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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你
我不记得是怎么从日料店回来。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躺到床上。我人外表没问题,但内核当机掉了。浑浑噩噩的,跟着轩宁回的宿舍。自从我过马路闯了次红灯引起司机咒骂,此后她便一路拉着我。
一整晚我都张着双眼。
第二天起床我便打开电脑,核实了一部分轩宁所说的内容。
然后我发现自己在去景宴办公室的路上。
我有几秒的惶惑,怎么朝她办公室进发了,景宴周末不坐班的啊。我们好像前不久还约了这周五见面,但地点绝对不是在景氏大厦。我再翻了翻手机,有一段我遗忘的聊天记录。
景宴收到我昨晚的消息后没回复我。我今天上午又给她发了新的:“景宴,你做的事,我全知道了。”
“你在哪里,告诉我你的坐标,我要来和你算账。”
现在看看,我觉得有点硬邦邦的,既愚且鲁。我应该先不要透露自己的目的。这么二愣子的语气,按照景宴的个性,完全会置若罔闻才对。但她回复了。
她是打定主意要把高冷的风格进行到底了,哪怕在这样东窗事发的时刻,她也拽到无可救药,没有只言片语,孤零零一个地址甩过来分享给我。是她的办公室。
大有一种“好胆你就来”的傲慢在。
那间办公室,我去过两次,确实都是铩羽而归。一次卖掉了□□,一次卖掉了灵魂。第一次主动送上门,把自己当成玩具抵押献祭给她;第二次更离谱,竟然为了她和某个男人要繁衍子嗣的传闻而气到吐血,间接坐实了我除了典当□□,也一不留神附带典当了自己的灵魂。
那是她杀戮的战场,几乎是以逸待劳,她是胜算在握的。
可我也不怕,这次我连前台都不咨询,直接乘电梯上去。我的样子肯定称不上美观,平时还有资本不化妆出门,这天一夜没睡,大概率很憔悴,又一路往里直冲,看起来也许有点危险。可没有谁拦我,我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她的办公地点。
我不敲门就进去。我要彻底做回野人,不能和这个女的讲半点文明。
她端坐在那,依旧是那副美丽到不可方物的面孔,但却叫我看一眼就深深痛苦。三天前,我在宿舍楼下见到这张脸,那种缠绵悱恻的柔情还历历在目,那窝心的感受仿佛还可以触摸得到。一夜之间一切都面目全非。
我叫她的名字:“景宴。”
她不做声,双眸直视我,等着我往下说。
我头一次发现自己是柔弱的,我的身体发软,而思绪简直是一团乱麻。
“景宴。”我又叫了她一次。
大概我看起来状况真的很糟糕,她叹口气:“不是要算账吗,谢妤桐,振作一点。别不战而降。”
我怕自己腿一软摔跤,去到她近前,撑着办公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这样开口,“你为什么?”
景宴竟然还有脸反问:“我怎么做?”
有城府的人就是这样吧,怕我是在诈她。
“你为什么要那样针对我姐姐家里的那间小公司。他们只是混口饭吃,并不会碍着你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们哪里得罪了你,需要你那样子赶尽杀绝?”我声音很细,因为从昨天早上之后就水米未进,没力气。
姐夫段磊的公司“铸石建筑”在倒闭前两个月,无论去投什么标,都被一家叫“旭日”的公司夺标。旭日的规模恐怕是铸石的十倍还不止,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跟铸石同时看上那些对它而言像蚊子腿一样小的项目。后期姐夫已经把各方面利润压到很低,却依旧不能中标。
轩宁说旭日公司的注册人姓施,施煜。
那人,是景宴的表弟。
网络上有他们的关联讯息。百科就直接标注了亲戚关系。
景家的一切业务,无论挂名的是谁,其实大部分都是景宴在打理。她这个总裁背后,有一票只管吃喝玩乐的富贵闲人。所以她才会有忙不完的会议,出不完的差。
“是你做的吧。”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赖账。假如她不够有担当,也许会推得一干二净。反正我也没有切实的证据。她可以说成是我无谓的假设,一切与她无关。
“不管是不是我做的,你都可以算在我的头上。”她冷漠地说,“要不是因为我,别人也不会这样针对他。而且结果我乐见其成,也享受到了好处。”
“所以是你授意的,是不是?”我感觉自己差点要疯了。
“你这个说法,也行。”她面无表情。
她认了。我眼前发黑:“你为什么,为什么!”
