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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听见王爷直呼自家儿子大名，齐胜气都没喘匀就扑通一声跪下，急着为儿子辩解:“王爷息怒，他在府里帮小慧整理库房。”
小慧是朱淮的乳母陈慧，也是年过半百，暂时掌管着王府中馈，两夫妻心甘情愿为了朱淮效力，将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账目清晰分文不差。
只是二老一辈子脚踏实地朴实无华，生了个败家儿子，吃喝嫖赌一样不少，至今还未娶妻，只因他人品败坏，二老不想误了人姑娘终身，每次都给搅黄。
齐河鲁曾经私自挪用过王府钱财，在二老求情下没有怪罪，朱淮只因其不孝才惩治过他。
这次无论他夫妻二人如何哀求，朱淮铁了心要教训这个丧了良心的狗东西。
听王爷语气似乎带着怒意，齐胜这才激动，生怕王爷再次对儿子用刑，再畜生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宁可自己受点皮肉之苦，也不想儿子遭罪。
“拉着齐老回府。”朱淮才不信齐河鲁会突然改邪归正，也不想深究，只吩咐车夫做事，又转头对赵云溯说，“现在进宫。”
“王爷不换身衣服？”赵云溯心疼朱淮，自从白知渝中毒后，王爷就没怎么休息，近些日子更是忙着送聘礼，连着两日没有合眼，他知道说了也无用，就是这身衣服衬得黑眼圈太重，想让他换套精神的。
朱淮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行头，红色在这浓稠的夜里更显亮丽，他不自觉嘴角上扬:“不换。”
齐胜被强行塞进马车拉走，老头子满脑子都是朱淮，他自己坐了马车，那王爷怎么办？又听赵云溯安抚他，说会再租一辆车让他放心，不会累到王爷。
听说要租车，齐胜更是劝了又劝，说自己还年轻腿脚很利索不用坐车，朱淮嫌他唠叨这才把他硬塞上车。
马车缓缓驶离，他将脑袋探出来，深深地看了几眼王爷的背影，愁眉苦脸，他想说的是，租车不花钱吗？那可是真金白银，太铺张浪费。
为了他这个老头子不值当，他能走回去啊，他可以走回去...
没了齐胜苦口婆心的劝阻，朱淮清静不少，扭头对赵云溯正色道:“齐河鲁最近如何了？”
“回王爷，一直派人盯着呢，他最近没什么行动，还是每天在赌坊和翠云楼徘徊。”
翠云楼是京都令一家花楼，以前齐河鲁无固定场所，偶尔还会去迎春楼，自从搭上朱云憬，他就再也不去迎春楼了。
许是也知道了燕飞阁的一些消息，就是不知道这齐河鲁掺和他的事到了什么程度，朱云憬竟是想在庄亲王府埋这么大的线，朱淮若有所思地点头回应。
“一定要盯紧，不可马虎。”困意上涌，朱淮轻轻靠在角落闭上眼睛。
赵云溯想说，小四可比小七靠谱的多，见到自家王爷这样累，只简单“嗯”了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又瞧了王爷一阵，总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于是他轻手轻脚靠过去，伸手将朱淮头掰过来抵在他肩头。
朱淮全程没有出声，只静静观察他在做什么，赵云溯将一切做完，自顾自开心，不经意间对上朱淮布满血丝的双眼，此时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赵云溯心虚挠头:“王...王爷...”
