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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
谢灵均的话自然传到了李静姝那处，她当即丢了茶盏，染了凤仙花的留甲差一分便已折断。
她痛得嘶了一声，狠心处罚了几个婢女出气。
一个修长体态，拥着青莲色狐毛披风的男子从竹林走了出来，听到几个婢女的惨叫，嘶了一声，低眸，轻勾了一下唇角。
“我的好妹妹，你这性子可真得改改了。”
“还是如此没有耐心。”
说完，他坐到古筝边，拨了一下弦，轻抚一曲。
李静姝面露不快，却并未表露，只朝他甜笑，“义兄，看你今日精神不错，身子想必好了许多。”
一曲终了，穆炘修长指尖停住，大手揽了一下静冷琴身，无端笑住，“昨夜咳了半宿，拜你那旧情郎所赐。”
那日，祁淮序的肩朝他肩胛骨及心口都射了箭，若不是他命大，早已命丧黄泉。
他果真也是有几分本事。
穆炘笑意止住，又恢复那个翩翩恣意的样貌，接来侍从的帕子净了一下手，一双眸子这才探了过来。
“徐映和你那旧情郎的婚事，怎么样了？”
“兄长 ! ”
李静姝娇嗔地道了一句，恨极这位徐映竟有如此好运与祁淮序议亲。一位阁老的女儿罢了，竟还敢到她面前逞能作势 !
穆炘瞥了她一眼，讪笑，“噢 ? 看来，好事将近了，可贺。”
“等她嫁进去了，兄长自也会帮你。这位徐小姐姿色平平，谋略不足，自然比不过你。”
“这是自然。”李静姝满是笑意，“她连我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穆炘淡笑不语。
李静姝看他这不动声色的模样，必定在打什么坏主意了，顿时警铃作响，“义兄，我虽是不知你与敬恒兄长结了什么仇，但你们何不能为了我化干戈为玉帛 ?”
穆炘顿时大笑，“他，抢走了一件我的宝物。若不还回来，我怎好与他把手言和?”
“就如此 ?”
李静姝以为只不过是一件珍玩物什，顿时舒了一口气，“兄长你放心，此时包在我身上，日后我定帮你拿回来，若是你的，合该是要物归原主。”
穆炘点头，再未多言，拢了一下狐氅，转身离去。
他的网，要慢慢收紧了。
……
栖雪阁又落了满院的雪，将海棠树压埋而下，它们大概都不成活了。
谢灵均淡淡叹了一口气，立在屋檐下伺料这那株兰花。
“只有你了。”
她莞尔。
午时，柳氏带着崇垣过来，同她说话解闷。
“怎么还是这么素 !”
柳氏满眼心疼，立刻从自己鬓发上取了一只红珊瑚福字簪替她挽在发上，揽镜一顾，顾盼流辉。
“你爹娘怎么能把你生的这么好看，琼鼻柳眉，杏眸皓齿，天底下最好的画师也画不出这样的相貌。”
谢灵均把镜挪开，勉强笑了一下，“你还是这么会哄我。”
“哪里 ?”柳氏笑住，拉过来崇垣背了几句古诗，朗而上口。
“真乖。”
谢灵均夸赞了一句，低头揉了下高耸的腹部，感知到肚子里的小人踢了她一下，笑意倏忽止住。
柳氏关切道：“怎么了？”
“他又在闹我了。”谢灵均无端叹了一声。
“想必这个必定是脾气大的，听不得你夸许旁人。”柳氏笑笑。
谢灵均垂眸，亦是弯了唇角，两人相谈许久，直至夜幕临了，四房丫头过来催人，说是要紧要事，要带崇垣过去认人。
柳氏脸色大变，冷面瞥了一眼婢女，过来拎起崇垣的手就要走。
谢灵均撑着桌起身，“我送送你。”
柳氏忙搀住她，劝阻，“外面雪一直下着，你身子重，别送了。”
“我就送到檐下。”
谢灵均握住她手，掩住眸中情绪，缓缓勾了唇角。
“柳姐姐，在这府中也没几个真正对我好，你算一个，我也后悔往日没多帮衬你一些。”
柳氏眼眶红了，“灵均，凡事想得开就过去了。你好好的，我过几天还来看你。”
谢灵均应下，送到檐下，正要转身离开，便听得崇垣稚气的声音传来，“是要去见哪个叔母 ? 是新来的哪个吗？”
谢灵均脚步顿住，猝不及防落下两行清泪。
他真的，要再娶了……
她轻抿了一下干燥的唇瓣，尝到了泪水的苦咸之味。
她苦笑一声，扶着桌刚想坐下，脚下一滑，整个人顿时跌在了地上。
顿时，屋内传来叫喊，“喊郎中，快，夫人摔了 !”