“在商言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活动。”景宴摊摊手,“你大惊小怪什么。”
我对她的镇定感到叹服:“正常的商业活动。谁家正常的商业活动专做赔本的买卖?你家的公司,跟段磊的那家小作坊,天南地北,相隔十万八千里。你们都不在一个赛道,你们家的公司为什么那么精准地,在每一次他竞标的时候都把他挤下去。哪怕亏本一大笔也要打败他,断他生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景宴起身了,从办公桌后方踱过来,站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她本就比我高,又穿高跟鞋。我后悔没穿一双恨天高来,我为什么穿了一双弱爆的平底小白鞋,以至于这样站着都被她无情碾压。
她到面前了,我又受到另一个不小的打击,因为我发现自己还是本能地眷恋她的气味,感知到她的靠近,感官细胞出于习惯竟自发开始兴奋。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这样的,对此只感到极度恐怖,往后退开两步,拉远了距离,才说:“因为我真的不明白。”
她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赔本不赔本我说了算。没有需求就创造需求,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谢妤桐,你是不是常常忘了我商人的身份?”
没有需求就创造需求。
“所以你真的是,为了让我进你的圈套。”我的猜想被她证实。她把我最后一丝侥幸也扑灭了。我以为我是怀揣着巨大的愤怒前来质问她的,结果到了这,我的火气根本撒不出来。
我们彼此言谈举止间透露的气场差异,强烈到我怀疑谁才是占理的一方。
我还是弱弱地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我有哪一点,值得你费这么大功夫?我只是一个……”我哽住了。
“唔,要怪就怪你顶着这么一张脸,长这么一副身体,生得这么一个样子,还不把自己藏好,还让我看到。”她捏住我的下巴,微微眯着眼打量我。
我下颌被她捏疼,蓦地惊醒,抬手拍掉她的魔爪,语气突然飙高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当时喜欢你!我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你直接说你想要我陪你睡觉不就好了,我不同意你直接说我不陪睡后果很严重不就好了!你警告一下不就行了?你威胁我不就完事了?你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事情!你为什么要绕这么远的套路??伤害这么多人?”
她勾勾嘴角,露出讽刺的微笑,她两手分别握住了我的两只手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依旧是那种要勾魂摄魄的架势:“喜欢我?你能喜欢多久?三年?五年?还是一个月,两个月?我不要那种廉价的喜欢,我要的是你一辈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被她震慑住,气势复又降下来,牙齿磕磕绊绊打颤,我问:“你害死了一个人,你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
她皱皱眉:“我害死了谁了?是我推他坠楼的?一千万负债他就跳楼,这是我的问题吗?世上那么多负债几十亿数百亿的,岂不是死了一千次了?人家还在兢兢业业工作还钱,他纵身一跃把老婆孩子扔下不管,这也是我要承担的责任吗?心智那么脆弱一开始就不要进残酷的商业世界!错的是他!”
我惊呆了。人也被她按倒在桌面。我半仰躺着,从很近的地方看着她暗夜般的瞳仁。
她在上方继续输出掺着毒药的观点:“而且,你觉得他不该死吗?你是不是,不怎么关心你姐姐的生活?你知道你姐怎么得的抑郁症?多亏你那位好姐夫,酗酒,赌博,拿你姐姐分到的父母车祸补偿金做生意起家,靠老婆却不善待老婆,刚有了点起色就开始在外面玩女人。要是他有一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多无能,靠吃岳父岳母的人血馒头,维持小康生活一辈子也很快乐,偏偏人菜瘾大,入局玩一些连懂也不懂的东西。早在我查他之前他就债台高筑了。没人整他,他也很快要完蛋。我这边只不过给了事情一个加速度,让迟早要到来的结果提前一点显化而已。他借的那些钱,不全是为了生意,为了生意周转只是极小一部分,更多的是为了满足他跪舔的那个女人的虚荣心。他把你姐姐气出抑郁症。让你姐丧偶式育儿。让孩子在襁褓中就过得乌烟瘴气。自己却在外面花天酒地。这样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要是不该死,谁该死?我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我没想到你姐对这个人渣还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居然也随之自杀。谢妤桐,要是令姐有你这么个心理素质,啧啧,也不至于那么快把压力转嫁到你这边,你也不至于如期落我手里,是不是?你要怪,就怪那一对绝配夫妇都是豆腐渣工程。你和我一对,你姐和你姐夫一对。我们都是绝配。”
她说话中气十足,语调毫无波澜,越说笑意越浓,一长篇话说完整个人轻松至极,而我越听越哭得厉害,鬓发已经被眼泪打湿,根本说不出什么有效的反驳,只是喃喃重复:“你给我闭嘴,你给我闭嘴……”
她看见我哭,并不着急,保持着赏玩的表情,看她那闲适的模样,也许她希望我崩溃得再彻底一点。
我推不动她,就保持那种暧昧的姿势,喘着气绝望控诉:“你说得再冠冕堂皇…你为姐姐做的那些事情,你为筱萸做的那些事情……你再怎么为自己辩解,不惜强词夺理,合理化那些惨剧的发生,说得自己好像替天行道的正义侠客,也掩盖不了你内心的虚弱。你分明就良心不安,你为了弥补良心上的亏欠,才为姐姐做那么多事,才对筱萸那么和蔼,因为你本来就欠她,你才会纡尊降贵,蹲下来跟她说话。可我竟然那么傻,觉得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为了我。竟然还因为这些对你心动。以为你是个好人。我真是世界上最蠢的猪。”
她反问:“良心上的亏欠?什么良心?什么亏欠?丛林社会弱肉强食,死伤在所难免,因为景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又不止他段家一家,我未必个个都这样放下身段去补偿,那我还忙得过来吗。我灭的都是该死之人,因此从不后悔,也不会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做任何事情,不是我觉得对谁有任何负疚,而是我乐意我高兴。”
我像做梦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她最后那句话:“你乐意,你高兴……?”
