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之战

　　比赛这一天，宁大学生潮水般涌进体大，似乎要占领这里的体育馆。“宁大加油，宁大必胜！”的横幅挂满了观众席，有体大学生想来干扰，被宁大同学们一致对外地吼了回去。
　　作为校际杯主席，宁大本不应该在客场比赛。但是体大提出首场友谊赛是在宁大打的，为示公平，本场应在体大举行。
　　“妈的，这个主席当得真窝囊，”陆海澄在更衣室骂骂咧咧，“去年体大当主席，那叫一个呼风唤雨。”
　　厉天麒冷着脸：“没想到丁哲的叔叔退了还有这么大影响力。”
　　丁哲的叔叔之前是高校篮球联合会的主席。
　　叶韦晨换好衣服，说：“我也去热身了。”
　　厉天麒拍拍他肩膀：“别紧张，没问题的。”
　　“嗯。”
　　叶韦晨难得应声，陆海澄在他背后悄悄道：“风哥一回来，小叶就精神了。”
　　“前天训练结束，我请大家吃完饭，想回来关灯，刚好看见他们一起离开。”
　　“哇靠！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厉天麒故作镇定：“我又不像你。不就是一起走么？”
　　“他们之前都不说话，怎会突然一起走？！肯定发生了什么。你既然看见了，干嘛不跟上去？”
　　“……我是那种变态跟踪狂吗？”
　　陆海澄还想说，到底忍住了。“比赛结束再聊，你他妈的，有好戏不看。”
　　正在场边热身的芮存风毫无意外地连打了三个喷嚏。
　　罗增殷勤地关心：“着凉了吗队长？”
　　“没事，”芮存风揉了揉鼻子，“估计有人骂我。”
　　话音刚落，观众席就响起一声尖叫：“芮存风！！”
　　好多体大女生聚在一块，趴在围栏边，以同样的花痴状盯着芮存风。刚才那个激动大叫的姑娘见芮存风看向这边，满脸通红，捧着心口像是要晕倒。
　　芮存风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冲她们挥了挥手。
　　“啊啊啊啊啊啊！！！！”
　　宁大同学不乐意了：“喂，这是我们的校草！”
　　“那我们输给你们，你们把芮存风让给我们吧！”
　　宁大同学：“……”
　　丁哲听见恐怕要气死了吧。
　　观众席渐渐坐满，气氛愈发热烈。芮存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随后捕捉到某人站在罚球线上的身影，喊道：“阿叶！”
　　叶韦晨闻声跑来，唇角微微上扬：“有事吗？”
　　芮存风面色凝重：“小心点。”
　　“我知道。”
　　“他们下手很黑，不要硬拼。”
　　芮存风忍不住补充道。
　　在外人看来，此刻的叶韦晨仿佛听训的小孩子，在芮存风面前乖乖点头。早已经磕疯的“晨风”CP粉们见到此情此景，上头到要用呼吸机的水平。
　　两支球队的首发阵容进场了。
　　体大那边，队长丁哲率先出场，一身配饰令人眼花缭乱。其他几个人都很熟悉，唯一意外的是聂泽新，本赛季他是第一次首发。
　　宁大这边，叶韦晨、任逸、方竞奇、罗增悉数登场，还有首发大前锋的商学院大一学生凌岳。
　　为了让凌岳更好适应，陆海澄陪他单练了一个月，连游戏都没空打。
　　凌岳长得颇为倜傥，今天也有不少宁大女生是冲着他来的。
　　开球时，丁哲并不看眼前的叶韦晨，而是挑衅地望着芮存风，甚至指了指自己的右脚。
　　换作以往，芮存风大概率会对丁哲竖起中指，但是今天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转向叶韦晨，紧盯他的一举一动，无暇理会其他。
　　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丁哲也看向叶韦晨，笑得意味深长，甚至露出洁白的牙齿。
　　刚开场，体大的攻势很猛，连进四球。宁大球员打得有些束手束脚，似乎还没适应队长不在场的局面。
　　丁哲在篮下拿球，反身跳投，再得两分。跑过场中时，他冲芮存风比了个大拇指。
　　这时，叶韦晨抢断，带球从丁哲身边跑过，在三分线站定出手，球稳稳入筐，行云流水。
　　芮存风笑着回了丁哲一个大拇指。
　　叶韦晨的三分球命中，令队员们士气振奋。凌岳虽是初次首发，但动作灵活，准头也不错，一个假动作晃过对方后卫上篮成功。
　　宁大球员相互击掌，神色轻松了不少。
　　“妈的，玩真的啊。”
　　丁哲经过叶韦晨身边，眼神中闪过阴狠。
　　“你们有这胆子吗？”
　　叶韦晨淡淡道：“试试再说。”
　　接下来的比赛，的确很不太平。
　　每次叶韦晨拿球，对方两个后卫随即严防死守，而且每次封堵的角度都是叶韦晨习惯性转身的方向，让他无法发挥，只好将球传出。按照吴飞的赛前部署和球队擅长打法，这时任逸或者凌岳在篮下接球，过人上篮。然而任逸根本到不了篮下——聂泽新近身缠住他，左冲右突，让这个大高个几番失去平衡。
　　芮存风看明白了。体大之所以派上聂泽新，正因为对方脚步敏捷，足以困住体格强壮但欠缺灵活的任逸。
　　而罗增和方竞奇防守对手时，一是畏惧对手暴力野蛮，二是丁哲和孙乐假动作相当逼真，未免受伤只好躲开，给他们留下突破口。
　　现在唯一苦苦支撑的，就是从未上过场的凌岳。
