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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究竟在干啥！？
沈宴迟原先还没注意到季芙，只是在自己酒杯空了之后，斟酒的宫婢木头木脑一点眼色都没有。
他这才仰眼望去，一张十分熟悉粉桃似的小脸映入眼帘。
季芙？自从上次走水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躲在竹苑那一亩三分地不愿意出来，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直接穿宫婢的服制悄悄溜到宫宴上了。
面对沈宴迟震惊迷惑的目光，季芙露出略带尴尬讨好的笑容，那憨乎乎的模样真是叫他没辙。
“殿下，酒斟好了。”
季芙低声提醒道，示意沈宴迟别盯着她看了，待会儿多半得出事儿。
“迟儿，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林后威严的声音响起。
林后见自家儿子在宫宴上又跟一个宫女眉来眼去，不由纳闷了，自己儿子怎么就是非要看上这些下贱宫婢，哪怕说是个小官家的女儿，她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猛地听见皇后的声音，季芙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退。
“母后，儿臣是在想今日乐坊排得这出九天飞月堪称一绝，方才吃了些酒，便问这宫女，这酒选得是哪家？”
“这宫婢说这酒是选了武陵春的，儿臣觉得烈了些，宴上女眷多，这宫宴过后，指不定一半都得吃醉了酒，正想着要不要给母后说说，日后宫宴上的酒还是选稻花村的十里香的好，母后就问起儿臣来了。”
沈宴迟瞥了一眼季芙没出息的样子，随即淡笑回话，言行举止倒是让林后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林后也不想在宫宴上让儿子为难，于是也就是作罢。
席上众人见了也觉得稀奇，太子什么时候对这酒这么有研究了。
“果真是要娶妃的人了，这说起话来也是处处周到了。”
端坐林后左下首的林家老太太笑吟吟地张了口，季芙看去是个满头银发，很是慈祥的老妇人，瞧着是林后的母亲。
林后见林老太太说话了，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便不再言语，转头和善地对着江芝蘋轻问了两句，近日都做了些什么。
季芙看着面前这一幕幕，总觉得跟自己死之前参加的那场鸿门宴差不多，还不等她多想，肚子首先不争气的打起鼓了。
咕噜咕噜......
她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沈宴迟桌案上一盘盘精美的糕点菜式，咽了咽口水，但是忍住了。
这动静不小，自然没瞒住沈宴迟，他颇为无奈地扫了季芙一眼，用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你若是实在饿了，就让长顺领着你先下去吃点东西。”
“你私自来宴上的这错处，回去孤再跟你算。”
季芙眨巴眨巴眼，好似说着这样不太好吧，虽然她确实是有些饿了。
正当她抬脚打算走的时候，却见江芝蘋（pin）身穿一袭宝蓝色杭绸褙子，衬得她端庄秀美，这厢见沈宴迟身边似乎有些动静，来了兴致，溘然启口笑语，
“皇后娘娘，臣女适才出去了醒酒了一番，瞧着外头的明月正圆，纤云扫迹，万顷琉璃美极了。”
“喔，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本宫，本宫就说总觉着差些什么，中秋，中秋，就是该赏月啊。”
林后恍然大悟，不过既然这中秋宫宴已经设在殿内，也不便再动，她又好像想到什么，于是侧首温笑着，对着皇上轻声问道：
“臣妾听了江家小姐一言，觉得这次宫宴是有些缺了什么了，不过宫宴上已设在琼花阁......不若就让小一辈的出去赏月，不也拘着他们，我们呢就留在这殿中，话话家常。”
林后一心想为沈宴迟和江芝蘋制造些独处机会，她确实是看上了江家的势力，但是也不想让儿子娶个不上心的太子妃进门。
“都说姐姐是最周到的人，今日怎么想不到将这宫宴设在外头，这么好的月色，也不算辜负不是。不过刚才说话的是江家小姐吧，叫芝蘋吧，你说好好的怎么还的拆起未来婆母的台了。”
丽妃跟皇后是老对头，一听林后的话，就知道她心里是个什么盘算，于是阴阳怪气出声。
闻言林后脸上还算高兴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眼神霎时阴了下来，转瞬即逝，换上一种淡漠隐隐叫人有些害怕。
“嗯...哈哈...姐姐，妹妹跟姐姐开个玩笑呢，陛下你快哄哄姐姐，姐姐瞧着不开心了，都是臣妾不好。”
丽妃生得千娇百媚，又受宠多年，说话也是娇滴滴的，听着便叫男人软了骨头，是以，林后极其厌恶这类相貌的女子。
季芙看着丽妃与林后的交锋，只觉跟之前常朔的那些妻妾是一个模样，简直叫人对瞠目结舌，她得捋一捋，不就是那个江小姐说外头月色好，然后皇后娘娘又有些后悔将宫宴设置在殿内，不能赏月，然后丽妃又......
