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楼上那个扑克脸

　　看完花车巡游两个人又回了乐高店。
　　齐绅觉得季昕晨应该是个乐高真爱粉，产品序列他说得头头是道，店里面中国龙、漫威英雄等巨型展品他看得两眼放光，还有那些据说是新品的套装，他也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的样子。
　　在一楼逛了一圈，两个人上了二楼。二楼有试玩区，很多小朋友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地拼砌。
　　季昕晨逛了一圈也去了试玩区，脱掉羽绒服坐在一堆小朋友中间拼了起来。
　　齐绅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又想起了林旭光在温泉池里对他说的那番话，以及他看过的每一场演出。
　　季昕晨很优秀，即便他没有高学历，没有朝九晚五的工作，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稳定的生活，他仍然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
　　齐绅承认自己打心眼里欣赏他，可欣赏不是喜欢，就连那种所谓的“感觉”也不能等同于喜欢。然而喜欢是什么？以前对男朋友的喜欢是想保护他，想占有他，想把他揉进身体里揣进口袋里，可面对季昕晨，齐绅没有保护欲、占有欲，一点也没有。
　　季昕晨外在强大，内心也强大，这样一个男孩让齐绅想到了《孤勇者》。他强大又孤独，他不需要别人来保护，也不需要别人束缚。
　　所以……我喜欢他吗？齐绅问自己。有时心疼他，想帮他、照顾他，这算是喜欢吗？没有占有欲，这跟对一个晚辈或者弟弟的感情有什么不一样？
　　想到这齐绅忽然觉得胸闷，他摸摸口袋里的烟，转身下了楼。
　　乐高店外面不远处有一个吸烟点，齐绅心里揣着事儿，边抽烟边琢磨不知不觉就发了会呆，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齐绅掏出手机看看，季昕晨没打过电话，于是碾灭烟回了乐高店。
　　和齐绅想的一样，季昕晨还是坐在刚刚的位置上聚精会神地拼着乐高，根本没发现他不见了。
　　齐绅见小朋友少了一些，就脱了羽绒服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拿起他的作品仔细端详。
　　“哎呀，我是不是耽误太多时间了？”季昕晨扭过头问，“不好意思啊，我看着乐高就走不动道儿。”
　　“没事儿，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诶，这把枪挺好看。”齐绅握着一把小手枪，枪口对着他，“biu！biu！biu！”
　　季昕晨“啊”了一声，翻白眼吐舌头，接着哈哈大笑。“咱俩好幼稚。”
　　齐绅也笑，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乐高小人。
　　“这是个机器人，你看这儿，”季昕晨说着把头凑近齐绅，“他关节都能动，这样。”他说着，把手覆在齐绅的手外面，拨动着乐高机器人的胳膊。
　　温度自手背传来，伴着近在咫尺的呼吸。齐绅忽然觉得有点热，他用力眨眨眼，把视线从机器人移到季昕晨脸上。
　　季昕晨刚好抬起头，对上了齐绅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些疑惑，或是触动，或是类似渴望的情绪。
　　跟齐绅对视了几秒，季昕晨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红着脸低下头继续拼他的砖块。
　　神经病！怎么那么能脑补？季昕晨在心里骂自己。只有自己渴望他的份儿！他渴望个屁！
　　齐绅清了清嗓子。“你那么喜欢乐高，家里怎么一套都没有？”
　　“本来有很多的，就在客厅摆着，出柜的时候我跟爸妈吵架，一气之下都给砸了，只剩下一大堆残骸，还有零散的砌块。后来我买了几个收纳箱装起来塞到床底下，再也不敢拿出来了。”
　　齐绅点了点头，心里猜测着时隔多年他敢不敢正视过去，敢不敢重拾爱好。
　　“拼好了。”季昕晨扭头看着齐绅问，“你觉得哪个最好看？”
　　“这个。”齐绅指了指刚刚他演示过的那个。
　　“我也觉得这个最好看。”季昕晨左看看右看看，“我把它买下来吧，带回家，给我看家。”
　　“怎么买？”
　　“称重。”
　　“哦？还可以这样？那把这把手枪也买下来吧，我喜欢。”
　　“好，买了送你防身。”季昕晨笑着拿起机器人和手枪，站起身奔楼梯去了。
　　齐绅在后面拿起两个人的外套，跟着下了楼。
　　站在收银台前面排队的时候齐绅问：“诶，你有没有喜欢的套装，可以带一套回家。”
　　季昕晨往中间的展台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撇了撇嘴，“太重了，不想拎，等回家再买吧。”
　　收银员动作麻利，很快就排到了。齐绅趁他结账的工夫走到那个展台边看了看。那上面摆着好几套展品，他回想了一下刚进来路过这个展台时季昕晨的表情和动作就知道他喜欢的是哪一套了——超级马力欧64。齐绅不知道那套的名字，怕以后不好找，就迅速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刚转回身往收银台走就看见季昕晨正把折好的结账小票放进纸袋里，放好冲他招了招手。
　　齐绅本来想吃完午饭再随便逛逛就撤的，反正每个项目都得排一两个小时的队，没有再刷一遍的必要，可没想到在乐高店就待了这么长时间。看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齐绅算计算计时间，问季昕晨要不要在这边等到晚上八点半看烟花，跨年这两天有特别版的光影秀。
　　“不过我本来没打算看的，就没买尊享卡，到时候应该不会有太好的位置。”
　　“看吧，烟花不是在天上么，离得远近影响都不大吧。”
　　齐绅点点头，带季昕晨回到园区里看演出去了。
　　晚饭基本五点一过就开始排队了，两个人为了躲高峰，看完演出就近在美味集市随便吃了一口。
　　吃完季昕晨要去小镇礼品店给队友买东西，两个人又是一通逛，逛到天黑了才回到园区。
　　找了个吸烟点抽了两根烟，时间很快就到了八点半。两个人远远地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在一片树影下看烟花。
　　“我累了。”季昕晨微微往齐绅身上靠了靠。
　　“要不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不要，我想在你身上靠一会儿行么？”
　　“别过分。”齐绅知道他又想搞事情，但也由着他了。虽然自己不在乎路人的眼光，可这毕竟是公共场所，不能太放肆。
　　季昕晨挪动脚步站到齐绅身后，轻轻靠在他背上，下巴搭在他肩上，朝向树丛的那只手覆上他的手背，把手指插进了他的指缝里。“好想拉你的手，想了一天了……”他说完收紧了手指。
　　齐绅也收紧手，可是只握住了他几根手指，掌心仍然空荡荡的，于是他挣了一下，翻过手跟他掌心相对，再次十指紧扣。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伴着激昂的音乐。齐绅听不清耳畔的呼吸声，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喷在脸颊上的气息和温度，以及若有似无地蹭着耳朵的头发。
　　齐绅把头轻轻侧过一点，用眼角余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双眼睛里映着烟花的光影，那么明亮，动人，那张脸上满是孩子的童真，嘴角上翘的时候却又帅气逼人。
　　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啊，齐绅想。被他喜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喜欢他应该也是吧……
　　齐绅就那么悄悄地注视着他，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突然想吻他，可头往前一探就被发现了。
　　季昕晨扭过头看着齐绅问：“可以接吻吗？”
　　齐绅想起自己说的那三个字觉得有点打脸，赶快回过头，同时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季昕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放大了。他把头顶在齐绅的脑袋上蹭了几下，拇指也在他的手掌侧面摩挲起来。
　　那感觉痒痒的，一下一下搔着齐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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