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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藏疑云（十）
程云薇看清来人是祈铭瑄，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便散去灵力放下阵盘，“啊，原来是你啊，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吓死我了。”
祈铭瑄眼底微红，打着哈欠，懒散道：“我才是要吓死了，你知不知道人睡不好觉，是要精神衰弱的？”
他的目光落到空中尚未消散的爆裂符文上，表情有些幽怨。
这下程云薇更尴尬了，语气带着歉意道：“实在对不起，是我吵到你了……”
祈铭瑄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宽慰起程云薇，“多亏了你……兄长的福，晚上多了一个人帮忙处理血孽，我也能休息一下了。”
程云薇好奇道：“那些血孽为什么会不断重生啊，就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吗？”
“本质上，血孽的力量来自于神藏湖底的天妖帝王，根源未除，血孽便不会被彻底消灭，”祈铭瑄这次没再打哑谜，解释得十分清楚，“可惜我无法离开藏仙镇，只要能在神藏湖周围设下封印阵法，便能够稍微阻断天妖之力，血孽的数量应该就能减少了。”
程云薇眨了眨眼睛，“封印阵法，是什么样的？”
祈铭瑄身姿轻盈，从墙上一跃而下，站在了程云薇面前，面带笑意，调侃道：“你想学啊？”
“嗯嗯！”程云薇点头如捣蒜。
“那你就拜我为师呗，”祈铭瑄笑意更盛，“拜师费用只要五十上品灵石，很划算的！”
“呃……”程云薇一时语塞，数了数储物袋内的灵石，犹豫道：“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水平怎么样呢……”
祈铭瑄从来没有被人质疑过阵法方面的天赋，不知道有多少封王世家的嫡系子孙想拜他为师，但他全然不为所动。
如今主动要给人当老师，对方竟然还犹豫起来，祈铭瑄几乎不可置信，“这个阵盘……呃，确实只是随手一改算不得什么，但那个木雕还不能证明我的实力吗？”
“小猫雕得是很可爱，但是这个阵法……很厉害吗？”程云薇弱弱地问着，虽然有关魂魄的阵法是很稀有，但她完全看不懂其中的门道。
祈铭瑄面色痛苦地揉了揉额角，他算是弄清楚了，程云薇连基本常识都很缺失。
要知道，一般人一旦沾染血尸毒，身体的异变几乎是不可逆转的，正因如此，澜息界当初面临天妖族的入侵时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
所幸神女教授给世人防范的功法，能够抵御血尸毒的侵入，才让修士有了与天妖正面作战的能力。
可若是一时不慎，血尸毒已经侵入体内，功法也是无能为力，中毒者要么逐渐变成怪物，要么付出极大的代价，请修为高深者切除魂魄中被侵蚀的部分。
但灵魂是一个人的本源所在，被切除一部分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运气不好可能变得痴傻疯癫，运气好正常存活下来，修为境界也难有寸进。
然而祈铭瑄雕刻在木雕上的阵法，只是带在身边就能让中毒者自愈，这在一般人看来，简直就是惊世骇俗的神迹。
可这些事情，在数百万年前是常识，对于程云薇来说，确实从未听闻。
程云薇见祈铭瑄似是被震惊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继续道：“我哥也有办法解毒啊，就是疼了一些……”
“那是因为……”祈铭瑄下意识想解释，却突然止住话语，反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才能证明我的阵法水平？”
“嗯……你知不知道怎么把剑阵编织成一个剑穗？”
祈铭瑄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绘画、编织、雕刻，本质上都是共通的，组成阵法的形式不同而已。”
“若说其中有什么难点，也就是阵法本身的复杂与组成形式的简洁之间会形成冲突，要做到大巧若拙，返璞归真，倒也并不简单。”
祈铭瑄瞥了程云薇一眼，补充道：“特别是对你这样还在学习基础符文的初学者而言。”
程云薇伸手朝着还悬在空中的符文一挥，灵力回路顿时消散，她干笑两声，“这也不是很基础吧。”
“至少在神藏国，几乎每个学阵法的修士都会，但你也确实学得还算快，不然我也不会想要收你为徒了，你到底要不要拜我为师？”
“拜啊！”程云薇不再犹豫，立刻奉上五十颗上品灵石，脆声道：“只要师傅能教会我编织剑阵！”
