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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皓月
许淑妃松了口气,暗笑她蠢。就是因为皇帝不在,她才好来收拾她的。
“九公主,你已经嫁人了,可不能还这么没规矩。”许淑妃冷笑,瞥见驸马淡淡的神色仿佛给她壮了胆子,“我嫁给皇上便是你嫂嫂,你给我放尊重一点。”
“嫂嫂?”平乐讽刺地勾起唇角,出口的话很伤人,“你不过是一个贱妾,因为在宫里才让你耀武扬威。放在平常人家,你也不过是个奴才。”
她高傲得像神女,驸马看她的眼色暗了暗。
“你竟然敢这样说我!”她抬手便打,平乐翻了个白眼,讽她自不量力。可不等她抬手挡,傅南笙却挡在了她的前面,响亮的一声,替她挨了一巴掌。
平乐也恼怒了,瞧着他脸上被她的指甲划出两道血痕,将他拽到身后,反手朝许婧仪就是一巴掌。
她的力气大,许淑妃被打得倒在地上,脑子发懵。
平乐回头看驸马,有些责怪:“你挡过来干什么。”
“我不能看人伤你。”
“你是不是傻?”
他不做声。
她又气又想笑,最后只是摸摸他的脸,带着几分调笑说:“她伤不到我,反倒是你,这么好看的脸不想要了?”
他笑得那么灿烂:“我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傻子。”
淑妃被扶起来,指着平乐怒不可遏:“季时卿,你敢打我!”
“你都敢打我,我有什么不敢打你的。”平乐转过身来,将傅南笙护在身后,“我皇兄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你凭什么打我?”
她身材娇小,却挡在他前面,在背后握着他的手。傅南笙垂眸盯着她看。
许淑妃气恼地喘着粗气,眼尖地发现皇帝正翻身下马,她转身跑了过去。
平乐松开他的手,抬脚就追过去。她越过许淑妃,两步冲到皇帝面前,抱住他的手臂,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皇兄。”
皇帝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捂着脸追过来的许淑妃,有些头大。
她们俩怎么没完没了的。
“皇兄,平乐知错了。”平乐握着他的手跪下来,额头抵着他的手背,“就算淑妃娘娘拿着珊瑚手串来炫耀,说皇兄不疼我不爱我,还打了我的驸马,平乐也不该还手的。”
许淑妃目瞪口呆,她恼怒地说:“你胡说!分明是你骂我轻贱。”她委屈的目光转到皇帝脸上,戚哀哀地叫了一声:“皇上,您要为仪儿做主啊。”
皇帝看了看她们俩,又看看脸上有伤,正担忧地看着平乐的傅南笙。
平乐争辩说:“皇兄,淑妃娘娘这是污蔑。她上来便说皇兄宠她,即便我心爱的手串,也只能眼巴巴让给她。这也便罢了,可她说她是宫里皇兄最疼爱的人,说平乐没规矩,都不知道要叫她一声…嫂嫂。”
平乐低着头,露出恶劣的笑。
果然皇帝扶起了她,她抬头一副惨兮兮的表情。皇帝无奈地摸摸她的头,朝许淑妃斥责:“愈发没规矩了。朕还以为你上次已经长教训了,没想到是如此不知悔改。许氏无视宫规,僭越中宫,屡教不改,即日褫夺封号,降位为嫔。”
许婧仪一下子跌跪在地,豆大的泪珠往下落:“皇上,臣妾知错了,求皇上饶臣妾一次。”
“许家教女无方,许为罚奉一年,以示惩戒。”
这场闹剧以平乐公主的圆满胜利落幕,当然还有那副珊瑚手串。
许淑妃亲手脱下来递到她的手里,然后亲眼看着平乐公主将曾经珍爱的珊瑚扔在地上。
她棕色的小鹿皮靴狠狠踩上去,碾着红色的珊瑚珠子,在青石碎砾摩擦,化作齑粉。
傅南笙看着她傲娇的样子,微微勾起唇角。
她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平乐的营帐里,原非正拿着药膏和棉棒,小心翼翼地给驸马上药。他脸上那两道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平乐托着腮坐在一旁,盯着傅南笙的侧脸。
“傅南笙,你为什么帮我挡这一巴掌?”
“我怎么能看着公主受伤。”
平乐有些失落地低下头,轻声嘟囔:“只因为我是公主啊。”
驸马瞥她一眼,没应声。原非下手重了些,驸马倒吸一口冷气。
白枫瞪他:“你轻点!”
原非也瞪他:“我很轻!”
晚膳他们在皇帝的帐子里一起吃的,谢明彻打了一只鹿,晚上做了鹿羹。帐子里暖,吃饭发了些汗,一出来惊觉寒凉。
平乐缩了一下,傅南笙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我不用,你穿好不要染了风寒。”
“你大病初愈,比我要更顾惜身体。”
平乐拢了拢衣服,牵起他的手。他顿了一下,回握住她的手。
她浅浅一笑,仰头问他:“脸上的伤还疼吗?”
