承认二人之间实质关系，就算是被花宸打入十八层地狱，他也会站在章云杉的身前不退缩。
　　去过好几次之后，花琏对章云杉的亲戚家轻车熟路。在电话里提前沟通了一下会多个人来，以为会是比较难对付的老太太竟然欣然同意。
　　花琏坐在章云杉自行车的后座嘟囔道：“我过去就是给你撑场子的，幸好有人识相。”
　　街道两旁的柳树嫩芽已将长成翠绿的模样，章云杉低声笑了两声道：“你是没见过一些市井老太太的凶悍，一会儿是我保护你才对。”
　　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初春的气息。自行车的车轮向前滚动着，街道两旁的景观由柳树倒退成桃花。花琏忽地想到之前电视上关于某个偶像剧的宣传海报。
　　身着白色裙子的女主角坐在身穿白衬衫的男主角自行车后座，背景里的桃花树被微风吹成倾斜着的样子。
　　花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道：这海报设计的真不合理。
　　桃花盛放的季节是初春，他穿着羊毛衣都挡不住寒风钻进他的毛孔，那里来的微风能让短裙和白衬衫上市。
　　他有些不自在的晃动着双腿，章云杉双手用力控制着车身不会剧烈摇摆。
　　花琏甚至没敢在心里说出口，那张海报里唯一合理的地方是，那个不如章云杉英俊的男主角的后座坐的是个女生。哪怕章云杉穿的是皮夹克而不是白衬衫，他的后座坐着的也应该是一个女孩子，哪怕没有电视剧海报的女主角漂亮。
　　多带了一个人，章云杉并不真的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轻松。好在他从小习惯干的是体力活，最擅长把控力量的是他的双手，饶是并不单薄的花琏坐在他的后座时不时摆动着他的双腿，他也并没有出声制止。
　　到了地方，花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想到一些文学作品里关于丑媳妇见公婆的场景。他不丑，也不是章云杉的媳妇，甚至里面坐着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得上是他的至亲之人，但他就是会紧张。
　　搬走之后，章云杉上交了家门的钥匙。他这次和花琏一样站在门口老老实实地按响门铃，等待着里面的人打开门。
　　老太太柔和地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她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笑着飘了过来。
　　“来了”，打开门，瘦小的老太太满脸堆着笑站在门口。意料之中，她满脸褶皱，和花琏平时见到的雍容华贵的妇人大相径庭；意料之外，她脸上的每道褶皱都在诉说着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但唯独没有想象中的刻薄。
　　“小舅子和同学是吧，快进来快进来。”她热络地招呼着二人，帮他们地上要换的拖鞋。
　　花琏感到奇怪，这样一个农村老太太没有A市农村的传统口音，倒是和他之前去南方某个城市旅游时听见的口音差不多。
　　章琳显怀的不明显，只能看出来平时凹陷的腹部此刻是饱满而圆润的。
　　她招呼着章云杉和花琏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平常总是平着的或者是向下的嘴角，出乎意料的昂扬着。她没想到章云杉在学校里能够交到看上去这么“好”的朋友。
　　花琏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章琳不认识但能看出来面前面若冠玉的男生来自于一个优渥的家庭。
　　章琳跟他平时接触到的女性都不一样，她看上去格外的“脆弱”，就连笑声也像是纸上画出来的单薄。
　　“姐姐好，”花琏主动站起身，章云杉曾经跟他说过，章琳是这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唯一对他好的人。
　　“快坐，”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老太太提前洗好的水果，章琳推着盘子像花琏的方向递了递。
　　厨房的工作做的差不多，只剩下鱼汤还没煲好。老太太忙完之后摘下围裙擦拭着手，明明干完活了她却还是在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新的能让她动起来的工作。
