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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儿待嫁
晚上把双儿送回县丞府的时候,艾纯拦住了我。
“主人,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该把计划告诉我了吧?”艾纯虽然低眉顺目,眼里的光却更炽烈了。
我没说话,只是拉过了他的手,仔细看他被接上的手筋,伤疤狰狞的纵横在整条原本白皙的手腕上,我伸出手一摸,感觉到艾纯紧张的紧绷起了身体。
“我娘的黑玉断续膏果然神奇,这一个星期不到,你居然就能站起来了。”我放下了艾纯的手。
“不过,欲速则不达,你还是再修养段时日吧,新生的筋络根本就负担不起你高强度的训练,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劝你还是好好将养身体,等我娘回来,就能助你再打通任督二脉。”我背过身,并不看他。
“是,”虽然不甘愿,艾纯还是回答了我。
“以后叫我小宝吧,别叫我主人,你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双儿。”我温声道。
“是,”艾纯从善如流。
“对了,明日双儿从县丞出嫁到我家,你作为陪嫁小子一并嫁了过来吧。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意思,只是给你一个正常的身份守在双儿身边。”有些事情还是说的清清楚楚的好,省得惹烦恼。
“是,”艾纯并没有质问我,只是用一贯的回答回应了我。只是我清楚的发现,这一次,他停顿的时间较上两次长了许多。
“好了,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呢!”我背着身挥了挥手,潇洒的走了。
却没看见,我走后,艾纯眼里复杂的视线。
甘小宝,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十二月二十五,宜婚嫁,诸事皆宜。
早五更,喧闹的人声就已经响彻整间县衙府邸,双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左手旁边睡的是金洛水手下衙役的孩子,金妈妈不在,金洛水依照古礼,先请了一位全福的老爷爷,取了二十四双筷子系扎红线,安放在双儿席子下,称“安床”。然后婚前的一至三天夜里,请了一个父母双全的小男孩伴双儿同睡,睡于床的里边,称“伴郎”。每日晚上还要给这小男孩吃包子、花生、鸡蛋,寓意“包生”之意。这孩子可不好找,既要长的活泼可爱乖巧伶俐,又要母父双全三代皆安。
“双儿,你可醒了,”悦儿捞开床帘子,轻声问。
“嗯,”双儿昨日晚上又是欢喜又是忐忑,闹了大半夜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外面的人声吵醒,难免困涩,眼睛好不容易睁开,却还是看不清人影子。
“赶紧起来吧,今天可是你好日子呢,”悦儿笑了声,把睡在床里侧的小伴郎给抱了起来,就往外走。
小伴郎要早晨离开,还得给红包,金妈妈还没回来,悦儿只好亲自打理。
被悦儿的话一惊,双儿也真正醒了来,可不是,自己今天要嫁人呢,睡意顿消,双儿一股脑就爬了起来。披着里衣,强挣到镜子前一看,哎呀,好重的黑眼圈。
这可怎生是好?双儿顿时愁容满面。
“哈哈,乖儿子,为娘的没有迟到吧~!”金妈妈豪爽的声音响起。
“娘!”双儿赶紧去把进门的金妈妈给抱住。
“裴郎,你看,我这儿子可生的俊?”金妈妈抱着双儿得意向旁边的男子介绍。