傅南笙摇头:“敷了药,不疼了。”他想了想又问,“为什么淑妃娘娘这样找你麻烦?”
“她有病。”平乐冷哼。傅南笙蹙眉,不知是不满意她的粗鲁还是不满意许婧仪的无理取闹。平乐全然没注意他的神色,耸耸肩接着说:“许家是书香门第,她却偏爱捏着一股子酸劲儿,没入宫的时候就整天阴阳怪气儿的,嫌我不够文雅端庄,不识书文辞话。”
他低头看她,听着她小声嘟囔:“像只炸了毛的孔雀。”他轻笑一声,忽然发现她的平俗也很有意思。
平乐想起许婧仪就生气,叽叽喳喳地对着傅南笙说:“她就是讨人厌,什么都要争,皇兄够宠她了。仗着为皇兄挡了一剑就来抢我的珊瑚钏子,不给她点教训真当我是泥捏的呢。”
她装模作样地挥着小拳头,一脸不忿的样子。傅南笙轻笑,她撅嘴,看着他的大眼睛里大有一份“你要是敢说我我就揍你”的霸道。
他拍拍公主的头,带着点不自觉的宠溺说:“确实该给她点教训。”
平乐松开脸笑起来,灿若星辰。她亲昵地搂起他的手臂,似是得到认同格外兴奋地和他说:“许婧仪竟敢让我称一声嫂嫂,真是脸大不知害臊。”
驸马沉默地和她走。山野之风远比京城来的冷冽透彻,漫天星河璀璨,皓月当空。
平乐抬头看他侧脸。神来一笔勾勒他起伏的眉骨鼻峰,唇珠圆润,下颌的线条就如遥远的山峦一般迷人。
“傅南笙。”
“嗯?”他偏过头来看她,眼睛里是寡淡的平静。
平乐松开他的手臂,停下脚步,驸马也停下来耐心地看着他。
“我本不在乎什么嫡庶。”她的话一出口,傅南笙心中一震。公主的心思剔透,如此周全。他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里有太多的纯粹和真诚。这样的姑娘,真的是传言中那样不堪吗?
傅南笙微微隆起眉头,平乐伸手去抚平他的眉,指腹轻柔舒缓地在他眉心揉抚。
“这世上本不该分高低贵贱。傅南笙,你如天边皓月,是独一无二且尊贵无比的。”
他就怔怔地看着她,那一刻心如捣鼓,眼中所有的光芒汇聚在她的脸上,那是一张明媚张扬的美貌的脸。他见过许多美人,后宫或是青楼,晋国又或楚国,可她却如此独特,独特到他无法把任何人和她联想在一起,看着她,眼前就只有她,脑海中也只有她。
季时卿,她的娇纵与霸道,她的纯净与温柔,这样复杂又叫人欲罢不能。想要一步步靠近,想要获得更多,关于她,关于太阳的温度。
平乐笑了一下,手指下滑,抚过伤口上贴着的纱布,轻声说:“好心疼。”
他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的无措。平乐蹙眉:“你是不是冷了?咱们快点回去。”她又牵起他的手抬起头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正是平乐最不想遇见的人。
迎面碰上方霖和谢明彻,这样避无可避。下意识的季时卿想松了手,却感受到一股力量,将她的手握紧。平乐偏头看到傅南笙也正看着她,她莞尔一笑,迎面走了上去。
“公主,驸马。”方霖和谢明彻一起过来,朝他们见礼。
“师兄,跟我就别客气了。”她一如从前的语气和笑容。方霖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谢明彻挑眉问:“你们这是准备回去了?”
“嗯,他受不得凉,这里晚风太紧。”
谢明彻盯着驸马的脸,痞笑着摸摸下巴:“没想到公主你也有转性的那一天啊,不是你在醉卧楼的时候了,那叫一个风流……”
平乐抬脚就去踢他:“你闭嘴。”
谢明彻跳着脚极快地躲开,闪到方霖身后。
傅南笙装作不知,挑眉问她:“醉卧楼是什么地儿?”
谢明彻冒出头:“驸马爷不知道啊?那可是整个邯郸最有名的相公馆啊。”
平乐冲上去要揍他,手却被傅南笙紧紧攥着,又被扯了回来。
平乐扭头看了一眼傅南笙,气结。驸马朝他们微微一笑,转而对平乐说:“公主,我有些累了。”
“咱们先回去吧。”平乐牵着他走,擦肩而过时对谢明彻小声威胁:“改天收拾你。”
瞧着他们走远的背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平乐侧着脸看驸马,似乎在哄他。方霖深呼了一口气,眼神转过夜幕,这才瞧向谢明彻:“你方才说卿卿这事做什么?”
“他又不知道是假的。”谢明彻翻白眼,“能入府就真当自己是棵葱了,我看他费劲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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