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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心
楚大少爷回家向来都是坐车,好在距离出校还有一小段路程,徐祁霁紧赶慢赶地拖住了楚岿然,“楚哥,聊聊?”
楚岿然盯着手表,就当徐祁霁以为楚岿然是在无声的拒绝时,他面不改色地对司机扯谎:“柏叔,她是训练营的队友,晚自习要练题,就不用来接我了。”
徐祁霁心道,连找借口都是用学习的托词,看来自己的猜测不无道理。就同薛荣说的那般,徐祁霁确实细心,以至于她通过三言两语就能推出楚岿然不加入乐队的真实理由。
不是因为XX乐队没前途。
而是因为楚岿然他分身乏术。
“你决定走竞赛这条道了?”
眼下是离校高峰期,门口乌泱泱涌出学子,又因为做戏要做全套,徐楚二人必须回校,不可避免与大部队撞上,溯洄艰险,于是他俩折中走上家属院的密林,此地寂静无声,倒适合谈话。
“还在系统学习。”楚岿然回得详细,颇有一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因为是全新的领域,要学习的地方有很多,所以我没有时间把精力,分到其余地方。”
徐祁霁不置可否,突兀地提了另一个话题:“但是我记得CSP的报名应该已经过了吧?”
“如果要参与OI,必须获得CSP-S提高组的资格认证,第一轮认证时间是9月,复赛是10月中旬。”
楚岿然被噎,但回答得很快,就仿佛这句说辞他已经想了千百遍:“是,但是一年时间,足够我去准备了,只十几天的复习,我完不成CSP的笔试。”
“那就是时间还长,明明有一年的缓冲期,楚岿然,你在害怕什么?”得到承认的徐祁霁道出自己的疑惑,“你文化课不差,高一的学业不算特别重,保持即可,CSP笔试只是一些计算机的相关知识,至于C和C++,不需要精通,稍微了解就能过初试。上机的400分程序,只要40分以上就能拿到认证,就算是完全的新人,撑死学两个月,也足够过了。”
“当然,你要求比较高,三等瞧不上想冲击一等,而且说得再谨慎些,你也更喜欢学得透透的再进考场,可对于你来说,只需要一个月。”
“楚岿然,你了解你自己,所以你也明白,我说的绝对不是大话。”
徐祁霁一直知道自己讲话难听,但是她又改不过来,所以与人交往时总是秉持着沉默为金的态度,可面对楚岿然,她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多说一些,即使被讨厌,即使今天谈话后他们之间会出现裂缝,她依然会开口。
昏黄的路灯打在寂静无人的小道上,偏生有树荫的地方盖着楚岿然的半张脸,让徐祁霁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忽然感觉到一点落寞。
“我要准备的不止CSP,更重要的是后续的NOIP。”楚岿然讲理由讲得理直气壮,徐祁霁却觉得他只是在找借口,找借口在欺骗他自己。
“NOIP后面是省选,省赛后是NOI,我必须把所有的时间都……”
徐祁霁终于还是没忍住打断楚岿然:“别再骗你自己了。”
“乐队练习花费的时间每天也就30分钟,其他可供使用的自由时间就不翼而飞了吗?能稳坐年级第一的位置,你的时间管理能力绝不会差。”
“更别说你要是真的想专心学习计算机知识,就不会看教材,OI不像其他五大竞赛,学好书本知识就能压实基础,不成体系只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书是最没用的学习方法。”
“究竟是你想把自己锢紧,还是你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该有休息时间?”
“就算没有乐队,如果是什么其他别的爱好、活动,你都不会去,但偏偏是乐队,这是你喜欢的事物,所以你去了排练室。”
“你之所以讲那么多失败的理由,是因为你在意,你控制不住地去思考如何带好这个七零八落的碎散队伍,你怕你不自觉地就放入太多精力,你怕打破一直以来的习惯。甚至错过的报名,你也是故意的吧?”
