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黎明

　　极北之地的夜晚一如既往的死寂，唯有雪花飘落的声音安抚人的灵魂。Technoblade站在阳台上，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在雪原上扫过，忽然间，停留在一处。那边，一个人站立在雪地上，淡黄色的毛衣格外的显眼。雪原并没有留下他的脚印，他的影子在星空下显得尤为暗淡，跟随他的仿佛只是一片白。
　　是Ghostbur。他怎么来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怎么过来的？
　　问题在那一瞬间喷涌而出，但是Technoblade的身体动的比他的大脑还要更加迅速，他从阳台上一跃而下，大氅被他抓在手上，一半披肩，他跳到Ghostbur身前，将其披在他身上。动作行云流水般昨晚，他才意识到不对劲。Technoblade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看见Ghostbur的瞬间，所有的问题都化为乌有，想的只是他会不会冷。
　　真是没法子了。
　　“你怎么过来了？自己一个人吗？”
　　Ghostbur点点头：“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只是睁开眼睛就出现在这里了。”
　　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最开始他并不是出现在Technoblade的房子前的，而是不远处的针叶林边上。Technoblade的屋子是雪地上唯一拥有暖色的地方，他不知道该去哪，只是那间屋子让他感觉到亲近和好奇，本能地想要上前去看看。
　　Technoblade和Ghostbur上了楼梯，进了屋子。虽然阳台的门是大敞开的，但是房间里并不冷，火炉里的火焰燃得猛，能看见火星子从里面蹦出来。地板是木质的，刷了层油彩，那点小小的火星跳出来不久就消失掉了，无法构成威胁。
　　Ghostbur主动出在自己面前，Technoblade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想到Ghostbur还有这样的能力，能够穿越空间并且精准地寻找到自己的位置，Ghostbur身上的秘密看起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多。可是他体内没有Wilbur的灵魂，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说起来Philza也有许久没有传来消息了。不知道他是已经离开了暮色森林返回L’Manburg，还是得到了办法在四处奔波。Technoblade并不担心。最不济，Philza手中还有他的罗盘，能够让Philza找到自己。除非是Dream，也没有人能够拦住Philza的路。
　　“还冷吗？”Technoblade问道。Ghostbur摇摇头，他将Technoblade的大氅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红色的毛绒绒抱在他的怀中，看上去竟然还有些可爱。他将Technoblade的大氅还给他。
　　“谢谢。”Ghostbur说道，“我不冷的。你的屋子里特别的暖和，但实际上在外面我也并不觉得冷。”
　　Technoblade点点头，他扯出一个笑容，很快收了回去。Ghostbur太不像Wilbur，单单是他的礼貌便让Technoblade觉得无比的恍惚，对方那双空洞洞的瞳孔让他要经过很大的心理斗争才能够直视。如果是Wilbur这么客气地同他说话，Technoblade总还是要想想他是否有其他意思，可对面的是Ghostbur，Technoblade相信他是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的。
　　同一张脸，同一个的身体，同样的声音，完完全全的两个人。Technoblade没有办法轻易地喊出Ghostbur的名字，他总是会从幽灵的身上看见Wilbur的影子。可是对方没有冲着他微笑，没有向他做出任何动作，表明Wilbur和Ghostbur其实是一体的，那只不过是Technoblade自己的幻觉。
　　“Technoblade，所以这里是……”Ghostbur好奇道，“这里没有村庄，全都是雪，你就住在这里吗？”
　　“这里是极北之地，常年被冰雪覆盖着，一直都是这幅模样。”Technoblade找了个毛毯递给Ghostbur。对方是幽灵，虽然说着他感受不到寒冷，Technoblade没有办法把他真的当成幽灵来对待。在他的眼中，Ghostbur是人。见Ghostbur将自己给裹起来，模样像极了他的那只小羊，Technoblade发自真心地一笑，“你如果不觉得这里无聊的话，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这里很安静，唯一的问题就是想要离开这里并没有那么的方便，出行十分的困难。不过这也是它安静的原因。”
　　“我很喜欢安静的地方。”Ghostbur道，“总是能够让我睡得很安稳，不过我是不需要睡眠的，所以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么有太大的区别。”