双儿抬起头一看,这男子年逾四十,却不显老态,反而更显男子魅力,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就自有一股风流。
双儿眼珠子一滚,当即就甜甜的叫了出来,“爹爹。”
“果真是聪明伶俐的孩子,好!”男子也笑了出来。
“爹爹给双儿梳妆吧,娘,我这黑眼圈可怎么办才好?”双儿一手拉着一个老人,撒娇的使劲晃。
“那甘家小女还敢不娶你了不曾,你这傻孩子~!”金妈妈佯怒得弹了下双儿的小额头。
“你这呆子,这男子出嫁一生一次,当然是求尽善尽美,别怕,孩子,爹爹这里有玉肌露,抹上一些,保准等下谁也没有你漂亮。”裴姓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就递给了双儿。
金妈妈原先还怕裴郎不喜欢双儿,现在看到他把美容圣品玉肌露拿了出来,就知道这裴郎心里多多少少也接受了双儿的存在,当即也是乐。
“你先去洗面穿衣,爹爹待会亲自给你梳妆。”裴姓男子温柔的对双儿说,双儿也乖巧的自去了。
“你这娘亲如何当的,儿子出嫁身边连几个陪嫁小子都没有?”裴姓男子见双儿走远,嗔道。
“嘿嘿,家里没个男人是这样的,裴郎,要不改日你选几个小子给儿子送去?”金妈妈说着说着就往裴姓男子身上靠去。
“儿子都要嫁人了还没个正经!外面的宾客陆陆续续都到了,你去看看厨房的开面汤果可准备齐了?准备好了先招呼客人吃着,再端点过来,新郎都得饿上一天,可早点端来给儿子填填肚子。”裴姓男子一闪身,金妈妈就扑了个空。
看着裴姓男子不假颜色的拒绝自己亲热,金妈妈也只好摸摸鼻子乖乖按照夫郎的话去做,好不容易才骗回来,可千万别把他惹怒了又跑。再说,确实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儿子风风观光的出嫁。
同五更,安二和陈萍早早的来把我吵醒了,店里的姐妹也都个个到齐了。
“安二,今天可得多靠你拉~!”我也没睡扎实,早就醒了。
“那里那里,你赶紧收拾打扮下,等下宾客就要进门了。先供祭吧。”安二微微一笑,算是应下了。
“哎,我说你呢,把喜字往左移,哎,你,桌子赶紧得都摆上,哎,你把凳子都给摆好,哎…..”陈萍整一个现场指挥,乱转了。
没事的反而是我,于是我只好早早的换上喜服,再洁面就着昨日才添置的胭脂什么的细细化妆。多新鲜,结婚呢?现代我都还没当过新娘子,落到了古代反而要嫁了,要不怎么说古代好呢,女人都不怕嫁不出去,反而是男人担心娶不上老婆。
花了大价钱的面膏打底,再细细的把胭脂在手心搓匀了,这才沿着腮往上轻抹,画眉染唇。得,齐活,古代也没个化妆师,这青铜镜子在烛光映照下也确实模糊,先这样吧。
“哎,安二,你今来给我盘个发呗,不然我这头饰怎么装上头?”杂就没人管下可怜的我?也不给我请个老妈妈帮衬点,梳个头我还得现找,我容易么我?
“哎呀,这事给你忘了,我梳不合适吧?”安二进屋来了。
“你有什么不适合的?母父健在,身体健康,娇郎刚进门,幸福极了,快梳,别耽误了我的好日子。”我把梳子一扔在安二手里,也不讲究。
安儿果然是巧手,不多时,就盘起一个好看的发型,反正我是搞不懂这叫啥,安二在仔细的把金冠都给安在了头上,再给把金簪给我依次插上。
“这金冠上的金链子不放下?”待安二动弄好,我问。
“拜堂的时候才放下,这样就行了。”
“哎,还讲什么呢?宾客都到了,我说安二,你快帮把手,我快累死了我。”陈萍也进屋来了。
“去去,赶紧得唾几口,今天啥日子,你嘴里说什么呢?”安二马上就急了。
“呸~呸~别气啊,我也不是故意的~!”陈萍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言,马上就往外走。
“小宝,先去供祭,这才好招待宾客。”安二搀着我站起来。
