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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芙莉涅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像一直都挺不错，在拎起一只灰色浣熊时、手上略沉些的重量让她顿了顿，随即摸向玩偶的肚子。
隔着软弹的棉花她指尖触到了厚实的硬物。
“好像找到了。”
汤姆一听立马松了口气，他丢下手里的玩偶走了过来：“谢天谢地，没浪费太多时间。”
芙莉涅拉开灰色浣熊背后的拉链，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本日记，粉紫色的封皮上画着些幼稚的涂鸦、居中位置用蓝色蜡笔写着大大的‘梅莉的日记’字样。
“温妮要我们带的东西，只是梅莉的日记本吗……”芙莉涅若有所思。
汤姆顿时没了查看的兴趣，他转身走向房门口：“拿到了东西我们就下去吧，芙莉涅。”
芙莉涅也没有翻看小孩隐私的癖好，她跟着汤姆一起下楼时看见那只蛇怪已经从那个角落爬到了大门的位置，见他们下来还吐了吐信子。
蛇怪看向汤姆的位置，语气小心地仿佛在征询他的意见。
‘我得走了，我的主人在呼唤我。’
汤姆略微皱眉：‘你的主人就是你说的那个蛇佬腔，他是当年杀害古堡主人的凶手吗？’
‘是的，我的主人杰琳娜她很漂亮、也很恶毒。’蛇怪的语气里带着埋怨：‘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出于一些约束我没办法告诉你太多、但是尽可能的，我会告诉你的。’
汤姆默了片刻，他没着急发问：‘你很恨她，为什么？’
蛇怪暴躁地甩了甩尾巴：‘她是个恶毒的女人，她让我自己挖掉了自己的眼睛！她明明知道对我们蛇怪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眼睛！’
‘为什么她要让你自己挖掉眼睛？你的眼睛能干什么？’汤姆继续问。
‘你不知道？被我直视的人会立马死亡。’
蛇怪在短暂的疑惑过后情绪愈发激动：‘就因为我晚上溜达的时候撞见了一个新来的，他们分明知道我会在晚上活动、死了活该！’
‘可她居然把错全怪在了我的头上！’
‘她是蛇佬腔，我没办法、我违抗不了她的命令……我想杀了她，可我根本做不到……’
汤姆看着眼前这条被情绪支配的蛇怪，他当然对这家伙生不起半分的怜悯，只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玩的点子。
‘你叫什么名字？’
芙莉涅对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在看见汤姆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时、芙莉涅开始为这只蛇怪默哀。
那是汤姆愚弄别人时常有的表情。
蛇怪有些低落。
‘帕夏，你可以叫我帕夏。’
汤姆看着面前无精打采的蛇怪脑袋，他伸手抚摸着它坚硬光滑的黑色鳞片：‘我的命令你也会执行，对吗？’
蛇怪过了一会儿才不情愿道：‘是的，当然会，你要命令我什么？你得快点、我要回到那个讨人厌的主人身边……’
汤姆收回手，嘴边扬着轻微的弧度。
‘你不是要报仇吗，我命令你杀了她。也许她会让你停下，但在那之前你能够给她造成足够和你眼睛对等的损失、不是吗？’
帕夏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慢慢理解汤姆所说的话。
‘你成功杀死她的几率可不小，你的主人一直把你当成自己能绝对控制的小猫小狗吧、有谁会戒备一只绝无二心的小宠物呢……’
‘我不是小宠物！！！’
芙莉涅听见了蛇怪的怒吼，它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反复肯定着自己。
‘我会的，我明白了，我会杀了她的。’
汤姆看着嘴里念念有词的蛇怪开始朝门外爬去，他叫住它：‘别对你的主人透露有关我们的任何事，这是命令。’
‘我知道了。’
帕夏在门外停了下来，它顿了好久之后突然把脑袋探进来：‘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汤姆看着它，没有说话。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帕夏犹豫许久还是小心地问了出来。
‘我叫汤姆。’汤姆回答道。
‘我记住你了，汤姆，谢谢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名叫帕夏的蛇怪慢慢退了出去，庞大的身躯很快便在外面的花园迷宫里消失不见。
芙莉涅收回视线，跟在汤姆身后寻找着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你觉得它会成功吗？”
汤姆却不在意，拎着油灯在昏暗的古堡里慢慢转着：“那不重要，芙莉涅。我们并不清楚它的主人实力如何，非要说的话，它能有个六成把握吧。”
“反正它的愿望不就是亲手杀死自己的主人吗，结果如何并不重要、毕竟之前的它可是连反抗都做不到……”
芙莉涅开始思考起帕夏对主人杰琳娜的莫大恨意，蛇怪会无条件服从蛇佬腔、但是在伤及自身时还是会产生抵触的情绪。
“杰琳娜要倒大霉了。”
汤姆随口回道：“换做是我可不会把这么一个隐患留在身边，她这是自讨苦吃。”
“就是这个吧。”
油灯的光亮照到了一个歪倒在地上的漆黑瓷瓶，汤姆把它捡起来，放回了温妮描述的那个位置、一个平平无奇的石柱上。
芙莉涅看着墙面上突然出现的通往地下的黑深通道，在心里再次感叹魔法的奇妙。
