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朵小娇花[民国]

　　纺织厂里虽然没有什么玩儿的东西，但对灵烟来说，一切都非常新鲜。跟着顾峥问东问西，又去看了存放制作完成布料的库房，直到太阳快下山才从厂里出来。

　　“你还开了什么厂啊？我下次再去看。”灵烟记得阿芙和她说，顾峥产业遍地，肯定不止这一家。

　　今天的所见让她还有些意犹未尽。这个工厂和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厂房里的工人不算多，主要是检查机器和布料质量，更多工作是交给机器完成的。还有一些员工是在那栋厂房旁的小楼里工作。

　　顾峥笑笑，说：“嗯，之后带你去玩儿。”

　　两人伴着夕阳往回走。灵烟站在马路牙子上，踩着细窄的砖走得摇摇晃晃。她一手张开保持平衡，一手由顾峥牵着。余晖把两人影子拉得长长，在一地金黄中，随着灵烟的摇晃相碰又分开，再碰到，再分开，调皮又甜蜜。

　　灵烟和林乔说好会在晚饭前回家。毕竟第一次约会，总不好到太晚。沈鸿兴今日访友，并不知道她出门。

　　又到了昨日分开的那个路口，灵烟拽着他的袖子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地说：“后天要开学了……”开学了就要忙课业，有时还有社团活动，周末有半天要上古筝课，而且自己还要和阿芙她们玩儿呢。再加上顾峥本身也很忙，这么一想，好像根本没太多时间在一起了呀。

　　“你可别把我忘了~”灵烟是真的有些担心，毕竟两人才在一起没两天呢。顾峥笑笑，心想，这应该是他的担心才对。灵烟平时消遣多，朋友也不少，一玩儿起来真不见得还能时时记着他。

　　顾峥却没和她说这些，只拨了拨她的头发，把她哄了一会儿，目送她回了家。本来灵烟还有些留恋的，只是还没走进院门，就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孟嫂今天又做了不少好吃的呢！灵烟瞬间高兴起来，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

　　很快到了开学这天。灵烟和宋语芙一起到了教室，和同窗们互相问好。他们大多人都去了宋语芙的生日聚会，前几天刚见过，倒也没有太多可以寒暄。只是新学期开始，大家难免有点兴奋，教室里一直叽叽喳喳的。

　　前两天灵烟在电话里已经和宋语芙说了她和顾峥的事，只是没来得及细聊。中午一吃完饭，宋语芙就拉着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一副要问出所有细节的架势。

　　她本来是想听听顾峥有没有对灵烟不好的地方。毕竟烟烟第一次谈恋爱，又在甜蜜期，万一她自己没意识到呢？宋语芙虽然也没经验，但毕竟也算个旁观者。

　　听了半天，感觉这顾峥除了醉酒那次，倒也没啥毛病。然后灵烟和她说：“他在摘星阁留了包厢，说我们什么时候去都行。”

　　宋语芙马上眼睛一亮，握着灵烟的手，说：“我觉得顾先生很好，烟烟真是捡到宝了！”灵烟也重重点头，说：“是吧是吧！”

　　开学后果然忙了不少，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放学后除了有社团活动的那天，还经常和宋语芙，或是再约上其他同窗一起玩儿，都有些顾不上顾峥了。好在周末两人还是有时间一起出去的。

　　几天没见着人的顾峥把手里的文件一放，看着深色办公桌上，一片冷硬线条中尤其明显的那小团粉嫩，用笔在上面敲了敲。这颗没良心的小桃子……

　　*

　　这天放学灵烟随宋语芙去一家书店。这家招牌虽然不明显，但一进门比想象的要大不少。各类书籍的摆放颇为随意，甚至有些凌乱，想要自己找本书不容易。

　　宋语芙却是很喜欢这家书店，上次给灵烟的那两本书就是在这里买的。这家店主是个有趣的人，在这里总是能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书。

　　“韩先生好。”宋语芙进门，和坐在柜台低头写字的店主问好。韩先生有四十多岁，一副小圆眼镜后的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头上戴一顶小圆帽，嘴角总是带着笑。

　　“宋小姐来啦。”宋语芙经常来，和店主算是相熟。宋语芙告诉灵烟，这韩先生很神，这店里的书虽堆得乱七八糟，但他却记得每一本书的位置。跟他说想要什么书，马上就能找着。

　　两人逛了逛，果然很多书灵烟都没见过。灵烟觉得新鲜，看见书面或书名有意思的，就停下来翻一翻。

　　灵烟走到一摊书面前，五花八门的书面中有一本极其简约，没有其余装饰，只在深青色的书面上写着《盐铁贵粟论》。看书名就是会让人发困的书呢，灵烟却鬼使神差地抽了过来，翻开一页。

　　入目不是盐也没有铁，却是一副彩色的男女亲密交颈图。图片还突出了那女子的神情，闭着眼睛，脸上红晕甚是明显。

　　灵烟瞪大眼睛，然后猛地把书合上。这……这是什么盐铁贵粟论啊？不会是装订错了吧？不过再一想想，自己没看上下文，会不会只是书里偶尔提到了相关的内容呢？灵烟又翻开靠后面一些的一页。