祈铭瑄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收下灵石，轻笑道：“难道你就只想学这个？”
程云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倒也不至于……”
“唔……我还没收过徒弟呢，这种时候是不是该给见面礼？”祈铭瑄陷入沉思。
程云薇面露期待之色，只见祈铭瑄手中突然出现一尊青玉雕成的鸾鸟塑像。
青碧色的玉质澄净清透，鸾鸟姿态舒展优雅，羽翼上根根毛发雕刻得细致入微，浑身泛着晶莹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物。
不等她发问，祈铭瑄自行解释了起来，“这是一座阵器，有凝神静气，镇守神魂的功效，将之放在阵中，还能增强阵法威力，对你倒是有些帮助。”
“多谢师傅！”程云薇顿时眉开眼笑，就算什么都没学到，用五十上品灵石得到如此稀有的阵器，也是赚大了。
看她将鸾鸟塑像收好，祈铭瑄只是略一挥手，院内半空中便浮现出十数枚结构复杂的符文，接着他便布置起学习任务。
“今明两天，学会所有符文，时间过去之后这些符文便会消散。”
“啊？”程云薇望向半空，这些符文的结构较之阵盘上还要复杂一些，她忧心忡忡地问道：“那要是没及时学会呢？”
“那就彻底学不会咯，”祈铭瑄笑得肆意，“徒儿加油，我很看好你哦。”
限时任务总是会让人变得紧张，听祈铭瑄这样说，程云薇也没心情闲聊了，当即就开始尝试第一个符文的构建，目光中稍显浮躁。
“记得用上阵器，为师就先回去补觉了……”不等程云薇回答，祈铭瑄就越过墙头回了屋子。
程云薇将鸾鸟塑像取出放在一旁，看向符文时的心境瞬间平和了许多，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接近两个时辰后，程云薇终于成功构建出第一枚符文。
可她却没有太多欣喜，按这个效率，怕是很难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学完所有符文。
可祈铭瑄应该不会故意为难她，程云薇思索着，目光落到刚刚刻画好的符文上，突然灵光一闪。
这个符文刚好有着舒缓灵力的功能，能使灵力的输出更加稳定。
符文越复杂，在构造过程中保持灵力的稳定运转就越困难，这个符文不就刚好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她解决问题？
程云薇没有急着开始构造第二枚符文，而是取出一个空阵盘，回想起之前学到的净灵阵，既然能够在一定范围内驱散，只要稍作修改，想必也能平稳灵力。
利用学到的知识，程云薇在脑海中推演一番，接着便在阵盘上刻画起来。
将净灵阵的结构稍作修改，在关键位置替换成新的符文，程云薇输入灵力激发阵盘，感应到在阵盘附近小范围内使用灵力，果然平稳了许多。
阵法的辅助效果极为显著，第二枚符文只用了她一个时辰，接下来是第三枚……
随着熟练度的增加，第三枚符文甚至不到一个时辰便构造成功，程云薇趁热打铁，准备就这样一口气解决所有符文。
就在这时，院门却突然被推开，祈炤缓步走入院中。
程云薇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许多，站起身舒缓了一下静坐太久的身体，开口道：“你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我没事，不过这些是？”祈炤望向院中悬浮的符文。
“这是师傅给我安排的任务，我得在后天前学完所有的符文，对了，你去神藏湖有没有什么发现？”
“师傅？”祈炤的语气有着微不可查的惊疑，“你拜了祈铭瑄为师？”
程云薇点点头，“是啊！他好像挺厉害的！”
祈炤不知他该作何感想，祈铭瑄是他百万年前的先祖，如今程云薇成了对方的弟子，那她按辈分应该是……
这个问题实在不能深思，祈炤止住念头，开口道：“我去神藏湖底探过了，水下一定深处的区域能够阻挡神识的探查，大部分尸体……”
他顿了顿，见程云薇没有太害怕，才继续道：“大部分血尸都堆积在湖底，若是有人落水，它们便会从湖底浮上来，试图把落水者拖进深处。”
程云薇只觉后背发凉，后怕道：“幸好你及时救了我，要不然……那湖底有天妖帝王的尸体吗？”
“湖底血尸的数量太多，一时处理不了，我只能感受到它们之下更深的地方似乎隐藏着强大的力量。”
程云薇思索片刻，开口道：“那下面可能是利用阵法封印着天妖帝王，或许是时间过了太久，阵法效力减弱，导致天妖的力量泄露。”
想到这里，她眉头微皱，“难道我们要对付天妖帝王，还是说要修补阵法？”
祈炤失笑道：“如果是这样，恐怕我们就要一直出不去了。”
