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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
李洛水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寺院的厢房。
“姑娘醒了?”
桃桃放下手中的药碗,将她从榻上扶起,面露忧心道:“可还有什么不适?”
喉咙有些干涩,张了张嘴,她嗓音有些哑:“我……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想到什么,忙抓起桃桃的衣袖,问道:“是谁将我带出来的,卫溪舟呢?他在哪?”
桃桃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姑娘……”
“他怎么了?”
桃桃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你说话啊!卫溪舟究竟怎么了?”她说着就要从榻上起身,“你不说,我自己去找他。”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冷冰冰的一声:“他死了。”
“……你说什么?”
短短三个字,落在她耳畔无疑是晴天霹雳,不顾桃桃的阻拦,跌跌撞撞跑下床,抓着刚进门的宁绍问道:“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眼前的女子披头散发,眸光涣散,听闻那人的死讯,像是丢了魂一般,宁绍垂在袖间的五指收紧,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卫溪舟,他死了。”
“你胡说!”
她退后两步,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拔腿就要往外跑,被宁绍一把拉住。
他的力气很大,箍得她动弹不得,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开口:“都被炸成一瘫肉沫了,你去了能有什么用?”
轻飘飘的一句,却让怀中人瞬间停下动作,怔怔定在原地。
脑子里不停闪过卫溪舟的身影,骄傲矜贵的世子曾满心满眼都是她,还在灯火幽微的山洞里许诺要带她去看北地的风景。
那样风姿俊秀,又对她一往情深的卫溪舟,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胡说,你一定是在胡说。”
自顾自说着,她推开宁绍,跑出门去。寺院里的僧人们神色各异地看着她,李洛水找了半天,终于抓住一个眼熟的问:“那天你也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前的正是当日将她背出后山的小沙弥,看她满身狼狈,失魂落魄的模样,小沙弥合掌施了一礼,面露哀色。
“整座后山都被炸毁,施主,节哀。”
李洛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猛地朝身后栽去,幸好赶过来的桃桃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在她的要求下,小沙弥带着二人去了后山。
满地硝烟和狼藉中,山洞被炸成了一片废墟,矿山坍塌,本就伤亡惨重。官兵们在里面进进出出,不断有血肉模糊的尸体被从洞里抬出来。
许是知晓了她的身份,官兵们对三人还算客气,将他们带到一处停放尸身的空地,因此,她也终于从一堆断肢残骸中,看见了那把刻着麒麟纹路的匕首。
那是卫溪舟用来防身之用,从不离手,如今静静躺在一具被炸得残破不堪的尸体旁。
李洛水盯着那副早已辨不清面目的遗骸看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带走了那把匕首。
一场轰然的坍塌,看似为这见不得光的交易画上了句点,可她知道,事情并没有结束。
朝廷委派官员前来调查,给出的解释是兵部主事霍翎借职权之利伪造文书,私下采矿铸造兵器,意图谋反。
官兵从坍塌的废墟中缴获兵器剑弩数万支,皆被收归军库,吏部和工部的几个官员也因纠察不清被牵连获罪,霍翎死在废墟,震怒的皇帝一声令下,霍家更是被夷了三族。
消息传来时,李洛水正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呆,听桃桃说完,她嘲讽一笑,“他们动作还真快。”
桃桃明没白她的意思,“姑娘?”
她却没再继续说下去,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宁皇后那帮人竟然能在短时间内铺好所有后路,将罪责全部抛在死去的霍老大身上,宁家则被撇得干干净净。
看宁绍那天的模样,要说他对此事毫不知情,她是不信的。
可惜,那些账簿和文书都被一同炸毁了,所有的证据都随着一场爆炸而烟消云散。
她不禁想到那拼了性命也要给宁西报仇的常青,霍老大那帮人的确罪有应得,可真正害宁西沦落至此的宁家人却因此逍遥法外。
这样的结果,真是常青想要的吗?
还有卫溪舟……
想到这个名字,内心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抽疼,李洛水捂着心口,眉头轻轻皱在一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卫溪舟应该没死。
匕首和一具辨不清面目的尸体,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那儿,未免也太刻意了。
见桃桃还站在一旁,她微微叹气,“你身上的毒若是永远解不了,会恨我吗?”
桃桃抿了抿唇,转头看向别处,“……或许吧。”
在心底叹息一声,李洛水道:“其实你的毒,并不是他所下。”
“是么?”
“嗯,他曾找大夫替你看过,是服用假死药留下的残毒,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
桃桃转过头,清秀小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突然问:“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卫世子,还是因为我?”