她点头确认:“没错,因为我高兴。”
我悲愤到极点,突然爆发出一股蛮力,一下子把她从身上推开,人也站了起来,踉跄地退到一边,绕到她原本坐的椅子后边,隔着椅背和桌子望着她。她的表情那么怡然自得。千真万确,她没有一丝歉疚和懊悔。她澄澈的双目表明她确实问心无愧。
我又哭起来,哭自己的眼瞎和愚蠢。
“谢妤桐,我忘了告诉你,不止你的脸,你的脚,你的皮肤,身材,你哭我也喜欢,不,我最喜欢你哭,哭起来的声音和表情都是我中意的。所以你哭久一点,我今天有时间。”她语气闲闲的。
我抬起胳膊挡住下半张脸,用热泪潸潸的眼睛瞪着她,强行逼迫自己刹车。
过了也许两分钟,我整理停当,终于坚强起来了,也梳理好了混乱的思绪,说出自己最感到可怖的地方:“你真的好恶毒,你最恶毒的就是,让我蒙在鼓里,让筱萸蒙在鼓里,而我,我竟然把筱萸带到你的屋檐下,还让她吃你煮的食物,喝你榨的果汁,甚至还让她对你产生那么好的印象,还让她叫你阿姨!你怎么有脸答应的!你怎么有脸答应她的啊!!你怎么能在面对那个孩子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我眼盲心瞎,筱萸长大知道真相将永远不会原谅我。因为我让她对她的仇人示好。”
想到筱萸童稚的笑脸,我真的立时无地自容,把自己撕成碎片也没法赎罪。不用谢妤姝再想什么方法惩罚我,我这辈子已经无颜再见她了。
景宴又踱过来,我怕再被她抓住,赶忙逃到另外一边,颤抖着,望着她。
她颔首:“这就对了,谢妤桐,你还是诚实的。你来找我发飙,不是因为醒悟过来我是坏蛋,也不惊讶我做出任何事情,你一早知道我不是个善茬,你崩溃是因为你自己形象受损,你本来以为你是个英雄,出卖自己拯救他人,哪怕做我的情妇和杏奴也无所畏惧,委屈是委屈了一点,可你在圣母情结里自得其乐,你自认为头顶圣光,伟大到不得了。到头来发现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因为你自己这个红颜祸水,才给你无辜的姐姐一家招来灾祸,你哪里是什么圣母哪里是什么英雄,你是段筱萸悲惨童年的源头,而她还感激你,一口一个她最爱的,全世界最美的小姨。明明是她的仇人,却得到她的感谢,你不跟我一对,谁跟我一对?你这样的老好人,怎么承受得了这个落差?自然要找个出气筒,把我当做银河系最大的反派,罪责全让我担着,才能成全你,继续做一个洁白无瑕的好人,让你自己好过一点,是不是?”
