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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夏,黄无依与赵之湄难得未在外东征西讨。
殿内冰鉴冒着丝丝寒气,七轮扇无声旋转,酷暑还是将人蒸得蔫蔫的,都不说话,讲究个心静自然凉才好。
“啪!”一箭正中酒壶,赵之湄坐在台阶上,身穿常服,领口从脖子开到了腰际,长发随意的用支玉簪束起。侍女默默捡起散落在铜壶周边的箭杆,递还给他。赵之湄举过加了碎冰的果酒,抿下一小口。
他的射术虽称不上百步穿杨,玩个投壶不在话下。就算不熟悉赵之湄的人,也瞧得出他此刻兴味索然。借此契机,早在席上辗转反侧的黄无依丢掉手中书简,一把揽过赵之湄。
“无聊哇”
彼此全然不设防,赵之湄稳了稳杯中酒,扶着黄无依的手躺倒在她膝头,低低应了一声:
“嗯”
黄无依抖抖袖子,微微弯腰,摩挲他的眉形,一时岁月静好叫人昏昏欲睡。宫女垫着小碎步告退,黄无依一手撑着头,一手曲指轻搔赵之湄的睫毛,他忽然睁开眼:
“无依,我们去寺里吧。”
“佛寺?一群秃子有甚好看,外头又晒又吵。”黄无依挠挠脚丫子。
赵之湄翻身从地上坐起来,喂她饮了剩下半樽酒。
“听方丈讲经,每逢佳节,民间还会有许多百戏。”
“如此风趣,以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我也没去过”赵之湄酒劲开始上头,脸颊红红的,看上去有些孩子气“幼时总被拘在宫里,听太监宫女说,从书里读过,心驰神往,成年却…”
被他那死鬼兄长强占母亲,丢到前线想抹杀赵之湄的存在,好在他本事大,与北朝打得有来有回,可还是碰到了黄无依…好在碰到了黄无依。
黄无依自然听懂他欲语还休的委屈,最吃这一套。
“依你,都依你。”
“不过今日并非节日,你所说的百戏,可还看得到?”
他点点黄无依的鼻子,眨了眨眼。黄无依了然,提前可怜起寺庙里的和尚来。
二人说走就走,由黄无依驾车,轻装出了皇宫。
如果刚才赵之湄只是两分醉,到达寺庙,赵之湄已醉了六七分,似乎自个也觉得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不好看,他寻了个帷帽戴上。
暖风拂过,白纱拓印出赵之湄桃花般的面容,他醺然,变得幼稚非常,牵着黄无依的手在庙前的台阶上一跳一跳,鞋袜也未穿好,翻卷的衣摆时不时露出小截莹白的脚踝。她不得不左扶一下右拉一把防止他不慎失足,短短几段台阶竟害得两位当世枭雄大汗淋漓。
待登上平台,早有一个老和尚带着小和尚等候在此。黄无依曾奉命陪解之洲来这里礼佛,住持还认得她。至于赵之湄,黄无依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见过,不过在没有打仗的日子里,黄无依与赵之湄是公认形影不离的。
总之赵之湄还是如愿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他们一起听了故事,赏了百戏,吃了素斋。最后晃到供奉尊像的大殿里,未燃烟火,仍萦绕着似有似无的檀香,黄无依腋下夹着他的帷帽,一边拦着醉后乱闯的赵之湄,一边咦了一声:
“此处倒是清净,天气都凉了下来。”
她又看了看慈眉善目的大佛,拉拉赵之湄的袖子。
“嘿,你娘在这拜过,我们要不要也拜拜。”
赵之湄睁了睁眼,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恍恍惚惚,任由黄无依牵到软蒲跪下。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额头冒汗,一时也不知道求什么,于是眯开一条缝,瞟向身侧的赵之湄。
他直愣愣的望着雕像的脸,一缕残阳爬上了他的背脊,为白衣镀上了一抹红光,他们倒是还没正经拜过堂,不知此刻有神佛见证,算不算礼成,黄无依莫名的想,忍不住上手拍了下赵之湄后脑勺。
“想什么呢?”