……
再次醒来之时，谢灵均嗅及了满屋的药香气。
她缓缓睁眸，这才望见她塌前，正蹲坐了一位貌美郎君，他正穿着新郎官服，长睫垂下淡淡阴翳，透出冰雪般的空寂冷彻。
谢灵均唇一丝丝血色也无，朝他勾唇轻笑，“敬恒，你做新郎了啊，恭喜。”
祁淮序喂药的勺子放在她唇边，她抿住未动。
他极是无奈，“张嘴。”
谢灵均扬唇笑了，伸手将他手里的汤碗打翻，泪瞬间从眼角流了出来，“你……让我做妾，让我做妾 ! ”
他亲自将地上的碎碗收拾了，又吩咐人去多熬几碗。过后，他又端了一碗清水过来，命她服下。
谢灵均用水泼了他一脸。
水滴即刻从他□□眼骨及鼻骨落了下来，一路顺到了颈项之中，他似恍然未觉，人也是许久未动，过了半晌，这才过来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没让你做妾。你还是我妻。她不过是做做样子。不这样，你不能活。”
他浑身颤抖着，用手抚在她发上，用指腹将她眼角的泪拂去，眼神专注而认真。
“知道你不喜，过阵子就把她打发了，好吗？”
谢灵均看着他红服，满眼讽刺，“你到底想怎样 ? 到底如何才能放过我 ?”
祁淮序轻叹了一声，勾起她脸，将两片冰冷的唇衔住，他热烈追逐，她却只顾一退又退，最后只剩下啃咬，满是血腥气味。
他摸了一下唇上的血，妖冶地朝她笑。
“谁又能放过我 ?”
族间争论不休，直逼他这位宗子，他母亲已是多日不食不寝，扬言他不把徐映娶了，她不会让谢灵均活。
但娶她也是权宜之计，不会真的与她做夫妻。
祁淮序将她搂进怀中，不顾她之挣扎，“灵儿，御医说了，我们的孩子很好，还有不到三月，他就要出世了……”
他自顾自说了许多，最后轻叹一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孩儿也是你的，求你万不要因为我而不喜他。”
谢灵均泪又滚落了下来。
“我怎可能会不喜他，他是我怀胎的 ！你已经有新夫人了，你还会有许多孩子，我只有他 ！”
他眉眼失色，紧握住她手，“我也只与你有孩子。”
她讪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祁淮序吻了吻她鬓角，看她新生出来的蓬松毛茸茸的碎发，只觉可爱至极，俯下身又吻了吻。
“我们会有很多孩子。”
“你欺人太甚。”如今，她只觉得他可笑至极。
他笑了一声，脱衣睡在她身旁，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要她躺下。
“来日方长，焉知你不会爱上我 ?”
谢灵均拥着身上的厚褥，沉默以对。
他却将她一把捞了过来，敲了敲她脑门，“知你霸道，今日还与你洞房花烛。”
灯火葳蕤，揉皱他眼眉，竟显得他那样温润如玉，他暖洋洋地朝她笑着，似不谙世事，寻到了一处翩然桃花源间。
谢灵均狠狠地叹了一声，泪又滚落下来。
“你这人从未讲理过。”
他把玩着她手腕和上面那枚藏族镯子，神色不复清明，许久，轻轻笑了一声，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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