　　“妈”，章琳叫了一声，招呼着她过来做，“哪有客人来了，主人家一直在忙活自己的。”
　　老太太局促地笑着，她在老家忙习惯了。吃饭时间，她总在厨房里忙活，一道道菜被端上餐桌，等到最后一道菜做好她才被默许坐在桌子的边边角角吃着已将凉掉的米饭。
　　章琳来了后，就是两个人在厨房忙活。好在她的儿媳妇有了身孕，她可以有理由离开那个地方，也有理由让章琳不再围着灶台转。
　　鱼汤炖好了，男人却打电话来说自己在外面有应酬今晚不回来吃饭了，章云杉闻言松了一口气。和他有点亲戚关系的男性，他都不希望花琏见到。再者说，这个男人在三十大几因为有了孩子而突然奋发图强，开始好好工作，总归来说算是好事。
　　饭桌上，花琏在介绍着自己的名字。他出生时大师曾算过，他五行缺木。恰巧在生产他的前天晚上，花夫人梦见池塘中盛开了一朵金色莲花，花家老太爷本意是就打算叫他花莲。可好巧不巧，在登记的时候，登记人员偏偏登记成了更为生僻的琏字。
　　琏，美玉也。花琏就这样叫着没在变过。
　　他突然想到章云杉的名字里也有木属性，好奇问道：“那章云杉呢，他叫这个名字也是因为缺木嘛？”
　　他好奇地张望着饭庄上的其他人，章云杉闷头吃着饭没抬头，关于他起名字的事情没人跟他说过，就像是他的记忆被删除了一段。
　　章琳端着冬瓜汤小小的抿了一口，听到这个问题被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老太太立马放下筷子，轻拍着她的后背。
　　章云杉也放下饭碗有些担忧地看向对面，只有花琏察觉到些许异样。果不其然，章琳被呛到不是不小心，而是被他的问题惊到了。
　　她干笑着回答说：“这倒不是，”她说话一顿，眼神飘忽着看向对面的章云杉。
　　“是我们村的算子说，云杉会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
　　花琏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笑道：“我还以为他会被叫做栋梁呢，令尊还挺会取名字的，云杉挺好听的。”
　　说完，饭桌上夹杂着他和老太太的笑声，一个晴朗一个沧桑。章云杉猛地皱了眉头，他抬眼和对面的章琳对视一眼，在眼神交接的一瞬间，他第一次见到章琳因为在他面前心虚而低下了头。
　　临走的时候，老太太为章琳披上厚外套把二人送到了楼下。她始终是笑着，让他们多来。
　　“都说外甥像舅舅。你们以后多来，云杉的小外甥长得像舅舅这般模样，真是谢天谢地了。”
　　章云杉笑着说，“会的”。章琳肚子里的孩子像他总好过于像她的丈夫，况且，如果老太太知道章琳家里还有个智商残缺的弟弟，是否还会心安理得说出这句话。
　　回去的路上，花琏心中的疑虑更甚。那时的他尚且不会把章云杉和被拐卖儿童联系到一起，只是觉得他的家庭组成很诡异。
　　他依稀记得章云杉曾跟他说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没什么文化。而云杉这种生长在高海拔地方的树木，按照常理来说是不会被一个一辈子生长在温带大陆性气候平原地区的农民所知晓。尽管章云杉的老家是A市仅有的山区，但海拔远远达不到生长云杉的高度。
　　他没能有机会对章云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公交车尚未到站，花宸的电话比阎王更催命。
　　“你丫疯了，老陈说你好几天都没回家吃饭了。”
　　花琏嘴里嘟囔着：“坏老陈，告密老头。”
　　花宸那头很明显是已经到家了，他甚至能听到母亲在一旁的劝阻：“莲莲大了，去同学家吃个饭而已，都跟我说过了。”
　　花宸顾及着母亲还在一旁，只好压低声音道：“你小子肯定有事儿瞒着我，赶紧回来说清楚。”
　　花琏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刺耳，章云杉刻意地走远了两步但还是能听见花宸在那头对他的咆哮。他有种预感，这种咆哮终有一天会面对面的落在自己身上。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怒火冲着他总好过于花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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