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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
顾瑾岁又一次赖床了。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主要是某位魔尊又亲又哄得让他拒绝不了,到最后难受的还是他。
楚倾铭一夜未眠,看着着熟睡过去的顾瑾岁深邃的眸里似是能滴出水来,但顾瑾岁却一夜都不怎么安稳,总是皱着眉头不停换着更舒服的姿势,最后还是躺在楚倾铭怀里才睡过去。
虽是如此,但楚倾铭实际上并未真的对他做什么,究其原因则是顾瑾岁身子太嫩,一直流着泪喊疼,他当下便再不舍得继续了。
不过也罢,楚倾铭拨开那几缕碍事的发丝,反正都是迟早的事,他并不介意多等些日子。
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而后又翻了回去,终于把自己折腾醒了,楚倾铭亲了他一下,问道:“睡得可好?要传膳吗?”
顾瑾岁露个眼睛看他,道:“渴了。”
楚倾铭端来热水喂他,他就着楚倾铭的手一点点喝着,喝完神色恹恹,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靠在楚倾铭身上望着雕花窗户出神。
“昨夜累着你了,要不要多睡一会儿?”
顾瑾岁摇了摇头,捉住楚倾铭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贴了贴,楚倾铭就势揉了一把他嫩生生的脸颊。
二人身上都飘散着如出一辙的清香,顾瑾岁拉起楚倾铭的手,无名指上佩着枚银戒,所刻山水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他又伸出自己戴戒的那只手比了比,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
“怎么了,阿岁?”楚倾铭见他笑得开心,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昨日昭殿来找我的时候我把它取了下来,然后你猜猜怎么了?”顾瑾岁坏笑道,楚倾铭不喜在他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将人压在软绵绵的榻上狠狠亲了一顿,然后气喘吁吁地问:“怎么了?”
“我推了他一掌,然后他就刷一下飞出去好远!”顾瑾岁回想起昨日的情形乐不可支,在楚倾铭身下滚来滚去,“哦?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怕被他抢回去成亲吗?怎的又突然这般厉害了?”楚倾铭将他身子按住,像只即将进食的饿狼,顾瑾岁不知好歹地攀上他的手臂道:“逗你的,这都看不出来,早知道我就跟他走了。”
“你敢!”饿狼终于扑食,顾瑾岁仰起头喘息着,楚倾铭鼻尖抵着他道:“把嘴张开,乖。”
顾瑾岁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罚,终于变老实了。
他愤愤地咬了一口梅花酥,楚倾铭在他身后帮他束发,还不忘在他不注意之时叼走他的糕点,就跟好多年前在山上一样,于是顾瑾岁更生气了。
“今日想去哪玩,阿岁?”楚倾铭在他额角亲了一下,仿佛他不是那个六界之内赫赫有名的魔尊,只是个单纯哄爱人开心的普通人。
“玩?”顾瑾岁刚喝一口粥差点又吐出来,“不是说修仙界快打过来了吗?你还有心情带我玩?”
“无妨,不碍事的。”楚倾铭并未追问他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反而道:“上次说带你放纸鸢却耽搁了,咱们一会儿去放纸鸢好不好?”
岂料顾瑾岁现在压根听不得纸鸢二字,当即一票否决,“不去。”
“还生我气呢?”楚倾铭将他抱至身前,“给你陪不是还不行么,好阿岁,别不理我。”
顾瑾岁咬着勺子捏捏他的手背,就算是原谅他了,突然间灵光一闪,压低声音凑道楚倾铭耳边道:“是不是那些个大门派都没来,所以你才这么轻松的?”
楚倾铭“嗯”了一声,回道:“惊云阙掌门称病抱恙,只让下面几个弟子前来,其他几个门派亦是如此,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顾瑾岁听着,心里涌上一股不明的感觉,也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楚倾铭叫他,他却愣神好一会儿才回应。
“怎么了?不舒服吗?”
“阿铭……”顾瑾岁挣扎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我能去见见师尊吗?”
殿内静可闻针落,楚倾铭没有回答他,这让顾瑾岁更加心慌,他知晓当年之事对楚倾铭的伤害有多大,开始后悔不该问出这话。
谁想楚倾铭只是在良久的沉默后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道:“用完午膳后便带你去。”
顾瑾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可那双眼睛里除了对他深沉的爱意之外什么都没有。
越是如此,他便越觉慌乱。
“什么都别想,先好好用膳吧。”
“好。”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随后心不在焉地喝着粥,却尝不出是什么滋味。
楚倾铭在陪完他用膳后便有事离开了,他一个人在殿内待着无聊,又不想出门,怕再遇到什么公主之类的不由分说给他绑了,只得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什么都别想,阿岁。”那双眼睛沉着、深沉。
“是我的错,与你无关。”那语气冷得吓人,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我错在不该爱上你,不该……”那声音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渐渐没落,顾瑾岁没听清最后那句,在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中追逐着那句虚无缥缈的话。
不该什么?是不该带他回来,还是不该拜师念云山?
