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侦探之乔路的前世今生

　　等她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有些浑浑噩噩，仿佛前一秒还在分析案情，后一秒就进入了梦乡。
　　盖在身上的薄毯还残留着上次的记忆，她竟然没回公寓，什么时候这么废寝忘食过？
　　楚生提着早餐走了进来，另一只手摆弄着报纸，“这回总算没瞎写。”又见陆遥坐在沙发椅上发呆，便问道：“你醒了？”
　　“嗯。”她点了点头，“你刚才说什么没瞎写？是幼宁的报道吗？”
　　“白老板的专访，没有与案子相关的信息，你看看吧。”他一边说一边把报纸递了过来。
　　这是一篇标题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文章，陆遥粗略地看了一下，短短几千字写尽了名伶成名前的辛酸。
　　“白老板半年前从九江来到上海，起初，并不被人认可，后来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终于在梨园界占有一席之地。老乔，白老板在上海滩的知名度如何？”
　　“这么说吧，她的出场虽然不及孟老板、梅老板，却也深受万人追捧。”
　　“这么厉害？在九江的时候籍籍无名，来到上海，短短几个月便功成名就，还是北上广发展机会多。”
　　“什么？什么发展机会多？”楚生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
　　“我是说，她北上以后机会就多了。”见楚生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又加上了一句，“上海不是在九江的北面吗？”
　　“哦，这不，马上出唱片了，听说还有投资方找她拍摄一部关于戏曲的电影。”
　　“你对她评价如何？”
　　“没有什么接触。”
　　“感觉呢？第一感觉？”
　　“感觉，不太容易相处，或者说是带刺的玫瑰比较贴切。”
　　“我觉得，她所谓的高冷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她自幼生长在一个缺失父爱的家庭，五六岁就进入戏班学艺。一个女孩子在鱼龙混杂的戏班子里摸爬滚打，一定经历了常人难以承受的苦楚。所以，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渴望成功，渴望财富。她的发迹绝不仅仅是靠着‘台下十年功’，而是有人捧。”
　　“在上海滩没有人捧，根本就站不住脚，有问题吗？”
　　“那么换个思路，一旦某天她失去了金主的力捧，再加上新人辈出，电影行业异军突起，单靠之前累积的人气很难让她继续辉煌下去，所以，她必须为自己，或是为她姐妹两人的后半生着想。”
　　“于是，她杀死了高文秉，她的父亲，这有些说不通吧？”
　　“如果高振业小姨太陈苹儿相继出事，那么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
　　“可陈苹儿并没有出什么事，再说了，案发时候她正在台上唱戏，观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难道……？”楚生眼前一亮，“买凶杀人，她买通了李茂升。”
　　陆遥摇了摇头，“如果是我，这么重要的事，我必须亲力亲为。”
　　“不是所有凶手都和你有相同的思维方式。”
　　“也许吧，昨晚，我分析了一下人物关系，发现我们疏忽了一点。”
　　“什么？”
　　“案发前，陈爱莲的生活轨迹。”
　　“她有一个合住的小姐妹，关系应该不错，还等什么？走吧。”
　　和楚生认识以来，她的早餐时间不是在去办案的路上，就是在准备去办案的路上。
　　“李茂升有消息吗？”
　　“画像已经出来了，兄弟们正在排查。”他一边说一边扔给她一张画像。
　　画像中的男子白白净净的，尽管眉眼清秀，却掩饰不住一身的脂粉气。
　　“貌似和丁一从事相同的职业。”
　　“这种男人，怕是没有女人能架得住他们的诱惑。”楚生酸言酸语的说着。
　　“哎，话别说满了，我就是那个例外好吧？！”
　　“但愿吧。”
　　“哎，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但愿吧？”
　　“没什么，就是小姨太答应，会去舞厅协助我们寻找。”
　　“如果是你，你还会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吗？”
　　“什么？”
　　“没什么，不过，这也算一个办法，很笨很笨的办法。”
　　说话间，就到了陈爱莲租住的公寓。
　　这是一栋老式公寓楼，狭窄的楼道，斑驳的墙壁，杂七杂八住着一群在底层讨生活的人。很难想象，平日里光鲜亮丽的舞女会住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弄堂里。