飘来一片云遮住夕阳,光在赵之湄眉眼一闪而过,静静的转向黄无依。
“在想我们的初夜。”
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殿中微末的灯火汇成赵之湄眼中的月牙,何尝不是对黄无依的钩子。她喉间吞咽一下,贼兮兮的望向四周,那些个和尚秃驴惧怕他们淫威,在确定他们用不上自己后,早就退得远远的了。
倒是方便了二人偷欢。黄无依下意识捏住赵之湄的领子,他从善如流的凑近,眼睛里带着鼓动,两唇即将相触,黄无依呃了一声,推开他。
“我还是觉得在这不太好”
“做都做过了,有何不敢”赵之湄不以为意。他已长成体贴的情人,解下披风垫在他们身下,抬起黄无依的脸,用若有若无的亲吻使她放下警惕,摁在人肩膀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推倒。
黄无依任他抱了一会,有些微恼,一个鲤鱼打挺就将赵之湄翻到了下面。
“我还未老”
赵之湄抚摸她眼尾的细纹,一路向下,没有被黄无依咬住,挑衅的拔了她一根白头发。
情到浓时,余晖透过窗将整个空间染红,黄无依看着支撑建筑的几根大柱子,刷了红漆,不禁把心中所想吐露出来:
“此刻便是洞房花烛,此刻便是…”
赵之湄用手臂盖住眼睛,闻言笑了一声,没等黄无依怀疑是幻觉,他又笑了,露出一点点尖牙和绯红的舌尖。黄无依挪开他的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赵之湄眼眶绯红,泪珠从睫上滚落,黄无依伸手去接,惊奇于赵之湄和常人一样,居然会流出热的眼泪。
未等她参透赵之湄又哭又笑的原因,赵之湄往她脖子上一勾,又孟浪起来。
等情潮褪去,黑夜给佛像蒙上了一层肃穆,殿角燃烧的蜡烛早已熄灭。黄无依轻轻移开赵之湄搂着自己的手,他的指头动了动,好在未醒,黄无依松了口气,悄悄披上衣服,复爬到拜位前。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有点损阴德,菩萨莫怪。不过他们的手上都不干净,早就说恶积祸盈的罪人了,又有什么损不损的呢。
黄无依好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不断祈求神佛把这都归咎到已身,赵之湄还年轻,能多活一日是一日。赵之湄有意把孽推到她身上,她情愿平摊赵之湄的罪业,她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为了不惊醒睡得酣甜的赵之湄,黄无依把簪子插到香炉里,老辈常说这样可以假充供奉,念念叨叨来日一定补上真货,没注意到身后人默默睁开了眼睛。
直到吊死前的一刻,黄无依还在想是不是后来忘记补香火,赵之湄才会落得如此结局,不由得遗憾,若是她后来补上了香火,若是她们已经拜堂…
自缢很快,黄无依想着染血的屏风,本能都没有挣扎太久。
死后来到黄泉,黄无依并不意外,左看看右看看,就专心寻找起赵之湄起来,没走几步就撞上了无常。
黄无依对二鬼差施了个礼,张嘴就问赵之湄去了哪里,他们死亡间隔该不长,一家三口该在奈何桥上团聚才是。无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她可以直接去投胎,如果执念未了,投身做畜生,可以保留为人时的记忆。
末了,又补了句,你杀孽太重,合该去当十世畜生,再投人身才不会命薄。
那还用想吗,黄无依自然选择做畜牲,左右都是轻如草芥,乱世里,投个王八没准还活得比人长。
最关键的是,黄无依不甘心就这样忘了,她还想再见见赵之湄,或者转世后的赵之湄。她默认他肯定不想记得这凄苦的一生,毫无留恋的去投胎了,哪怕他不记得,黄无依还想再看一眼,一眼就好。
鬼差听了她的选择,没有说话,一片混沌后,黄无依从蛋里破壳而出,等好不容易睁开双眼,就发现这是自己出生的村子,她投身成为一只大黄鸭。
大摇大摆的在故乡巡视了一圈,早已物是人非,黄无依感叹一番,没忘记心中所念,鸭不停蹄的寻找赵之湄,可天地之大,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何其难,遑论是转世后的赵之湄,黄无依连他长什么样,还对自己有多少印象,都不知道。
逃出农户家,像无头苍蝇般乱转一番后,黄无依被路人看上逮了吃,第一世,卒。
又见鬼差,依然是那个问题,黄无依做了相同的选择,他们也不惊讶。如果她魂归出生地,赵之湄生在南方,可能转世也在南方吧,黄无依暗想,又是一阵混沌。
