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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剑锋凌厉,挥剑迅猛,悯笙在空中飞舞着,随着主人映出连串英姿。
院中贴梗海棠随着剑花,从树下纷纷下落,形成一阵花海。
被白色花朵包围的男人,面容英俊,身材欣长,眉眼间带着几分清冷,却又转瞬即逝。
院门被推开,悯笙随之飞了过去。
来人侧首躲过,悯笙直直插入门板上。
那人一抹棠紫色长衫,面如冠玉,气若谪仙,手持折扇,面带微笑。整个人看上去清贵又不失优雅之姿,令人无法错目。
陆景辞顿足,看向来人,渐渐扬起唇角。
宋祗年张开双臂,结实给了好兄弟一个拥抱。
他离开的这几个月,一直惦记着陆景辞,深知白清苡离世的事情对他打击有多大。今日见陆景辞神采依旧,总算踏实了。
两人松开,陆景辞握拳在宋祗年胸口招呼了一下,“终于回来了。”
宋祗年嘴角的笑始终挂着,“嗯,阿姐的病已无大碍,我便回来了。听闻你大婚,欠你的贺礼,来日奉上。”
陆景辞收了笑,有些迟疑,“子真,我带你去见一人。”
当宋祗年见到白清苡那张脸后,也是愣了些许,久久才出声。“你确定是她?”
陆景辞小心翼翼掀起她的衣袖,上面依稀可见浅浅鞭痕。
宋祗年探下身,端详着玉臂,微微蹙眉。视线扫到那只依然肿胀发红的手,“看来尊夫人对用刑还是有所心得的。”
闻言,陆景辞不自觉黑眸半敛,心头涌起怒意。
宋祗年想来聪慧,不用细说,便也对眼前之事,了如指掌。
他早有耳闻,大将军嫡女,自小宠溺,对安王一见钟情。看来,这传闻不假,这安王妃既是用情深,又善妒,不然也不会明目张胆把人折磨成这样。
他打量陆景辞面色不好,便转回话题。“当日那具死尸,也有鞭痕。但,细看之下,眼前人伤处却是与白清苡无异。”
他曾亲自为白清苡的手臂上过药,识得这些伤的位置。
“可是,伯飞。”宋祗年脸色沉重,“她不该在这里。”
陆景辞垂眸,避开宋祗年深邃的目光。还是将几个月来,心中所疑道出。“我曾请大夫看过,说是患了失魂症。如今你回来,帮我断一断。”
宋祗年朝陆景辞使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他不似江霖那般冲动,而是很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局面。
“伯飞,我只能根据她的反应去推测。我想,这几个月,你应该有为她医治,我从她身上应该也查不到什么旧患依据。”
“不论她是否失魂,你都不该留她在此。她若真失魂,谁知他日不会想起过往。若是装病,你时刻活在危险中。灭国之恨,她岂会不生嗔恨之心?”
宋祗年所述,陆景辞从来都明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非旁人,是与自己有过几番生死与共的爱人。
他抬手,示意宋祗年不必说下去。清冷之声中,有着不容分说的坚决。“故而,她是否失魂,已不重要。我要你帮她失魂。只要她真的忘记,就可以是易苡,从此与白清苡这个身份彻底斩断。”
宋祗年敛眉低目,不置可否的话终是没有道出。
即使宋祗年什么都没说,只要一个表情,陆景辞就已明了对方的意思。他薄唇轻启,素日里眼中的温和全部被心疼替代。
“子真,你的顾虑,我一直有。只要她失魂,一切迎刃而解。包括给她名分。她受的伤,你也瞧见了。她无名分,我便没有护她的理由。”
宋祗年颔首,手掌拍在他的肩头,未语一字,但细腻的眼神已经说了很多。
送走宋祗年,陆景辞同寻常一样,到玉合院中用晚膳。
一顿饭,赵初意一直在观察着陆景辞脸色,担心他会询问关于那个女伶的事。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陆景辞依旧托词要宿在书房,他可以尊重她,但无法回应她所期待的感情。如今,她责难于白清苡,更是让陆景辞心底对她的歉疚开始消散。
“王爷。”赵初意出声挽留。葱白玉手攀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小女人的娇柔之色尽显。“再忙,也得顾着身子,不如今日宿在这里,让臣妾为您解解乏。”
陆景辞宽厚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欲要将其拂开。心中却又转了念,看似随意地说道:“王妃可是有事要同本王说?”
赵初意心下一惊,讪笑着,“无事便不能留你了吗?这些日子,王爷忙于公事,初意自然是想王爷紧。”
“王妃蕙质兰心,自是体会本王的难处。待这一阵子忙完,便多陪你几日。”
陆景辞的敷衍,赵初意听得明白,她松开了手,看着自己夫君离去的身影,冷声道:“难道王爷只想听她的事吗?”