汤姆深吸一口气后率先走了下去：“走吧芙莉涅，前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向下的楼梯上铺着某种动物皮毛做成的黑色地毯，他们踩在上面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很快他们便抵达了最底层、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道路尽头忽然亮起火光。
一扇虚掩的房门被两旁的油灯照亮。
推门走进去，里面如温妮所说、四面的墙壁上堆满了各类他们从未见过的书籍，一张书桌摆在屋子的正中央，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墨水瓶里的墨汁早已干涸。
汤姆走到书架边快速浏览着面前闻所未闻的书目，兴奋到掠过书脊的指尖都在轻微颤抖。
“芙莉涅，我们找到了……”
“是啊。”
芙莉涅环视这个地下图书室一圈，还是打算先去拿到离开的钥匙。
然而变故也在她走向书桌时发生，就在芙莉涅离书桌仅仅只有一步之遥时、她的脚底突然亮起一个泛着淡淡血光的魔法阵。
像是和地上的魔法阵对应一般，空荡的天花板上也浮现出同样的法阵、一束淡淡的血红色光柱将正中央的芙莉涅困住，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没办法穿过那看起来薄薄的光壁。
“芙莉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难受的感觉？”
汤姆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他也试图用自己的魔力摧毁这个光壁、可他操控魔力砸上去的瞬间就只感觉到了魔力的溃散。
没办法靠蛮力打开。
芙莉涅无暇顾及外面的汤姆，她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想要冲出身体。
这个过程给芙莉涅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她很快支撑不住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的身体、躺倒在地上费力呼吸着，只觉得下一秒就要彻底疼晕过去。
整个地下室都开始震颤。
魔法阵的外围突然卷起了风，在震颤中掉落的书籍被这阵平地而起的狂风卷起、一时之间整个地下室都充斥着风声的呼啸和书页快速翻动的哗啦啦声响。
“芙莉涅——！”
汤姆用力拍打着结实的光壁，他不死心地继续用魔力撞击着纹丝不动的光壁，可魔力溃散的感觉只能不断加深他内心深处的绝望。
他错了，不该带芙莉涅来这里的。
他后悔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芙莉涅隐约察觉到汤姆濒临失控的情绪，她费力撑着地面无数次想坐起来、可身体在撕裂般的痛苦下已经没了一丝力气。
再度尝试失败后，她连挪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望着头顶安静而缓慢转动着的魔法阵，那浅淡的血光突然变得极为刺目起来。
芙莉涅闭了闭眼。
就在这里结束了吗，好像有一点可惜。
她还想……
“你还好吗？”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芙莉涅的思绪。
芙莉涅费力睁开了眼，发现一个近乎透明的小女孩就蹲在她的身边、那双浅蓝的澄澈双眸里满是担忧。
芙莉涅呆愣住了。
因为那不是别的什么人，那副模样正是在四岁时病逝的芙莉涅、真正的芙莉涅。
女孩的脸上只有纯粹的担心，她伸出小手盖在芙莉涅的额头上、那一瞬间意识都有些迷离的芙莉涅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彻底的安宁。
身体里的某种东西不再横冲直撞，它慢慢变得乖顺下来的同时、疼痛的感觉一点点褪去。
芙莉涅终于有力气坐起来，她看着面前被自己占据身体的小女孩、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小芙莉涅却是有些落寞地摇摇头。
“我知道，我死了……”
“我的爸爸妈妈一定会找到我的，到时候可以不要告诉他们我死了吗？”
小芙莉涅的眼神中带着祈求，眼泪从她眼眶里滑落。
“我不想让他们难过，姐姐、既然你能在我的身体里，那就不要让他们难过……”
“可以吗？”
芙莉涅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却又在半空中放了下来。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我答应你……”
在芙莉涅话音落下的同时，魔法阵的光亮一点点熄灭了，那个努力微笑着的小小人影也跟着一起慢慢化为虚无的光点。
芙莉涅正在恍惚之时，汤姆狼狈冲过来将她紧紧抱住、她感受到了男孩难以抑制的颤抖。
“芙莉涅……”
“太好了，你没事……”
那是慌乱的，不知所措的。
汤姆分明没有掉一滴眼泪，芙莉涅却感受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在她的心尖、一下子让她清醒过来。
芙莉涅伸手回抱住他，两人在满地狼藉中紧紧相拥，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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