“要不要往旁边挪一挪，本王躺你腿上？”
“行啊。”听到王爷有这种需求赵云溯更是高兴，只要王爷睡得舒服，让他怎样都可以，主要是真的心疼自家主子。
“滚。”
“啊？”赵云溯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似压着怒气？刚才说啥？让他滚？
“离我远点，别让我说第二次。”
“哦。”赵云溯一头雾水，委屈巴巴地缩在角落，思考着王爷脾气真大，咋突然发火？最后得出结论是，睡眠不足的人容易暴躁。
入了宫门，朱淮也是第一时间去养心殿拜见康平帝，刘义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咳嗽声，满面愁容，正在门口踱步就见到朱淮正大步向这边来，他也是瞬间变了情绪。紧着步伐赶过去迎接。
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忧思惆怅，就见刘义悄悄打量着他的行头而后笑容谄媚:“奴才参见王爷，王爷万福。”
离正殿还有一段距离，刘义就急着拦他，想是本意不想让他继续向前，朱淮也识趣，他停下脚步免了刘义的礼，随即问到:“皇兄何在？”
“陛下在里面同中书令等大臣商量着明日立储一事，吩咐奴才若见了王爷，就让您去养心殿暖阁稍等片刻。”
“嗯。”那剧烈的咳声接二连三地传进朱淮耳中，难不成刘义不想让他听见的不是政事而是康平帝的咳嗽声？回想起往日面圣，康平帝也是咳嗽不止，怕不是得了什么医治无门的绝症？
朱淮无奈摇头，以己度人，小肚鸡肠，人之常情，绝症什么的，希望是他想多了。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康平帝进了暖阁，朱淮正手中捧着茶盏左右闲逛，这边看看那边悄悄，见康平帝轻手轻脚猝不及防走进来，赶紧放下手中茶盏上前叩拜。
康平帝笑得灿烂，看上去心情不错，赶紧伸出一只手过去:“你我私下里是兄弟，就免了这些俗礼吧。”
刚说完话，喉间泛起痒意，康平帝压制着想咳嗽的冲动，清了清嗓缓解不适，将另只手中拿着的卷轴递给他:“这是明日册封大典的流程，清亦看看还有何处不妥的。”
朱淮随意打开卷轴，手指捏紧卷轴边角，只是扫了一眼便随手放在身旁小几上，那速度任谁都会一个字都看不清，他扶额摇头满脸为难:“皇兄快饶了臣弟吧，臣弟呀～一看这些就头疼，昨儿个整理聘礼清单就已经把我消磨的差不多了。”
既已商议完，又同众臣拟定好，早就布置好了一切，现下又来问他，是有心是无意，他已经没那个力气去猜测，只要他不染指所有事，康平帝就拿他无法。
“随口一说，可别纠结这些。”康平帝从进来开始，就被宫女太监轮流伺候着换衣坐下，只是谈话的功夫就换了一身行头，待他坐定后指着身旁的空位，“过来坐。”
这时宫女端上来点心在旁候着，朱淮走过去顺手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刘义将卷轴收好放起来，比划两下示意宫女放下。
“黏牙。”朱淮看上去完全不拘谨，嘴上说着不合口味还要再吃一块。
他知道身旁有无数双眼睛一直观察他，他说的每句话每个细节都会被众人嚼碎了反复品味，平日他会紧着时间离开这里，但今日无所谓，因为他心情不错，若不然也不会半路进宫。
康平帝轻轻咳了两声，“西域那边仅供一批珍宝，等下随朕一同去瞧瞧，挑一样喜欢的，就当你大婚的小礼品。”
“太远了，臣弟最不喜麻烦，皇兄随意挑一件吧，身外之物罢了，重在心意。”朱淮冲他一礼，感激之色溢于言表，“皇兄倒不如同弟弟玩些儿时乐趣。”
康平帝摆手打了退堂鼓，他干笑两声:“老了，别说是同你玩乐，就是遇见冷风都要咳嗽不止。”
说完，他便应着自己的话咳了几声，才长长舒出一口气，似是疑问又似命令：“那随朕去乾清宫，抵足长谈，彻夜不眠？”
“皇兄刚才还说自己老了，看这精神头不像啊。”朱淮起绕到案上摆着的腊梅跟前拨弄几下，“等下随便寻两个人一起打叶子牌？”
也许只有王爷才敢随心所欲，宫中规矩繁多，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何况聚众游戏，更是想都不敢想。
刘义不动声色擦着额角，将头低的更深。
“赌银钱的。”朱淮折下一小支腊梅回头看康平帝，询问他的意见。
他的红衣格外醒目，无论做何事亦或者说了什么话，都能不经意间吸引着屋里人的视线，众目睽睽之下，看不出任何端倪。
康平帝宠溺一笑没有多做思考他一口答应，唤来宫人，加在一起足足有三十几人，他们不知何时，一个个战战兢兢跪于堂下。
“你们谁有叶子牌？”
听到康平帝这样问，众人更是一惊，又不敢当着天子的面交头接耳，只好将头埋得更低，刚要说没有，就听到朱淮嬉笑着:“陛下想同你们打打牌，莫怕。”
宫人们这才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见一名宫人跪爬着上前一段距离叩首:“奴才这有...只是有些陈旧，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还有没有会打牌的？”康平帝扫视一圈，虽带着笑，他们还是怕的不敢出声。
就见那名说有叶子牌的小太监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身旁的太监，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调说:“就数你打牌最厉害，你怎么不说话？”
那小太监听了之后连连磕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语无伦次:“奴才该死，奴才不敢...”
“其余人退下吧，你二人随朕来。”
那两个小太监只得从命，安静地跟在身后，朱淮冲他俩嬉笑挤眉弄眼，意在让他们安心。
并不需要他那副旧牌，这里早已有人摆好了牌局，一应俱全，康平帝先行坐好，朱淮见他俩扭扭捏捏，过去按着他俩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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