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原本我不想打那么大的金冠,可别人说了,结婚金冠越大越幸福,对夫郎越重视,我也没法,这到底是几斤重的,我的妈呀,我可怜的小脖子,刚站起来就感觉撑不住了。
“哈哈,这才刚开始,你得顶着这金冠一整天呢,你坚持吧,不然怎么娶的美娇郎进门?”安二看着我的样子大笑。
NND,一辈子就一次,我忍了。
“姐妹们,全副猪羊抬上来,果品福礼都抬上来。”我一出门,陈萍就喊了出声。
正台上高挂天地君亲师,我跪下来磕了三响头,再对着母父牌位磕三个响头。陈萍高喊,“礼成。”
安二又把我搀扶起来,我笑对已经到了的宾客们。
“请入席,享先礼成,各位先享用些享先汤果。”
“来坐下,”裴姓男子把双儿按坐在铜镜前,拿出五彩棉纱线往双儿脸上刮。
“傻孩子,闭眼,爹爹给你开面呢。”金妈妈一边凑热闹。
“你不出去招待宾客,再儿子屋里呆着干嘛,出去。”裴姓男子手底下的活没停,呵斥道。
“嘿嘿,外面有水儿呢,儿子要嫁了,我陪着你们两父子。”金妈妈厚脸皮的笑。
“德行~!”裴姓男子再不言,仔细刮完,拿出面膏给双儿细细的抹了层,这才把玉肌露顺着双儿大眼睛仔细抹上一圈。
“一梳白发齐眉,二梳子孙满堂…”裴姓男子嘴里念叨着吉祥话把双儿一头青丝都给抓在了手里束了个高高的发髻。戴上金冠。
“好拉,孩子。”裴姓男子收了手。
双儿怯生生的睁了眼,眼前的男子真是他?红霞满颊,眼若春水,俊秀非常。
“双儿,娘亲真是舍不得你就嫁了,瞧瞧,多俊的儿郎,真是便宜了甘家那小女了。”金妈妈上来就是个大熊抱。
“多少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裴姓男子很是无奈的摇摇头。
“娘,甘小宝来迎亲了。”悦儿进了屋来,“哎呀,真是男大十八变,双儿好俊呐。”
“慌什么,催妆还三次,我们坐着,悦儿炮仗放没?”金妈妈问。
“早放了,现在门都掩上了。”悦儿捂着嘴笑,甘小宝,遇上金妈妈这样的婆婆,有你苦头吃。
“红包给了没?”金妈妈又问。
“给了,给了九十九两呢。”悦儿又笑。
“搜轿没?”金妈妈再问。
“水姐姐亲自燃着红烛,持着镜子去搜的轿子。”悦儿更笑的开怀。搜轿也是古礼,由男方的人燃着红柱,持着镜子,向轿内照一下,意味驱逐藏匿在轿内的冤鬼。
“那甘家请的哪家喜娘来催妆?”金妈妈没招了,直哼哼。
“我来催妆了~!双儿,我们还是第一次见,我是安青,安二的夫郎。”安青扶着肚子进了屋。
金妈妈和悦儿一来一去的对话双儿都听在了心里,早就羞的不成,这安青又大大咧咧的进了门,双儿更是羞的不能自已,把头都埋的旁人都看不见了。
“哈哈,”屋里的人都笑了出声。
“甘小宝要走拉,双儿怎么还不出嫁?”金洛水假装着急的冲了进来.
双儿一听就急了,也顾不上害羞了,提了长袍就要出门。金洛水赶紧把双儿给抓住,“我开玩笑的,娶不上你,她那里舍得走?”
双儿这才明白自己被戏弄了,当即眼圈一红就要哭出来,金洛水赶紧作揖,“哎哟我的好弟弟,今天可千万哭不得。我错了还不成。”
“水儿,都是娶夫做官的人,怎么还和你母亲一样吊儿郎当的?”裴姓男子把双儿给扶在怀里,厉声呵斥道。
“爹,你回来了?还不是娘偏心,说是一起嫁子娶儿媳,哪知道娘去找你还不回来,我现在还没着落呢,悦儿赶紧过来叫爹。”金洛水半撒娇半紧张的拉过悦儿与她一起见礼。
“也是个乖巧孩子,配了你绰绰有余了。”裴姓男子拉起悦儿,仔细看了起来。
“哎呀呀,这就哭上了,哭嫁哭嫁,该嫁了。”安二也进屋来了。
“这一大家子都挤进屋了,外面的宾客是谁在招呼?”裴姓男子环顾四周一看,满满当当都是人。
“哎哟,我把这茬给忘了,水儿,赶紧得。走。”金妈妈带着金洛水,悦儿呼啦一下子人就走了一半,逗双儿固然重要,怠慢了宾客就不好了。
裴姓男子这才拿出块鸳鸯戏水的红绸把双儿给仔仔细细盖了起来,签起双儿的手引出了门。
安青拉着双儿的另一只手,出了门就喊。
“新嫁郎出门咯~!”
