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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上元节当天上午,叶从山便应友人相约去了城外的一座山上喝酒。我送走他后便也准备收拾收拾前去赴约。只是我刚把衣服穿好梅婆婆便带着两个丫鬟来了我房间,半哄半劝地硬是将我身上的那套给换了下来,套上了她给我新作的一身衣衫。
平心而论,这套衣裙的确很美,湖蓝色的主调上点缀着正红,衣摆处绽开着大片火红的芍药。从绣工到设计都无可挑剔,可是自从我穿书之后所穿的都是些浅色的素衣,突然换成这种显眼的装饰怎么看怎么别扭,梅婆婆又把我按在椅子上硬生生地梳了半个多小时的头发,插上了一整套头面,连绣花鞋都没有放过,直到我浑身上下都过目了一遍这才满意地放我离开。
只是她是开心了,我却如坐针毡一样,在马车上的时候便忍不住拆了几根簪子下来,如果不是小棋死命拦着,我怕是能在从头弄下来半斤沉的首饰。
当我出现在司马面前的时候他硬生生地止住了他那摇扇子的动作,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就仿佛见到了怪物一样。我上前夺过他的扇子替他合上了嘴。
“你若是敢笑我一下,你今夜便和空气去猜灯谜吧。”我面无表情地道。
这招很是管用,直到我们一同用完了晚膳来到长街上观灯之前司马都没有对我的打扮做出任何的评价,直到他要包下人家的摊子。
那一刻,我觉得我看他的目光大抵与看一个智障无疑。
“我礼貌地问一句,您是有个什么大病吗?”
“...六六,你这话听上去似乎不怎么礼貌。”
“那你看上去也似乎不怎么正常。”我指向那个摊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见谁买东西是整个摊子一起买的?”
“可你方才不是看了眼这个摊子吗?”
我无奈道:“我只是觉得那耳坠挺好玩的。”两只用白玉雕的小兔子在灯下显得格外晶莹,就连眼睛都用了红色的宝石点缀,我便忍不住看了两眼,谁知这个家伙就突然跑过去问人家这摊子怎么卖,把人家大婶都给搞懵了。
我耐着性子解释道:“司马,我只是看了一眼并不代表我想买下它,更没有必要将整个摊子都买下,虽然你…不算穷,但也没有必要这么挥霍,毕竟我也不需要这么多首饰,这是一种对于资源的浪费你知道吗?”
我感觉我就像一个幼儿园老师在苦口婆心地教育小朋友不要浪费粮食,然而眼前的这个“小朋友”并不好劝。
“既然你喜欢其中的那样那么其他的你肯定也不讨厌,又不是用不到,你买回去摆着玩就是了 。而且我好不容易逮到你有的东西,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这下不只是我,连周围几个摆摊的摊主都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向司马了。大概都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点什么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想尽快换条街生存,只能道:“那你可不可以只给我买那对耳坠,以后我若是再有喜欢的一定同你说。”
他这才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
大婶帮我包耳坠的时候脸上都止不住笑,仿佛我们不是只买了对耳坠,而是真的包了她整个摊子一样。
“姑娘,这位公子待你真好,你们是不是快定亲了啊?”
“对啊姑娘,这位公子虽然不会过日子,但好歹疼你,又长地这么俊,将来定是个好相公。”
“但姑娘你也别太宽松了,照这位公子的花法,再多家产也经不住造啊。”
大婶刚刚开了个口周围的人瞬间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话题迅速从“勤俭持家”转成“御夫之术”,我眼见着解释不过来了,生怕她们拉着我继续交流,扔下一句“他是我兄长”便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这种从古到今打遍天下下无敌手的最强情报局真是惹不起,跑了跑了。
只是我好不容易跑到桥边,刚送了口气便察觉到自方才起司马便保持着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司马,你怎么了?”
司马站在树下,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脸此刻却没有一丝笑意,双眼微垂,整个人的气场都沉寂了下去。
我有些慌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司马,你不要生我气,我不是故意拂你的面子,我只是…”
我还没有说完司马突然将我的手从他肩膀上拿了下来,直接握在了手上。
“六六,不要叫我兄长。”
司马的声音有些哑,垂眸道:“只有一个人曾经叫过我兄长,他的下场很不好,我不要你也成为他。”
“六六,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能给旁人带来幸运的人。”
他低着头,我就这样看着他的双眼一点点红了起来。那个无论是书里还是现实中都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的司马心此刻却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让我不要叫他兄长,因为他觉得他不好。
原来再快乐,再潇洒,再没心没肺的人,也有专属于他的黑暗。因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突然爆发,吞噬掉他所有的快乐。
我心疼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上前轻轻地抱住了他。
司马心的身体猛地颤了颤。
“司马,你若不喜欢我便不叫,可有件事情你一定要知道。”我轻声道:“你很好。”
“遇到你之后,我解决了很多麻烦,做成了很多事情。你对于我,从来都是帮助,而不是连累。”
我放开他,笑着看着眼前有些紧张的人,柔声道:“我的朋友司马,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世间最大的幸运。
司马表情肉眼可见地从颓然到震惊再到感动。他现在原地看着我,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同我说:“六六,其实我……”司马突然止了话。
方才还红着眼的人此刻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地定在了原地,愣生生地盯着某个方向。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却只看到了满桥的人,根本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看谁。
“六六,我,我改日同你说,我现在必须要走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司马便一把放开了我的手,直直地冲着桥那边跑了过去,不一会便没了身影。留我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他这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急成这样?我倒是没有怪他中途放了我鸽子,反而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早些回去了,只是司马临走前究竟想要同我说些什么的这件事没能知晓终归是有些郁闷。我本想直接回府,走着走着又觉得好歹出来一回,若是就这么回去算是白折腾一番,便让小棋去帮我买盏灯带回去,也算是个纪念品。我懒得同她一起去摊子上挤,便站在原地等她。
眼前不断有人来来往往,或嗔或喜脸上都带着笑意,只有我半隐在树下的阴影处,像是在看一场无比真实的戏。
就在我等地有些无聊打算去寻一寻小棋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叶寒衣,我找到你了。”我惊诧地转过身。说话那人正站在我身后同我一同立在阴影之下。苏南玉今日一身浅蓝衣袍,玉簪锦带,连着一双靴子都是他平日从来没有过的华贵姿态。苏南玉就以这样一幅容貌站在我面前,微微笑着对我道:
“现在你可以和我一起走了吗?”
那一刻,我心头蓦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世人来来往往相互纠缠,我自以为置身事外,但或许也在这场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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