“说的也是，这些都不是我们有能力应对的，”程云薇也笑了，心底却还留有一分担忧，“这个地方真奇怪，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祈炤沉吟道：“这方世界是岁月中的留影，被时空法则的力量扭曲而凝聚的空间，或许……我们只是见证，而并非要参与什么。”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要破解神藏国覆灭的真相呢，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天妖帝王突破封印，毁灭了神藏国吧？”程云薇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才会发生了。”
经过这些时间的观察，程云薇认为这个世界的种种异常，倒是和游戏有些类似。
游戏运行时能够调动的资源是有限的，一般只有玩家周围的场景、人物能够做出即时反馈。
这方世界的灵气含量也是有限的，距离核心太远的场景，时空法则也不会耗费太多力量，只能保持表面的完整，例如他们刚进入时的无人小镇。
这里的核心应该就是神藏湖了，比起大部分事物的虚有其表，甚至能够凝结饱含庞大能量的灵晶。
只是知晓这些，也找不到出去的方法，程云薇继续道：“师傅说他能教我封印阵法，可以稍微阻碍天妖帝王的力量，你们晚上就不用那么累了。”
祈炤看向半空中漂浮的符文，“你今天一直在练习？”
“是啊！要在后天之前学完，时间还是比较紧迫的，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屋了，反正血尸毒被压制后也不会发作了。”
“还是要劳逸结合，”祈炤有些不赞同，“我去和祈铭瑄谈谈，倒也不用这么急迫。”
程云薇轻笑道：“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整天修炼都不休息吗。”
祈炤一时哑然，既然她态度坚持也就不再劝，天色渐深，快到诛杀血孽的时间了，他便出门寻找祈铭瑄与黑猫。
程云薇听到祈炤推门而出的声音，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
她好像没有听到隔壁那对情侣回来的开门声啊，可能是学习得太认真了，没有注意到吧？
这只是个不重要的小细节，她很快便将之抛在了脑后，再次沉浸在符文构造的练习中。
祈炤推门而出，便看见祈铭瑄与黑猫蹲在小巷不远处，正在窃窃私语。
“你们又在干什么？”
祈铭瑄站起身，眸光晶亮，略带兴奋，“我刚收了个徒弟耶，是不是得请大家吃个饭庆祝一下？”
黑猫眯了眯幽绿的瞳孔，“做菜需要灵石。”
祈炤疑惑地看了眼祈铭瑄，“你凑齐房租了？”
“嗯哼，”明天就是房东大婶再来收租的日子，堪堪凑齐了费用，祈铭瑄心情大好，“多亏了乖徒儿的孝敬~”
“你收她灵石了？”祈炤的声音冷了三分。
“喂喂喂，我可只收了五十上品灵石，还是为了凑房租，已经是贱卖了！”祈铭瑄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我还教了你怎么提升魂力呢！”
祈炤沉默片刻，取出一颗晶石扔给祈铭瑄。
祈铭瑄顿时笑了出来，“小黑啊，这颗灵晶总够你做一桌好菜了吧！”
“我不叫小黑，这个称呼只有阿璃能喊，”黑猫从祈铭瑄手中叼走灵晶吞进腹中，看向祈炤，“竟然是含有吞噬道韵的，你可真大方。”
“我不缺这些，”祈炤面色缓和了一些，对祈铭瑄道：“你为何要给她设置时间期限，血孽一事应该不算紧迫吧？”
“我又不是随便定的时间，徒儿肯定能完成的，”祈铭瑄叹了口气，“毕竟要让她在一月之内学会封印阵法，不抓紧一些不行啊。”
祈炤目露疑惑之色，“你究竟要做什么？不会真是要重新封印天妖帝王吧？”
祈铭瑄摆了摆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你的任务就是噬魂塔的等级赶紧突破第四层。”
闲聊的时光结束，黑雾中潜藏的怪物再次游荡在街道上。
掌握了使用魂力斩杀的诀窍，祈炤应对起来并不困难，可就在他的飞剑即将刺中不远处的血孽时，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飞剑从两只血孽的身旁擦身而过，它们的身体在黑雾中扭动，逐渐来到了一间院子的门口。
好似第一晚见过的的场景，他们的左侧邻居，门口正站着两只怪物。
可这次，情况有些许的不同。
那两只怪物，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院门，发出“吱呀”一声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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