八抬的大花轿,轿身红幔翠盖,上面锈着龙凤呈祥,不过凤在上凰在下;轿身四角挂着丝穗,精美异常。抬轿者穿一色特制的缎子马褂,精神利落。双儿在裴姓男子和安青的搀扶下刚跨过县丞门槛就停了下来,裴姓男子摸出八个红包递给了轿夫,又给了礼官一个,礼官这才笑着端着一只焚着炭火、香料的火熜塞进了花轿座位下,再在花轿的后轿杆上搁系一条席子,这才叫道,“新嫁郎进轿咯。”
裴姓男子这才把双儿给引进了花轿坐定,悦儿递来个苹果,裴姓男子让双儿双手握着,“千万别动啊,就这样坐到妻家,这也是有讲究的,寓意平安稳定。苹果拿好,这叫平平安安。”然后笑着放下了轿帘子。
金妈妈这时又抱来两个大盆子,一盆子茶叶,盆子米粒。递给了裴姓男子,两人一起撒了一阵。
“乐起,炮响!起轿~!”礼官这才又喊。
裴姓男子和悦儿一并站在门前笑眯眯看着在锣鼓唢呐舞狮的伴随下启程的花轿。金洛水也骑上了一匹红绸装扮的骏马上随行,送轿去了。
“爹爹,为什么要给轿夫礼官红包啊?那火熜席子又是怎么回事?”悦儿等花轿走的远了,这才扯着裴姓男子的袖子悄悄问。
“这花轿的路程一般只是走走形式,一般这城里有叫千岁坊或则三发卿等地名都要抬去绕一绕以讨“千岁”“三发”的彩头,除非两家特别近,要不那么远的路抬着花轿能不累?给了轿夫红包她们就不会故意颤动花轿让新嫁郎好受,也破了新嫁郎在轿内不可乱动的平安稳定之意。这火熜嘛一般叫“倒火熜灰”,并着席子,俗称“轿内火熜,轿后席子”。这也是有讲究的,水儿送轿送到一半就会回来,而且还要带点火熜灰回来,然后还要从火种中点燃香回来插在火缸,这就是俗称的“倒火熜灰”,也叫“接火种”。双儿没有兄弟,不然还要由兄弟抱进轿才算礼数,不过也不讲究这些虚礼了。”裴姓男子细心的说。
“好拉,悦儿,你也快随我去打扮起来,等水儿回来,你们就拜堂,你可会觉得委屈?没八抬花轿可坐?”金妈妈拉过悦儿的手。
“悦儿不委屈,悦儿愿意。”金洛水原本见双亲未回,自是不愿委屈了悦儿,于是和悦儿商量先嫁双儿,她俩的亲事等母父回来再办,悦儿心里虽然也有些不快,但还是识了大礼,此时却又峰回路转,哪能不高兴。
“哪能真委屈你,男子嫁人一生就一次,花轿早给你备好拉~!等下意思意思转一转就从正门迎娶你过门。”金妈妈牵着悦儿的手返回县衙,堂内一杆衙役穿着整齐的官府簇拥着一顶红彩彩的花轿。
“娘~!”悦儿喊了一声,就扑在金妈妈怀里哭了出来。
“好孩子,别哭,大喜的日子哭啥啊。以后这里就是咱们家。裴郎,你说是也不是?”金妈妈抱着悦儿还不忘自己的爱郎。
裴姓男子没说什么,只是站了过来,也偎在了金妈妈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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