我对她的一针见血感到绝望。我恨她这样戳穿我。我恨她说得那么难听,却没有一句说错。我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我呼吸不过来。
良久我才有力量再次发声,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朝她呐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比我聪明的大有人在,比我优秀的更是数不胜数,无论你要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圆的扁的美的丑的,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每一个都比我有意思,你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为什么挑我来下手,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知何时又到了我身边,抓住了我的肩,低头冷笑:“嗯?你问为什么,我也说不准,不如,你就当做一种,前世的孽债吧,谢妤桐,也许你上辈子欠我。”
我茫然地望着她,怀疑这个人我是否真的认识。那些深植骨血的亲密,并没有让我看清楚她分毫。
她的冷笑更深了几分:“你希望我是坏蛋,好得很,我不妨告诉你,一开始我的打算是把你囚禁起来,朝夕相处,不过后来我想,也许放养会更美味一些,你能有现在自由的生活,你要感谢你自己真的够美味。”
要不是她牢牢抓着我,用身体支撑着我,我也许就腿软瘫坐在地了。我已经没有了什么要问,一切的来龙去脉全部清清楚楚,我羞愤至极,没了别的语言,只咬牙对她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点点头,垂眸朝我上衣口袋里觑了觑,提醒我:“你不是有一把常随身携带的瑞士小刀吗,拿出来。”
我确实会带刀防身。我从没和人说过。她什么时候检查过我的衣服,知悉了我这一习惯。
我动弹不得,没有照做,她就让我靠着桌子,亲自动手,从我口袋里掏出来那把红色的军刀,打开其中折叠的最长的刀刃,把刀柄交到我手里,让我握着,然后她开始脱衣服。
她脱掉了黑外套,又解开里边浅蓝色衬衫的扣子,接着把它也脱了,上半身只剩一件黑色蕾丝内衣,袒露一半胸部,她用食指点着心口的位置,另只手抓着我的手,带着一抹浅笑引导我,让我用刀指着那个地方,“来。往这捅。一刀就结束了。谢妤桐,我喜欢带你上天堂,也非常期待,和你一起下地狱。”
刀尖距离她雪白的身躯只有几厘米,往前一送就能做到我适才宣布的事,可我根本没有勇气把刀扎下去。我拿刀的右手抖起来,赶紧用左手扶住,结果双手都一起发起抖来。
“别告诉我你舍不得。”她冷冷地讥讽我,“来啊。”
我一下子摔坐在地上,刀也哐当一声掉落。我垂下头,偶然瞥见了左手腕上戴的玉镯。我忽然有了灵感。我确实不是她的对手,但我知道怎么反击了。我扶着桌角站了起来。
我看着她,以我有生以来用过的最冷漠的口吻跟她说:“你不是要一辈子控制我吗。我不杀你。但是我也不再接受你的掌控。你再也别想见到我。我欠你远不止一千万,你去法院告我吧,催我还钱,强制执行,限制消费,让我征信出问题,让我变老赖,你尽管去起诉我,你也大可以用那些‘比法律能帮你的’还要厉害的手段来对付我。你尽管践踏我。但是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再也不迎合你。再也不。”
一边说我一边脱手上的镯子。以前我从不戴她送的饰物是对的,藏着落灰是正确的。那是人的第六感。坏人的东西本来就不该沾边。我如今戴着这个镯子招摇过市才真叫黑色幽默。
要命的是,那手镯跟有脾气一样怎么掰扯都不肯从我的手腕上脱出来。
也许是角度不对。我使尽全力脱镯未遂,几乎哀嚎着陷入疯狂的状态,气血上涌,一定要把它从我腕上摘下。我抽着气找工具,左右看看,发现她办公桌上有一个白水晶摆件,看着挺沉,看尺寸那必然是很趁手的。
我把左手放在桌上,抓起那哑巴物件就往手上猛砸,乱砸几下,先是没反应,再接再厉,终于砸碎了,不知道是被砸到,还是玉镯断裂的部分刮到皮肤,手也受了伤,鲜红的血液从手腕处沥出来。
我把沾了血污的碎成几节的残镯拿在手里,朝景宴亮了亮:“你送的镯子,还你。”
这一次,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效果。我视线里的景宴血红了双眼,有一滴泪从她左眼眼角滑下。很快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她的鼻头也红了。整张脸像是进入了雨季。
她变成这幅模样,我觉得又痛又快。我头一回见她哭。我的心隐隐作痛,痛得能感觉到它在挣扎呼救,但是更有一种报复的快意。真好,她那么不可一世,这世上总算也有她在乎的东西。也许是什么价值三千万的祖传的手镯?还是那方水晶值五千万?都砸坏了,就是八千万的债务。虱子多了不痒,反正我欠她的永远也还不清。无所谓了。
我扔下那已被完全摧毁的玉饰就走,下了电梯奔到外面才知在下雨。
我出门时没看天气预报也没带伞。平时我很少犯这种错误的。因为深知自己不能淋雨,淋了头会很痛。但我不可能再站在景宴的屋檐下避雨,也更不能回去找她借伞,那简直让自己变成史诗级的地狱笑话。
我冒雨拦了车,沿途一直觉得自己精神状态还好。直到进了校门,走了没多远,刚到桥上,感到脚下虚浮,一不小心就摔倒了。雨越下越大,我卧在无边无际的雨帘中爬不起来。
我放声痛哭。我以为我们之间在经历这么多以后,多少有一点情意萌生了,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玩的一场满足自己变态控制欲的游戏。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可怜可叹可悲可耻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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