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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烂第二十九天
樱接到了一个要出差的任务,地点是北海道,搭档是乙骨忧太。
她的目光在任务档案里的乙骨忧太这个名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继续往下看案件介绍。
这次的任务涉及一起连环失踪案,与一个马戏团有关,主案犯仍在逃,疑似为诅咒师,胁从犯包括一只特级诅咒。他们两人的任务便是捉拿这名诅咒师以及消灭诅咒。由于任务难度大,案件又被警视厅重视,学校为了保险起见便让她和乙骨搭档。
说实话,她不太想和乙骨单独相处。
自从三个月前她跟夜蛾校长请示之后,她再也没有和乙骨一起出过任务。
这三个月里,她不是没有注意到乙骨悄悄注视她的目光。那目光隐晦却存在感极强,像是从井底打捞上来的绳子一般,带着阴冷的湿气,细细地缠绕在她的脖颈。每每看了一会儿,对方便会大梦初醒般急匆匆地收回视线,然而没过多久,那目光又若有若无地黏回她身上,反反复复。
纵使她心里对乙骨抱有愧疚,却也被这种目光搅得心烦。和大家待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选择性无视乙骨的这种行为。但要她和乙骨单独相处,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任务出发当天,伊地知开车将她和乙骨送往机场。
她坐在后座的右边,乙骨坐在左边,两人中间放着两个背包。樱用手机打着游戏,准备就这样打发掉去机场的时间。
乙骨浑身僵硬地坐在位置上,几乎不敢动弹。狭小的空间令少女身上的馨香轻而易举地飘到他的鼻尖,日夜挣扎的情绪又在体内翻涌起来,头一阵一阵地发疼。
鬼迷心窍一般,他悄悄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少女。
少女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睁闭而微微颤动,墨色的眼眸偶尔因为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而闪过一丝波动,灵动又剔透。她的面色似乎比平日苍白了一些,嘴唇上的血色也很淡,像是被冷到了。
今天清晨刚下完雪,车窗外略过的树枝上还堆着一层没融化完的白霜。
他看了眼少女的背包,不知里面是否装有足够厚的衣服以御寒,北海道比东京更冷。
“怎么了?”轻甜的声音忽然响起。少女转头瞥向他,墨色的眼眸里带着冷意。
乙骨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愣了几秒,他才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什么。”
“哦。”少女平静地收回视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他如获大赦般地松了一口气,慌忙收回目光,低下头盯着自已的膝盖,却又莫名地生起一丝怅惘。
到了机场,樱向伊地知打了个招呼便下了车。她站到车外,正要弯腰从车中取出背包,却发现她的背包已经在乙骨忧太的手上了。
乙骨忧太顶着她的目光,声细若蚊地解释道:“我来帮樱同学拿吧……”
樱点点头,轻声道了谢,便往机场入口走去。乙骨在少女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
东京飞到北海道的路程并不长,樱打了个盹,飞机便降落到新千岁机场了。
北海道比东京冷不少,一下飞机,樱就打了个哆嗦。她身上的衣服不够保暖,在寒风的呼啸下,她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出了机场,他们先将行李放到酒店,然后在酒店提供的会议室里与该负责该案件的警员接头。
方形的会议桌旁,樱和乙骨坐在一侧,警员坐在另一侧。打了个招呼后,警员给他们播放了一段录像。
审讯室内,白色的墙壁环绕下,一个面容憔悴的女性坐在一把孤零零的椅子上,手铐将她的双手与椅子锁在一起,限制了行动范围。
“……出事之后,那位大人就没有联系过我们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一直劝,没人听……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大人没有来领,还留在基地……”
这时,一个男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的意思是,那个咒灵现在还在影视基地吗?”