李洛水一愣,继而笑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当然是因为你。”
小丫鬟眸子里光亮一闪而过,她低下头,“你别忘了,我之前可差点杀了你。”
“当然没忘,可你也帮过我好几次,就当功过相抵了吧。”
二人在半空中交换了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中似乎又添了些人手?”
看了眼不远处打扫的下人,李洛水问。
桃桃走过来,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原来那日之后,皇后又赏赐了好几个丫鬟家丁到县主府。
名为恩赏,实则监视。
不断地有丫鬟小厮借端茶打扫的由头在她面前晃悠,都被桃桃不动声色打发下去,入夜之后,李洛水在房中亮起烛灯,命桃桃取来笔墨。
“姑娘这是做什么?”桃桃小声问。
李洛水一边在纸上勾勒,一边回答:“我等会要出去一趟,你留在这儿,省得他们怀疑。”
“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要如何出去?”
指了指手中画像,李洛水笑道:“就靠这个。”
她将裁剪好的小像用银钱挂在烛灯前,烛火映照的剪影,从门外远看,竟真像是有人坐在案前。
“一会我从后门出去,你留在房中,戌时过后,照常熄灯睡觉便可。外面那些虽是耳目,可碍于我这县主的身份,他们不敢进来。”
“是。”
月色昏昏,她悄无声息从后门离开,继而去了流莺所在的羡春楼。
楼里的小厮见她面熟,并未阻拦,径直上了二楼,却和在门外徘徊的书生撞了个正着。
总觉得这书生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试探问道:“你是那个……屈秀才?”
屈秀才赶紧作了一揖,“在下屈三元,姑娘是?”
“我是流莺的朋友。”
闻言,屈秀才松了口气,又神色颓丧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李洛水问:“你也是来找流莺的?怎么不进去?”
屈秀才低下头,摆了摆手,“不,不了,我刚被她赶出来,在,在外面就行。”
虽有疑惑,可她的正事要紧,李洛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刚一关上门,屏风后面便传来冷冷一句:“都说了让你滚出去,还来干什么?”
“……阿莺,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屏风那头安静了片刻,流莺从后面走出来,淡淡的血腥味在房间内蔓延,李洛水一惊,快步上前:“你受伤了?”
“……嗯。”
流莺捂着中箭的肩膀,面色有些苍白地笑了笑:“这么多天没看见你人,上哪去了?”
“还说我呢,我才离开几天,你又伤得这么重。”想起好友的身份,李洛水叹口气,“阿莺……”
“行啦,别担心。”流莺动作熟练地替自己处理好伤口,一面还不忘安慰她,“做我们这行,受伤是常有的事,养几天就好了。”
“那门口的书生呢?你就不怕他担心?”
“他?一个穷书生而已。”流莺将视线移开,“从前贪他两分好,现在玩腻了,赶走便是。”
“哦,是吗?”
“当然。”
“那我现在就去把他叫进来,赶走之前,好歹让他见你一面。”
李洛水说着就要起身,被流莺一把拉住,低头苦笑道:“好妹妹,别让他知道。”
“明明放不下,为什么要将他拒之门外?”
“……你不懂。”
“我是不懂。”李洛水在她身旁坐下,“可我看得出来,那书生对你也情深义重,宁愿被沈清彦那帮臭小子当众羞辱也要赚的银子,是为了你吧?”
流莺一怔,轻声道:“我是说过,等他赚够十万两金,我就嫁给他。”
“阿莺。”李洛水拉过对方的手,“既然心中都有彼此,不如趁早坦明心意,免得有朝一日……追悔莫及。”
屋内一灯如豆,她将迦夜寺后山发生的一切尽数告知了好友,流莺听完,有些迟疑地问:“要想从坍塌的矿山里逃出生天,绝非易事,你当真认为他还活着?”
“……我也不知道,但心里就是有这种感觉。”
再说了,她那个真假未知的梦里,卫溪舟往后还是要做大将军的,不应该就这样葬身于此。
“所以才过来请你帮忙打听。”
流莺思付片刻,道:“好,我找人打听,宁家背后势力不可小觑,你在京中也要更加小心。”
“嗯。”
“对了,阿莺。”临走时想到什么,她又重新坐下来,“你们这行……对下毒可有研究?”
“你问这个做什么?”
流莺笑道:“论下毒,怕是没有谁比我们做杀手的更在行了。”
心中一喜,李洛水忙道:“那你能不能帮我解一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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