　　这下俩人已经抱在一起衣衫半褪了啊！果然是不正经的书吧？书合上了，但刚刚看到的画面对她冲击甚大。这应该就是……就是妈妈说的，不可以做的事吧？衣衫都要褪了，可后面还有好多页呢。

　　灵烟脸烧得通红，却又经不住好奇。这里在书店角落，不太明显，灵烟见没人看过来，心跳加快，咽了咽口水，偷偷要往后面翻……

　　只是还没翻开，宋语芙就过来了：“什么书啊，这么入神？”伸头一看书名，再看灵烟通红的脸，有些莫名其妙，拿来就要翻。

　　灵烟来不及阻止，就见宋语芙翻开一页，看着上面的图，愣了一瞬，然后“哟呵！”了一声。宋语芙“啧啧”几声，边往后翻边感叹：“这线条，这配色！”

　　阿芙好勇猛啊，灵烟想，她怎么一点儿都不害羞。翻了几页，宋语芙凑过来问她：“你看到哪儿了？”灵烟红着脸小声说：“看到他们脱衣服了。”宋语芙赶紧把书藏到了那一摊书的下面，说：“那你可不许往后看了。”自己已经十八岁，是大人了，可烟烟还有几个月呢。

　　两人又看了看别的书。经刚才那一茬，灵烟对这家书店大有改观，觉得当真是另有乾坤。

　　两人各自挑了几本感兴趣的书，去柜台付钱。宋语芙问店主：“韩先生，上次那本《探案奇录》出下册了吗？”宋语芙最近迷上了看探案小说，上次在这买到一本，看到最后却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难受极了。后来来店里问了韩先生，说是下册还没出呢。

　　“还没呢。等出了我定会给宋小姐留着。”韩先生说。宋语芙失望地道声谢，和灵烟出了书店。

　　两人抱着书在路上走着，忽然听到前方一阵骚动。只见人群中冲出了个人，速度极快。因路上行人不少，那人跑动中撞倒了几个人，还推翻了一个水果摊子，正向她们跑来。

　　灵烟和宋语芙一惊，还未来得及躲开，忽然身后又窜出两人，挡在了她们面前，准备好架势要把那人擒住。却见那人似是被什么击中，喊了一声，脚步一个不稳倒在地上，身边滚落了个苹果。

　　还没待他起身，就有两个警察跑过来狠狠把人摁在地上制服了。等回过神，灵烟四处看看，刚刚挡在自己和阿芙前面的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这时严非从散落的水果摊子那里走过来，先交代那两个手下把人带回警局，再安排另两个人看刚被撞倒的行人是否受伤、帮忙收拾水果摊子。然后扫了眼灵烟身后，走向她们两人。

　　“没吓到吧？”严非问道。

　　灵烟赶紧摇摇头，宋语芙却是拱了拱手，奉承说：“严警官，好准头！”她刚刚余光可是瞥到严非随手捡了个苹果就把人撂倒了。

　　严非看了她一眼。上次的不愉快已经过去许久，她应该早忘了吧。

　　灵烟看了看被扭送走的人的背影，问：“严警官，刚刚那是什么人啊？”严非想想，这人的团伙已尽数抓了，案子本身也没什么复杂的，便说：“是个诈骗团伙，专门坑骗老人财产，刚那人是主犯。”

　　宋语芙赶紧问：“他们怎么作案的啊？团伙有几个人啊？骗了多少钱啊？”这次严非却没答，而是说：“这边乱，快回吧。”

　　宋语芙：……
　　烟烟问他时还回得好好的，自己问就什么都不说，就说被他针对了吧！宋语芙突然想到了之前那次不欢而散。虽然觉得上次是自己不对，但也只是因为乱发脾气了，自己说的被他针对可是真的！

　　两人和严非告别，往回走。走了几步，宋语芙想了想，让灵烟等她一会儿，然后追上严非，说：“严警官，那次乱发脾气是我不好，对不起啊。您别和我一般见识。”

　　严非说了声“不会”，顿了顿，咳了一声，说：“上次那食盒我并不知情，后来已经让人送回去了。”宋语芙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解释那次的事。其实她只记得自己发了脾气，早不记得是为何了。

　　宋语芙赶紧赔笑说：“我就知道严警官是最公正严明的人！”然后凑近一点，问：“那严警官，你不生我气了吧？”

　　他何时生她的气了？严非说：“没生你气。”却见宋语芙又凑近了些，问：“那那个诈骗团伙是怎么作案的啊？”

　　严非：……

　　宋语芙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定是不会理自己。其实本来她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见他刚和自己解释那食盒的事，便得寸进尺地问了。正要道别，却听严非说：“刚那人装作云游医者，在渡船上和其他几人演戏配合，借着按摩疗病的名义搜刮乘客身上财物。”

　　宋语芙一听，眼睛一下就亮了。他竟然会告诉自己呢。正待追问，严非却扶了扶帽檐，告辞了。

　　不过宋语芙已经很满足了，笑着回到灵烟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说：“刚严警官说，那个团伙是装作云游医生，借疗病的名义偷钱呢。”

　　是很过分呢。“那你笑什么呀？”灵烟戳戳宋语芙。

　　宋语芙嘿嘿了几声，说：“我这不是高兴他们被抓住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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