　　他看向Technoblade：“Technoblade，你为什么会选择来到极北之地呢？”
　　Technoblade略一迟疑，随后道：“你应该听过很多人说我是魔王是屠夫，以杀人作乐之类的话吧。”
　　Ghostbur坦诚地点头。
　　“实际上我并不喜欢杀人，我也不喜欢血腥味，只是闻的次数太多了，已经习惯了。所以在大陆上，无论我出现在哪里，人们都会避之不及。所以与其让他们因为我的存在而担惊受怕，我还不如来到这里，也免得他们用那些烦人的目光盯着我。武力并不是我最理想的解决办法，可是很多时候我只能使用它让我离开那个地方。”
　　Technoblade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Ghostbur解释这些。Ghostbur不拥有Wilbur的记忆，他对自己的认识也仅仅存在于他是魔王Technoblade的基础上。Technoblade并不想让Ghostbur误解他，至少让Ghostbur认识到自己并不是所说的那样，就算他杀的人是真实的，那些关于他屠城的所谓谣言也是真实的。
　　Ghostbur是一张白纸，从见到他那时Technoblade便知道，无论是谁说了什么话，Ghostbur都会听进去的。他吸收所有的知识，永远都在提出问题，却从来都不会给出自己的意见。这一点和Wilbur是如出一辙，只是Wilbur从来没有像Ghostbur表现出来的这般好学，他的眼睛中承载了太多Technoblade看不懂的情绪。
　　“Dream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Ghostbur道，“不过我们聊的是Tommy。最近这段时间，至少在我离开前，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Dream问我如果是我遇见了烦心的事情，该如何去解决。我想可能我的答案对Technoblade你来说也是有效果的。”
　　听到Dream的名字的一刹那，Technoblae微微皱眉，但还是洗耳恭听。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想要麻烦的事情统统消失掉。既然麻烦能够产生并且让我们感到烦恼的话，那我们也总是能找到办法让麻烦永远的消失的。”
　　Ghostbur拽了拽毯子：“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但是Dream听完看起来是蛮高兴的。”
　　“你说的对，Ghostbur，你说的对。”Technoblade回答，星光折射进他那双血红的眸子，“可是能够让我们一直一直感到困扰的话，我觉得那并不像是一个麻烦。”
　　Wilbur是这样的一个麻烦。为Pogtopia收集材料的时间里，Technoblade总是会担心Wilbur的诅咒复发，Wilbur受到伤害，等等等等。他知道Wilbur很大可能不会出事，不仅仅是因为Tommy在旁，自己更是给Wilbur留着一个堪比护身符的宝贝，如果出了问题，他能够及时赶到Wilbur身边。可是尽管如此，有关Wilbur一切还是在困扰着他。他会因为想到Wilbur到名字而感到心痛，会因为得知Ghostbur的出现而感到激动。Wilbur的灵魂一直都在困扰着他，像是那些声音，从未离去。
　　“我们可以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将麻烦的人给解决掉，可是如果之后，麻烦还存在于我们身边，但是那些给我们惹来不快的人已经消失了，那烦恼的源头就不是其他人，而是在于我们自己。”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他一直让你感觉到困扰，就算他已经死了，这份困扰依旧还在，那便是主观意义上的麻烦了，因为客观意义上已经没有任何生命阻挡住你的脚步。”
　　他放不下Wilbur，他不喜欢和Tommy聊有关Wilbur的话题。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说的。他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去回想和Wilbur度过的时间，说实在的，他觉得爽快惬意。
　　他没有办法忘记Wilbur第一次露出那样的表情，恳请他为自己保守秘密，并成为他最亲密的帮手。一桩桩一件件，直到尘埃落定以后他才意识到Wilbur仅仅是将他当作一个“帮手”，和Dream，Tommy，Pogtopia的所有人一样，没有区别，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比他们用得更加顺手罢了。
　　Ghostbur若有所思，Technoblade不准备将所有的话都拨开来说给Ghostbur听。对方不是Wilbur，他没有必要向一个根本没有与自己有关的记忆的人表达他的感情。但如果对面是Wilbur，Technoblade敢说，他不会认真地听。