　　如果不是被生活所迫，有谁愿意去当舞女？这番情景让陆遥想起了《半生缘》里的曼璐，可悲又可恨！
　　两人来到二楼，敲了敲房门，没有人回应。
　　“某人好像熟门熟路的，是不是经常来这里？”陆遥调侃。
　　“以前，顺路送过她一次。”
　　一次，陆遥自然是不信的，可是看破不说破，才是为人处事的最高境界。
　　“哦？！”她拖长了音调，“只是顺路的关系，仅此而已。”
　　楚生没有解释，而是就此打住，因为越描越黑说的就是这种事。
　　他又敲了敲房门，还是没有回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探出一个鸡窝头，劈头盖脸地问道：“房租不是刚给过吗？”
　　“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我们是来找菲儿小姐的。”
　　女人抬起头，看到楚生，惺忪的睡眼立马光芒万丈起来，“乔四爷？”她捋了捋头发，“您不记得了，我就是菲儿，快请进，快请进。”
　　楚生嘟囔了一句，“卸了妆，还真有些拿不准。”
　　菲儿请两人进屋，又张罗着沏茶洗水果。陆遥打量四周，房间面积不大，沙发上、椅背上，到处堆放着衣服杂物。
　　“菲儿小姐，我们就是来了解点情况，你别忙活了。”这个时间点来打扰一个赶夜场的舞小姐休息，楚生心里本就过意不去，而她的热情，更是加重了他的“愧疚感”。
　　“没事没事，难得四爷登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会儿功夫，茶水果盘一一端了上来。菲儿又把沙发上的衣物推到一边，空出了两个座位。她请两人坐下，又拖了一把椅子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四爷，你今天来，应该是为了小莲吧？”提起小莲，她的声音陡然低沉了下来。
　　“不错，我们确实是为了她的案子来的。”
　　“我和小莲情同姐妹，四爷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了。”
　　“李茂升，听过吗？”
　　“听过，他是小莲的一个客人。”
　　“是他吗？”楚生拿出画像递了过去。
　　“不是。”菲儿摇了摇头。
　　她的回答很是出乎楚生和陆遥意料。
　　“确定吗？”
　　“确定，李茂升戴着一副眼镜，这儿......”她指着嘴唇边，“这儿还有一圈胡子。”
　　“他们是熟客吗？”陆遥问道。
　　“不是，他们就是在小莲出事前一天晚上认识的。”
　　“他以前去过你们舞厅吗？”
　　“没见过，不过......”她犹豫了一下。
　　“不过什么？”
　　“我觉得，他不像是男人。”
　　“为什么？”
　　“他没有喉结。”
　　楚生和陆遥对视一眼，菲儿的发现让陆遥心底的猜想越来越接近真相。
　　“这个发现你跟小莲说过吗？”楚生问道。
　　“说过。”
　　“她怎么想？”
　　“她说，管他呢，反正他出手大方，先狠狠赚一笔再说。”
　　这个语气，这种措辞，无疑是出自小莲之口，楚生想。
　　“后来呢？”陆遥继续问道。
　　“后来，就是前天早上，李茂升开车过来接小莲。”
　　“大约几点？”
　　“九点半。”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天，皮特先生有个酒会，请了我们姐妹几个助兴......”
　　前天，算是菲儿起得最早的一天了。酒会是上午十一点半开始，她不到九点就起床，梳洗打扮，准备早早入场。这时，李茂升来了。
　　“小莲，他怎么来了？”菲儿问道。
　　“我们昨晚约好的，今天要去happy一下。”小莲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和一个变态女人happy？”菲儿嫌弃得撇了撇嘴。
　　“他可是开了大价钱的，有钱不赚，我傻啊？再说了，和女人happy，我又不会吃亏。”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皮特先生的酒会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收了定金的。”
　　“忘不了，赚钱的买卖怎么会忘了？”
　　就这样，穿着蕾丝长裙的小莲像一只黑蝴蝶似的下了楼。
　　菲儿不放心，又特意跑到窗前提醒，“哎，你千万别忘了！”
　　“知道了，保证十一点之前到！”
　　“那我在饭店门口等你。”
　　小莲向她抛了一个媚眼，又给了她一个飞吻，然后，一个转身潇洒地上了车。没想到，这便是她留给菲儿最后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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