　　只见凌岳拿球，看准空隙突进篮下，被扑上来防守的聂泽新撞个正着，人在半空就摔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没事吧凌岳？！”
　　场边观战的厉天麒和陆海澄都冲了上去，凌岳仍抱着脑袋躺在地上，痛苦不已。
　　叶韦晨也靠近凌岳，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低声交流几句后，他淡淡抬起眼眸，寻找到芮存风的，微微偏了下头。
　　不用他说，芮存风也有感觉，体大的阵容和战术具有很强的针对性，仿佛他们早就知道宁大要换人。唯独凌岳，因为未曾参加过校际杯比赛，其球风打法无从考古，才被这么粗暴地对付。
　　可是吴飞明明说了要保密，新阵容也是昨天最后一刻才上报主办方，谁会提前透露？
　　凌厉目光扫过场上的每个人。
　　凌岳站了起来，虽然还是面露难色，但决定坚持，朝着跟上前的队医摆了摆手。观众席上响起一阵欢呼，宁大同学们为凌岳加油鼓劲。
　　中场休息时，宁大落后12分。
　　更衣室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厉天麒打开了一箱矿泉水，芮存风递给叶韦晨一瓶。
　　“……下半场，大家要更加小心，”吴飞比了个手势，“赢球很重要，但安全更重要。”
　　叶韦晨与芮存风对视，眼神里的含义很明确：还是不上场么？
　　他们都知道，芮存风不上场，不是因为害怕受伤。
　　“我相信你们。”
　　芮存风言简意赅。
　　“那么，PLAN B？”
　　陆海澄如是问厉天麒，语气里有压抑的暴躁。
　　“我们没有PLAN B，”厉天麒坦然道，“我们的全部PLAN就是现在。”
　　下半场，吴飞换下了方竞奇。
　　在外人看来，这场的打法实在令人不解——不但球队的顶梁柱、队长芮存风坐替补席，连前几场一直表现出色的方竞奇都被中途撤换。难道他们故意想要输掉这场比赛吗？
　　方竞奇在芮存风身边坐下，俯下身子，双手交握在颈后。芮存风拍拍他，说：“不用紧张，下来了就好好休息。”
　　正如吴飞所料，体大队员体能开始下降，手上的动作也频繁起来。叶韦晨被针对得最厉害，刚拿到球就被恶意打飞，哨声立刻响起。
　　每次体大有人犯规，丁哲都气势汹汹地冲到裁判面前，三番五次逼得裁判无话可说。但犯规就是犯规，裁判还是判了好几个罚球，叶韦晨在对方嘘声中稳稳罚进。
　　所幸凌岳找到了状态。他擅长篮下突破，总能在对方看似铁桶般的防守中找到机会。他也对体大球员的动作有了预判，并尽量和他们保持安全距离。被贴身看守时，宁愿把球扔给后卫，也不让他们有丝毫机会。
　　任逸是唯一能在体格上与对手抗衡的，在场上横冲直撞，为队友解围。眼看对方抬起胳膊意图肘击，立刻毫不客气地怼上去，怒吼：“我操/你妈！”
　　“任逸，冷静点，传球！”
　　叶韦晨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任逸睁圆双眼，伸长手臂，用力勾了下手腕，篮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落入叶韦晨手中。
　　叶韦晨快速运球，微微伏下身去。
　　丁哲就站在他的面前，以同样的姿势。他露齿而笑，嘴唇动了几下，似乎对叶韦晨说了什么。
　　叶韦晨的眼神变了，但动作一如既往的稳健，带球向丁哲左边的死角猛冲，接着突然转身，用几乎不可能的方式把球传了出去。
　　拿球的是凌岳，他在篮下面对聂泽新和孙乐，正要跃起上篮，突然一个趔趄，向前飞了出去。
　　全场惊呼声中，另一个身影冲了上去，在凌岳撞上篮架前拉住了他，两个人一齐滚落地面。
　　等到那个人抬起头来，大家才发现是聂泽新。
　　“操。”
　　孙乐低声骂道，恶狠狠地指着聂泽新的脸。
　　一切发生得太快，裁判似乎也没有看清楚，只是催促球员们回到比赛中。
　　还剩最后一分钟。
　　替换方竞奇的后卫体能很好，跑到这会儿也不见累，依然精神奕奕、虎视眈眈。他再次抢断对手，带球跑了两步，找准时机将球传给叶韦晨。
　　但体大中锋早就等在半路，只见他截下篮球，凭借身高优势在宁大球员的包围中将球传出。
　　丁哲拿到了球。
　　双方比分持平，如果这个球进了，体大就赢得了这场比赛。
　　但芮存风有一种很奇怪的，很奇怪且不好的预感。
　　不是关于体大赢球，而是——
　　孙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令叶韦晨下意识地转过身，半张脸面对芮存风的方向。
　　本该直接投篮的丁哲就在这时扯了扯嘴角，脸上浮现出近乎残忍的微笑。
　　他把手中的篮球扔了出去。
　　这颗看似是传向孙乐的，莫名其妙却无比沉重的球，就这样不偏不倚撞上了叶韦晨的后脑勺。
　　那一瞬间，叶韦晨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仅仅是脸颊抽搐了一下。
　　他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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