　　正待此时，Technoblade敏锐地将Ghostbur拉到房间的右侧。他听见了人类的脚步声和轻微的说话的声音。他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但是能够出现在极北之地又不是Philza，定然是来者不善。那几道微弱的声音让他觉得耳熟，一时间又分辨不出来这些不速之客到底是谁。
　　人离自己的屋子还有距离，到这里还需要时间。他拉起Ghostbur往地下室走去，末影箱在见到主人的前来发出空灵的声响。Technoblade将其打开，里面一个类似金色的小人符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小人胸前有颗微小的宝石，手脚上也有同样的纹路和类似的装饰。
　　Ghostbur眨眨眼睛，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能够感受到Technoblade变化的情绪。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出现在极北之地的，但是如果你有办法像你出现在这里那样离开这里，是最好的。你必须走，现在就走。不能再耽误了，听明白了吗？还有这个，你一定要收好，不要被别人发现。保证我。”Technoblade道，他把东西塞进Ghostbur手中。他的语气极为严肃，让Ghostbur是点点头，随后有摇摇头。
　　“Technoblade，那你怎么办？他们……是坏人吗？是要找你的麻烦吗？”
　　Technoblade冷笑一声：“坏人，应该算是吧。不过找我的麻烦，恐怕还差上一些。”他安抚似的拍了拍Ghostbur肩膀，“要找我的麻烦，还需要点实力的。”
　　他语气一转：“你不要管我。如果你现在就能离开，是让我最开心的事情，懂吗？”
　　Ghostbur连连点头，在Technoblade转身准备上楼时握住了Technoblade的手。Technoblade张开掌心，Ghostbur冲他微微一笑：“是蓝色，Technoblade，希望你能拥有好运。”
　　“我会的。”
　　说罢，Technoblade便走上楼去，地下室的门在他身后。说是地下室，实际上就是一楼，被Technoblade用来存放自己的物品。有一扇圆形的窗户容月光穿透，Ghostbur站在原地，他的怀里是毛毯和Technoblade给他的小人宝石。
　　“哟呵？他将这个都给你了？那他怎么办啊？”
　　Ghosbtur猛然看向前方，一道身影穿过石墙，双手抱胸。Ghostbur见过他，他以前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是现在……
　　“你……我怎么会……我怎么会见到你？！”
　　那人与Ghostbur拥有同样的面孔。听到这句话，他不屑一顾哼笑一声：“怎么？只能允许你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便不可以了？”
　　“不……我不是……”
　　男人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出现在这，你也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嘿，所以也不用表现的那么吃惊那么恐慌，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不过这个……不死图腾，真是难为他好不容易找来的宝贝，现在就给了你，也是暴殄天物了。因为你*****。”
　　Ghostbur面露焦急：“怎么办？你有办法？他会不会有危险？你能不能帮帮我。”
　　男人张大嘴巴，装作不可思议的模样：“帮你？为什么要帮你？我该怎么帮你？你不会因为他说了两句自己不是坏人，就认为他是好人了吧，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可笑。”
　　他厉声喝道，又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恼火：“觉得你单纯，你倒还真表现的像个傻子似的！你以为凭什么是你现在能过的好好的？！要不是他觉得，哈哈，要不是他觉得让你来试试路，不然还容得下你现在这样卑微的为了……哈！”
　　Ghostbur面对他的责骂是瑟瑟发抖，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几乎是要将自己蜷缩进角落里的才算好。
　　“废物。”男人骂道，他低下头，身体逐渐变得虚幻起来，露出的血红眼睛中闪过一道狠厉，“倒是控制的很。”转瞬，他换上笑容来，像极了个落魄的风流贵公子，“不过亲爱的，我们很快就会重逢的，我期待那一刻。”
　　“等等，你等等……”还不等Ghostbur喊完，男人便消失在房间中。Ghostbur的呼吸急促，他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已经能够以幻影的方式存在了。先是声音，然后是人影，接下来呢？Ghostbur看向自己的身体，毛衣已经有些虚幻了。他无助地注视地面，嘴唇颤抖。恐惧的泪水划过他的脸颊，灼烧他的皮肤。
　　但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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