她这次生成了一只黄狗,由于“极通人性”,受尽主人宠爱,养她的人是当地的财主,若黄无依留下,可以享到为人时都没过过的安逸一生,但她还是趁夜黑风高,钻出狗洞逃了。
赶路不慎遇上泥石流,第二世,卒。
第三世黄无依成了一只羔羊,刚生下就被饥肠辘辘的人连同不明肉类一起下了锅。
“还要当畜牲吗?”鬼差问。
“当!”黄无依毫不犹豫的回答。
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第七世,第八世…
第九世黄无依投成了一只黄毛老鼠,她已经几乎放弃,或许正因鼠类微渺,峰回路转,竟让黄无依安全抵达了前世他们共同赴死的地点。
也就意味着已进入南方,她还想再爬几步,一只鼠类的寿命又有多长,加上黄无依日夜兼程赶到此,早已油尽灯枯。
他们死后,被草草埋葬,后来几代的南朝帝王,感念赵之湄曾抵御獯鹿有功,给二人立了个空冢,而黄无依则被追封为王妃,两个坟墓紧紧的挨在一起。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南朝也灭于战火中,何况他们两个死了百年的人,此处的陪葬品早被盗墓贼掳掠一空,只剩一座模糊不清的碑文与几株荒草为伴,向过往行人诉说着寥寥数语。
黄无依以一个鼠类的身躯,艰难的仰首看着碑上文字,过了好久,才伏在地上,慢慢缩成一团,等第二天日照黄沙,风一刮,小小的鼠类就被吹走了,早已死去多时。
第十世,黄无依成了一只黄鼠狼,池中倒映着她纤长的身姿,就像她前世被床帐拉伸到极致的脖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坚持,也许赵之湄已经轮回过了百世,将黄无依忘得一干二净。她只是下意识的奔赴南方,在边境偷偷农户家的瓜果鸡鸭,不爽了就把家禽都咬死,开始习惯做一只畜生。
这天她在树洞浅眠,夏日叶影斑驳正好,一队人马路过,扰了黄无依的好梦,正要赏他们顿好屁尝尝,就听见一粗旷的声音骂骂咧咧的说。
“不是说好的白貂么,怎么到了南方就变黑了,这跟黄皮子有什么区别?!亏得本公子花了一千两!”
黄无依在心底嘲笑富家公子哥,不懂雪貂会换毛,一边好奇的探出脑袋,就看见那被关在笼子里,了无生趣的雪貂听到动静,慢吞吞转过身来,望向树上的黄无依。
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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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古代好像雪貂还没引进国内,吧?
502:算了我都写架空了还在乎这个!哈哈哈哈哈哈!
502:赵之湄为什么保留他被俘的历史?
为了引起大家的同情心,各位有所不知,这段经历早就美化过了…他真正的身份,就是**,他在北朝卖过沟子,我祖宗传下来的…赵之湄被俘的几个月,其实就是卖沟子,走一回噶一个将领。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后面忘了。总之我祖上姓黄,地地道道的农民,*过赵之湄。
203:***的,把我笑成**了,我怀疑你专门更一章就是为了发沟子文学。
PSs:真是酣畅淋漓的沟史啊。
502:好吧,其实我发这篇是为了庆祝富江返场。
PSs: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202:D五无处不在。
502:想不想坐爸爸的大狂欢之椅,想不想,嗯?说话。
203:莫冲我老婆法披风。
PSs:作者玩D五,脱粉了。
502:哈哈!前娘玩D五跟作品有什么关系!还好我技高一筹!
从上面的对话看得出,这篇其实很早就在写,但是太忙了一直断断续续写了改改了写。
学STEM学得我尸斑重重的,我再也不是那个一个暑假一台电脑二十万字的少年了...而且还能给角色画立绘添了几万字番外。现在想想高中的我已经发育到我无法企及的巅峰了。
这条写于6/1:六一儿童节快乐!(不过看国内时间已经不是儿童节了...)今天发现我作者专栏被收藏了,有点震撼。
我感觉世界最大的萨满就是在我面前念我的小说,我自己都不是很敢点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