女人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它在宿舍,那位大人一直没有来领……”
录像播放到这里,就被警员暂停了。
“这是我们捉捕的一个马戏团成员,这个马戏团涉嫌贩卖人口。”警员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樱和乙骨:“专案组追踪了一年,发现这个马戏团利用巡演的机会,在全国各地拐卖了数名儿童,这些儿童至今下落不明。”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据马戏团成员招供,他们拐卖的这些儿童都被送往一位‘大人’手上,以此来从那位大人手上换取一只咒灵来帮助他们完成表演。根据目前获取的线索来看,那位‘大人’是个诅咒师。”
乙骨点点头,表示理解。樱敛了敛目光,没说话。
“据说那个咒灵非常听那名诅咒师的话。每次巡演结束,那名诅咒师都会来接走咒灵。而这次自从事情败露之后,他一直没有音信,应该是逃跑了。”
警员的身子微微往前倾,神情郑重地注视着他们,语气诚恳道:“我们希望两位能够帮助我们杀死那只咒灵,并且找到那位仍在潜逃的诅咒师。”
“请您放心。”乙骨语气温和,眼神透露出一丝坚定:“我们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的。”
乙骨和警员简短地交谈了一番,樱在一旁听着,全程沉默。
既然乙骨这么上道,她也就乐得偷闲了。
警员走了之后,樱看向乙骨:“我们是先去影视基地杀掉那个诅咒,顺便问出诅咒师的去向吗?”
乙骨低着头,闷闷地答道:“嗯,我现在叫车。”
马戏团驻扎的影视基地位于郊区,距离酒店有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该影视基地目前只有马戏团在租用,事发之后就被警方封锁,不得出入。
待两人到达影视基地时,天色已黑。郊区人烟稀少,隔了很远才有一个路灯,伸手不见五指。道路两旁的树影层层叠叠,模糊不清,形似鬼魅。大概五十米远的地方亮着灯,是影视基地的入口,她和乙骨正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入夜后,开始下起了小雪。樱伸出手,感受着落到掌心的细碎雪花。
今天穿得有点少,可能要感冒了。
她和乙骨一路沉默地走到基地,基地的入口处贴着封条,两名警员守在这里。樱和乙骨与警员打了个招呼,出示了咒术师证件,便跨过封条进入了基地。
基地不算小,是围着一个山头建的,分为宿舍区、办公区和娱乐区三个集中区域。
樱将双手放在衣兜里,缩着脖子,埋着头,试图通过减小接触面积来抵御寒风的侵袭。乙骨跟在她身旁,落雪之后的夜更加寂静,偌大的影视基地里只有两人踩在雪上的细微声响。
“那个……”乙骨微弱的声音响起:“冷吗?”
樱偏头看了他一眼,少年那笼罩在夜色中的面庞让人看不真切,只有那一双孔雀蓝的眼眸似乎闪着点点亮光。
“冷。”她只回了一个字,便回过头看着前路。方才仅仅张口了一瞬,寒风便迅速灌进气管里,冰冻了肺腑。
忽地,肩上一重,有什么东西带着暖意包裹住了她。她垂眸,诧异地发现乙骨将自已的外套披到了她身上。她飞快地按住乙骨搭在她肩上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歪了歪头,看向那双孔雀蓝的眼睛。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会感冒……”乙骨有些急切解释道,声音越来越小。
樱眯了眯眼,透过夜色辨认出乙骨现在身上仅穿着一件不厚的毛衣。
“这样的话,你不出今晚就会生病。”她平静道。
乙骨试着挣了挣被她按住的手,发觉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便停止了动作。
“……我不会那么容易生病的。”
樱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然后松开按住他的手,将肩上的外套取下。她转过身凑到乙骨跟前,微微踮起脚尖,将外套重新披到他的身上。
乙骨的呼吸一滞。
少女与他靠得非常近,近得他能听到少女的呼吸声,丝丝绕绕地仿佛缠在耳边。她将外套披在他身上时,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脖颈,泛起点点凉意。披好外套后,她没有立即收回手,而是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仿佛拥住了他一般。
乙骨僵在原地,心跳如擂。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低下头,细细描摹着少女的面容。
樱抬起头,注视着他的双眼,面无表情道:“穿好。”
没等乙骨回答,她便松开手,转身继续向前走。
乙骨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空气,萦绕在鼻尖的馨香逐渐消散,只余寒气。不知不觉间,头又疼了起来,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头骨。他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
过了好几秒,他才抬步追上少女的步伐。
宿舍区内有三栋楼,只看一眼,樱便明白诅咒躲藏在哪栋楼了——
浓郁的紫黑色咒力包裹住了中间的楼栋,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野兽的瞳孔,在黑夜中窥视着,欲吞食尽所有靠近之人。
她和乙骨并肩踏入了这栋宿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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