这几人的话与关系，在脑子几经回转，季芙彻底晕了，她想说不就是赏个月吗，要赏大家吃饱了出去不就是了。
“皇后乃是国母，哪里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别胡闹了。”
哀帝嘴上虽说是胡闹，但是神情间的宠溺不是作假，看得林后不由冷嗤。
“娇娇惯是个爱插科打诨的，年纪又小，皇后别同她计较。”
哀帝笑呵呵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不过他的偏向叫人一清二楚。
三人间的机锋，宴上一众穿衣纳锦的贵妇人不敢言语，原猜枚行令、飞觥献斝的几个小女郎，也停了下来，纷纷默默地吃着酒，眼观耳，耳观心，像壁画似的不动。
林后黛眉微厉，冷眼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腻歪，寒心日盛，心中那种不安愈发强烈，她感觉迟早有一天，她儿子的太子位会被丽妃这对贱人母子夺去。
终于这种低沉随即林后出言而破冰，她稳了稳心神，强压怒气，“迟儿，既然琼花阁外月色正浓，你与芝蘋也快成婚了，你们二人起个头，带着其他人也出去赏月吧，御花园里菊花、月见都开得不错。”
“儿臣知道了。”
沈宴迟对于林后与丽妃之间的恩怨一清二楚，正是深知林后在深宫不易，所以林后塞给他的东西，哪怕是他不喜，他也会应下，譬如，太子位，太子妃，以及往日种种。
“殿下、殿下，那下官怎么办！”
眼见他要出去，季芙忙低声询问，这人要跟那个长得漂亮，说话也好听的贵女出去赏月，这不就戏里才子佳人月下私会的戏码吗，那她怎么办......
等等！为什么她会想她怎么办，这人跟她都啥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他还坏！季芙忙告诉自己。
“小女遵命。”
江芝蘋也施施然起身冲林后福了福礼。
于是季芙就眼巴巴望着二人携手而去，席间官眷贵女都道，二人宛若天造地设，倒是有几个爱慕沈宴迟的，说了些酸话。
“装模作样。”
“也就是仗着命好，去岁我还瞧见她跟大殿下游船，私底下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装得一幅风光霁月。”
这番话已不算是挤兑酸话，可算上是污人清白之言。
不过江芝蘋跟大殿下，季芙想了想大殿下，之前西郊猎场上那个脾气暴躁的大皇子妃的夫君，此言如惊雷落地，大皇子夫妇不是感情甚好吗？
江芝蘋跟大皇子去游船，他们之间莫非......沈宴迟要带绿帽子了？！！随即又觉得游船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勾当。
她刚想继续听下去，就被长顺揪住了，“还杵在这里干嘛，等着杂家用步撵抬你出去呢。”
原本对这个没眼力劲的小宫女就有些不耐，见她还蹑手蹑脚凑到几位贵眷身边，以为是小宫婢歪心思多，要做什么手脚来着。
“季芙？！！”这不揪还不知道，一看这不是殿下那个冤家吗...长顺一时无言，他想说自个倦了。
“嘘嘘嘘...总管，小点声儿，我跟你说，我刚才听到......”
“嘘什么嘘，杂家回去在跟你算账。”
难怪刚才殿下走之前跟他使了个眼色，他之前还想不明白，以为是自个不中用了，不能体察殿下心意，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哎哟，轻点，轻点?”
她被长顺扯住袖子，连拖带拽弄到了之前沈宴迟幼时在宫中的住所-重华殿。
今日知道太多，季芙隐隐觉得自己好似卷入了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一到重华殿，长顺没好气的还给她备了不少吃的。
季芙摸了摸自己饿瘪瘪的肚子，很是感动，她热泪盈眶望着长顺，眼里写着：总管你人真好。
长顺险些说出口，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看杂家的。
这些吃食闻着可真香，香酥鸭，松鼠桂鱼、小羊蹄、杏仁儿羹，这些好像是宴上那些，长顺应是没有资格嘱咐御膳房给她备这些，那就是......
季芙咬了咬唇，臭暴君对她还挺好的，这次她真是没法子说他啥坏话。
一勺羹，一口鱼，季芙吃着这些美味佳肴，第一次吃不出什么滋味。
沈宴迟和那个小美人究竟在干嘛.....赏月？赏花？还是赏美人，孤男寡女说是看月亮看花，她才不信，肯定搂搂抱抱，说不定还亲嘴了！
对！戏文里都写了，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肯定是亲嘴了！
想到这儿，季芙将金箸啪一声拍在桌上，唰地起身，神情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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