陆景辞充耳不闻,径直离去。
一轮明白挂在夜空中,繁星点点作伴。
白清苡出了很多汗,整个人迷迷蒙蒙的。梦中,总是茗心白日里刁难她的场景。
烟戎守在旁边,时不时用帕子给她擦汗。用了宋祗年送来的药膏后,配以热敷,似乎手上的冻伤,有所好转,红得不那么厉害了。
门被推开,她警觉看向门口处来人。见是陆景辞,立刻迎了上去,施礼恭敬道:“给王爷请安。”
陆景辞颔首,无言走向白清苡床榻处。
烟戎望了一眼,与自己同样用情至深的身影,走了出去。
他握起白清苡的手,“苡苡,很快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白清苡迷蒙间掀开眼帘,映入陆景辞布满忧伤的俊朗面容。她抬手抚上那线条优美的下颌线。
似梦似幻间悠悠启口,莺声低转,令人心弦迷乱。“王爷,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被人欺辱,可醒来,你就在身边守着我。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陆景辞侧首,吻上她柔软的掌心,眼神清澈,捕捉着她的一举一动。千万言辞,不及此刻一吻深重。
“如若,只有初见,该有多好。那日,你风姿绰绰,宛如神祗,救我于虎口。从此,你自难忘。”莹莹珠泪从眼角滚落,苍白的面色上浮起一抹悲凉的弧度。
不论,她言所指是自己在黑衣人剑下救下她,亦或是从几个仆人手中救下她。陆景辞都不愿在揣摩她是否失魂,只想长情与她相伴。
他俯下身,温热裹去残泪,柔软印在眼角处,万千柔情倾注。
“王爷……”轻声呢喃,玉臂缠在陆景辞颈间。
他压抑在心底的想念,随着她的动作而疯狂叫嚣着。
“苡苡……”喉结滚动,陆景辞眼中蒙上迷离的炙热,辗转流连樱唇间的香甜。
内心悸动,他知情根深种之苦,也置身于水深火热之痛中。
陆景辞狠心阖上双目,紧握的双拳,骨节泛白,强压下心头的贪恋。声音中的喑哑,添上一抹令人迷幻的音色。“苡苡,欠你的婚事,不会太远了。”
杜墨在门外禀报之声,不适时宜响起。
“启禀王爷,得报您举荐之人遭暗杀。线索到太子那里,就断了。”
陆景辞敛去目光温热,恢复清冷。柔声抚慰眼前人,“我会保护你,亦如从前。”
白清苡微微笑着,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陆景辞给她掖了掖被角,才离去。
陆景辞有意庇护,调白清苡去贴身伺候,使得赵初意也不好与陆景辞硬碰硬,强行找白清苡的麻烦。
“十七哥,自你大婚,我还不曾来你府中呢。”少年青色长衫,头发束得很是工整。两颗虎牙,衬得笑容更加明媚。眉眼与陆景辞有几分相似,只是缺少了一些成熟。
陆景辞淡笑,应道:“父君有意历练你,让你去了南境一趟。此番回来,你尽可来我这里长叙。”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前厅,烟戎已经守在一侧,为两人褪去了披风。
“怎么样?故地重游,可有何收获?”
陆景墨摆摆手,有些不愿提及。“先前,也不过是在皇宫里。与坐井观天无异,何谈故地重游之说。”
白清苡端着托盘,从殿外走了进来。耳中涌起一抹熟悉之声,下意识望去,脚下步子略有一顿。
“怎么了?”
得了陆景辞的询问,她不敢迟疑,轻声回着,“无事。”
闻声,陆景墨也是一惊。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人,瞳孔震动着。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
两人异样的举动,自是逃不过陆景辞的眼睛。他撇了撇茶碗中的茶叶,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先前可是见过?”
白清苡低下头,不想被陆景墨认出。
陆景墨恢复神色,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不想十七哥府中,竟有如此绝色。臣弟一时忘形,还望十七哥莫要嘲笑。”
陆景辞瞟了一眼身侧之人,继而唇间扯出一记轻笑。“无妨。十八弟若是喜欢,来日为兄给你寻个绝世佳人便是。”
他放下手中茶盏,抬手拉住白清苡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揽入怀中。视线在她的脸上反复逡巡着,嘴里的话却是念给陆景墨说的。
“她也来自南境,带着一股异域风情。十八弟,曾在南境滞留。想来,看到此种面容,自是觉得眼熟,是吧?”
陆景墨执杯的手,不自觉用力。脸上维持着平和之色,“经十七哥一说,还真是这个理儿。”
“十八弟自南境归来,便同皇叔在边境历练。自是有所不知,此人出自易曲阁,不仅样貌出色,手中琵琶之音,更是令人沉醉。”
陆景墨听到琵琶两字,手一抖,半碗茶洒在前襟上。
陆景辞抬眸看了他一眼,松开怀中人,吩咐道:“去带十八爷换套衣服。”
白清苡颔首,引着陆景墨朝着后院走去。
陆景辞冷眸盯着两人的背影,隐约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意味。
刚踏进房中,陆景墨迫不及待地合上房门。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弄清楚。
他举起长臂,犹豫再三落了下来。
“白云悠悠墨跃上,清风数载相顾量,苡女初见总角日,一别生死未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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