他急得快要哭出来,但楚倾铭的声音就是将他远远甩在后面,他不断地喊着阿铭,但无人回应他。
那是一种很恐怖的感觉,周遭一个人都没有,一种令人绝望的孤独与后怕。他不再追,也不再喊了,蜷缩着躺在地上,冷汗不住地往出冒,耳边出现了铜板清脆落地的声响,甚至能感觉到拳脚雨点般打在他身上的疼痛。
顾瑾岁猛地从梦中惊醒,入眼是层层叠叠的纱帐,但楚倾铭并没有来抱他,他几是下意识地认为楚倾铭不要他了,跳下床就往外面跑。
守在殿门的魔将见他出来毕恭毕敬地道:“仙君,魔尊有命,让小人来带您去血狱台。”
顾瑾岁一愣,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在魔宫,“阿铭……你们魔尊在哪?”
“回仙君,魔尊外出与修仙界议和,并未回来过。”
顾瑾岁松了口气,随后对那魔将道:“我知道了,带路吧。”
一路上,顾瑾岁越靠近那名唤血狱台的地方就越觉不对,周围的景色虽心知肚明是幻象,但他却感觉道一种强烈的排斥反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魂魄里面冲撞,但程度很轻,被他当成剖丹的后遗症给忽视过去。
“仙君,就是这里了。”
“好,多谢。”
顾瑾岁抬脚迈上一节台阶,心跳忽然慢了半拍,他屏息凝神,片刻后重新往上走去。
云鼎仙人被关在顶端的一处密室,身上缠着重重锁链,但却不见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符,他抬起混浊的双眼看清了来人,毫不掩饰地自嘲一笑。
“师尊……”这是顾瑾岁自仙盟大会那日起第一次见到云鼎仙人,心头堵塞得难以言说,不知如何开口。
“不要叫我师尊。”
顾瑾岁瞳孔微缩,猛地跪在地上道:“师尊这是何意,弟子……”
“你与魔族为伍,便是视我念云山规矩于无物,为师成全你。”
“师尊……”顾瑾岁颤抖开口,却找不到任何字眼来为自己辩解。
“你滚罢,为师不想看见你。”
顾瑾岁不知自己的眼眶已被泪水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云鼎仙人见他这般也未有一丝动容,“我只当当年救错了人,养了两个白眼狼出来……”说完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你想赎罪,就……就去杀了他。”
顾瑾岁身体僵住,像尊泥塑一样一动不动,云鼎仙人嘲讽道:“怎么,不舍得了?我早该看出来……你二人在山上时就如此了吧,真是……让我派蒙羞!”
他所有的话都似一把尖刀刺入顾瑾岁的心脏,顾瑾岁将额头紧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向云鼎仙人行了师徒大礼,颤抖道:“师尊……是徒儿不肖……”
“滚。”云鼎仙人阖上双目,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顾瑾岁不知自己是怎么从那地方走出来的,只觉心口处阵阵钝痛,师尊不要他了,这世上待他好的人又少了一个……
“师弟?”
狱中突兀地响起一个虚弱又惊喜的声音,顾瑾岁不设防地被吓了一跳,寻着声音望去,却见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贺清崖。
昔日的师兄早已没了那份神采,面色苍白如将死之人,细看身上还有多处触目惊心的鞭伤,顾瑾岁快步走上前,贺清崖拼尽力气抓住他的手,不断滴落的血水染红了顾瑾岁洁白的衣裳,“真的是你……”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师弟,那楚倾铭想要置我们于死地……”他气息微弱,已然到了弥留之际,“他那日,杀死了念云山上不计其数的同门,我本想阻拦,但他杀红了眼根本不听,若非你来,我恐怕……早已死在他手中……”
“不过如今恐怕也离死不远了,”贺清崖艰难地喘息着,“师弟……你能不能再帮师兄最后一个忙?”
顾瑾岁心里承受了过大的打击,并未将手抽回来,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贺清崖对他挤出一个笑来,“帮我……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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