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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觉
昼夜更替,日升日落周而复始,又平稳度过了许多个春秋。
这些年岁里,苏熙恒在自己好师弟的帮助下逐渐壮大了门楣。
继云锦书之后,启褚卿又为她捡了两个亲传弟子回来。彼时年龄都尚幼,其中一个还是未曾断奶的婴孩,需要时常看护着片刻都不能离开,着实将苏熙恒折腾得不轻。
启褚卿说是在人魔边界遇到他们的,俩孩子是人族血脉,父母被魔族残害,发现时已经断了气,他看他们年少失祜,觉得可怜,便一并带回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苏熙恒蹲下来与大一点的孩子平视,耐心询问道。
“何岑雨……”男孩许久没吃东西,又满身的伤痕,应是疲惫饥饿到了极致。可饶使这样也还是抵挡住了食物的诱惑,无论旁人如何劝说,始终死死抱着怀中的婴儿不撒手。
苏熙恒伸手做了一个接的动作:“你先吃饭,我来照顾他好不好?”
何岑雨闻言仿佛又受到了惊吓般,慌张地连连后退。“不行!云华……必须和我在一起,我要保护他的。”
“原来他叫云华呀,也是很好听的名字。”苏熙恒并没有强迫他,放柔了声音循循善诱道:“可是他这么小,不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
何岑雨看了看早已没有了力气哭闹,蜷缩在襁褓里一动不动的云华,连忙紧张地拍了拍他的小脸,见其没有反应眼中瞬间噙满泪水,仿佛下一秒便要号啕大哭。
苏熙恒当然不能叫他哭出声来,立马趁热打铁,出口安抚道:“我找了些羊奶,喂他喝了便会好。香得很,你要不要也尝尝?”
男孩咽了咽口水,又挣扎片刻过后,看着苏熙恒实在不像坏人,终于点头将云华交了出去。可他终究是没有放下戒备,不允许任何人将婴儿带离自己的视线。
苏熙恒小心将云华接过来,喂他喝过奶后又送了些灵力进去,小家伙脸上才终于恢复血色,呼吸逐渐平稳起来。
何岑雨警惕地观察着她一系列的动作,见云华状态转好这才终于放下心,在苏熙恒的示意下吃起东西来。
“好吃吗?”
何岑雨专注自己面前的食物,听到询问也只是冲着她点了点头。
“叫声师尊听听。”
男孩嘴里塞满了东西,却还是努力作出回应,口齿不清地叫道:“湿谆”
“真乖。”苏熙恒看着面前狼吞虎咽却又分外乖巧,对自己有求必应的小小少年,第一次体会到了养孩子的乐趣,脸上不禁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无论你们二人身上背负了什么,在真相没有揭晓之前,就请先乖乖长大吧。”
可任局外人如何装聋作哑,逃避现实,该发生的终究还是要发生的……
青盐天墟是四界灵力的源头,可以说是一切生灵的命脉。毫无缘由的突发异动导致灵脉逆流,天下苍生性命岌岌可危。四界如今正在经历一场浩劫,稍不留神便会毁于一旦。
启褚卿涉险进入天墟寻找挽救的方法,在天墟镜中看到了很久以前便出现了的一则寓言。
‘昭文一十三年,天地动荡,一位身负创世之力的神君祭出灵识,最终以身殉道平息了劫难。’
自己是应龙用创世之力创造的,这力量诞生起便以灵魄的形式寄存在他身上,这位自我牺牲的神君不用想也知道的是谁。
可转念一想也不确切,他之前被父亲抽去过一灵,部分创世之力附着在那上面,所以而今有可能符合需要条件的除了自己还有……
启褚卿一震,联想起应龙方才总是想尽办法支开自己,猛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父亲假借惩罚抽取自己的灵魄,竟都是为了自己吗?
如此想着,腿已经先一步动作,飞快地朝外面跑去。想阻止什么,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应龙将自己最后一缕神识与启褚卿的融合,又放干身上的血,把他的所有,包括□□,全部都投入了天墟。
所有人都被应龙提前设好的结界阻挡在外,眼睁睁看着父亲消失在面前,启褚卿深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无力感在心头汹涌,逐渐将他吞没,悲痛到马上就要窒息。
一双手覆上他的眼睑,带有丝丝凉意。“别看。”
时间静止了一瞬,而后有温热的泪在程兼旬掌心下滑落,少年第一次不加任何遮掩地在他面前哽咽大哭,崩溃到无可附加。
“阿遂……我没有来处了……”启褚卿抓住他的手,声音颤抖,指尖也是异常冰冷。此刻的他易碎又脆弱,仿佛马上就要被悲伤击溃,支撑不住倒下。
天墟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动,而后便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启褚卿僵着身子没有动作,脑子里随之涌现了许多场景,一帧帧画面不停的排列组合,那感觉熟悉又陌生,却让他逐渐寻回了那个曾经迷失的自我。
听到空间崩裂重组的声音,启褚卿轻拍了拍还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遂安,放开为师吧。”
程兼旬将手拿开,看着重新与自己恢复疏离的启褚卿,眸光不自主暗了暗“师尊你……全都记起来了?”
“嗯。”启褚卿点头,没有再提及前半段记忆中发生过的事情,眼中的少年气荡然无存,炙热熄灭,逐渐被清冷感覆盖。
不想被看出异样,程兼旬忙收敛起心神,将注意力放在周遭更迭的景物上:“可看样子我们并没有从记忆里面走出去。”
“没错,是记忆还没有完全走完,可能要到我……”启褚卿客观分析着,见程兼旬闻言愣过片刻后,脸色开始变得不太好看,便及时打住了。“总之我现在已经记起全部,按照原本的事情走向将记忆补全就可以了。”
“好。”程兼旬开口,声音沙哑到不行,仅一个字却充满了克制和忍耐。
他们虽仍然身在不让尘,却已经是后几年的光景了。有人在晃动竹舍旁的梅树,闻声望去,看到一抹仙风道骨的身影立在庭中,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枝头。
启褚卿对于他们是第三人称这件事明显是有些意外的。“那是我?”
“没错。”程兼旬点点头。“师尊那时在看什么?”
“在看……”启褚卿停顿过后,嘴角轻勾露出笑容。“一位眉目清秀的小公子。”
程兼旬还没来得及参透他这话的意思,便又听树下的启褚卿说道:“满树的红梅唯你一朵开出了银白色的花,如此清新脱俗不如下来陪我。”
说罢,他一挥手用灵力将一朵纯白的腊梅花采撷下来,安置在掌心。而后召出从墨用笔尖在花瓣和自己眉间各点了一下,小花瞬间被金色的光晕笼罩起来,一开一合间仿佛有生命在跳动。
程兼旬愕然:“师尊这是在……”
启褚卿平静注视着这一切,脸上笑容依旧,随即看向身边人:“可以见证自己的诞生,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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