“因为你打心底里是想来的,你只是需要我推你一把而已。”
“楚岿然,你现在才高一,人生不是每时每刻都万分关键,你不必一直精神紧绷,只是三个月而已,听着时间好像很长,但只算那半个小时,其实也没多少,把你自己交给它,倾听你自己心底最真实的选择。”
“更何况,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徐祁霁讲上头了就自己输出,全然没顾楚岿然已经僵硬的身体,以及阴影处看不清的表情,“我不知道你过去的习惯是什么,是当大家长,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帖帖,亦或是什么别的,但组乐队是团队合作,你的能力很强,可没有协作的队伍是一盘散沙,你个人能力强又不代表着一切。”
“你还有大家。”
徐祁霁一把将陷入荫蔽里的楚岿然拉出来,让光亮堂堂地围绕在他身边:“你还有我。”
“人生不是只一条路走到底,你还有许许多多别的选择,而且人生也不是只能选一个,你有能力有心态,为什么不能两手抓,为什么不能全都要。”
楚岿然自认自己也算是能言善辩的人物,但对上徐祁霁这个天生克星,也要甘拜下风,他苦笑着说:“你好贪心。”
“贪心怎么了,贪心是美德,是福报!”徐祁霁讲歪理从不心虚,甚至自得其乐,“一中不是OI强校,南漳也不是强市,有限的资源本就拿不到多少有价值有意义的题目,你要真想高质量刷题,你找我啊。反正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你肯定落不下功课。”
楚岿然要说听着徐祁霁噼里啪啦地一顿输出没有半分反应,那一定是在说谎,只是他以前太死板,太固执,总觉得长长的一片天要来自己扛。
他爸走得早,家里只有他跟妈妈相依为命。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必须肩负起爸爸的责任,要独立、要省心、成绩要优异、要勇争上游,不能放松,更不能不务正业。
偶些的运动是为了保持健康,不能有病痛,有了病痛就是背叛,他不能倒下,要是离开,就只剩妈妈一个人了。
从小到大他都习惯,认死理一般朝着既定的道路行走,直到忽然有一天。
一个光芒万丈的天才告诉自己,人生有很多选择,没必要一条路走到死。
挺震惊的不是吗?
每当楚岿然认为不会有人懂自己的时候,这个徐祁霁总能奇奇怪怪地钻进来,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方式扎根进他的生活里。
就同她说的那般,试试呢,还年轻,正当年少。
总得要做点疯狂的事吧。
手臂上炙热的体温与跳动的心脏共振,就好像两个本毫不相干的人有了联结。
楚岿然哑然,只看着徐祁霁。
“还有,你是要为自己去学,不要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可而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压上去,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徐祁霁把话说得很模糊,没有指名道姓,却也足够点醒楚岿然。
她跟楚岿然满打满算,也只认识了一个月,短短时间就叫板他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撑,去挖掘窥探他的家庭,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徐祁霁知道症结肯定是楚岿然的妈妈,林女士的施压,但她不能直接讲林女士的坏话,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旁敲侧击着楚岿然。
绕了这么大一圈的徐祁霁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她松了口气,盯着楚岿然,很好,眉不皱了,嘴巴也不撇着,大小姐脾气应当是消散了不少。
而后徐祁霁莫名感到一阵后怕,把楚岿然劈头盖脸地骂得狗血淋漓,楚岿然肯定会记恨自己的吧!
果不其然,楚岿然的黑手就伸向了她的口袋。
“我跟柏叔说了今晚上我要练题的。”楚岿然使坏,控诉外加泼脏水一条龙服务干得尤其迅速,“我记得某人说会给我开小灶,也不知道这个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某人什么时候兑现。”
徐祁霁汗颜,全然招架:“练练练,现在就练!”
“光练太费脑筋了。”楚岿然摆起架子,躬身装虚弱,一只手还捂着腹部,“我饿了,我要吃夜宵,我要吃上次没吃到的巧乐兹!”
这才是这小子的真实目的吧!!!
徐祁霁气极,但也无可奈何:“等下课再吃,这会儿去小卖部,明摆着告诉老板我俩是逃课出来的。”
“更正,我们不是逃课,走读生本来就不用上最后一节晚自习。”
“那我们也是不正常留校,啧,现在这个时间还在路上乱晃,但凡有个无聊看窗外的教职工……”徐祁霁还在想怎么浑水摸鱼,就被楚岿然揽着从小道绕后到办公楼。
徐祁霁大惊:“大哥,你这是准备自投罗网吗!办公楼里领导那么多——”
楚岿然笑:“大领导早在六点就撤了,放心,没人。而且……”
“你不想听我弹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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