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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事件
梁梦舸觉得‘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因为自己心里有鬼,所以,觉得哪里都有给自己机会的地方,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有点儿死皮赖脸的意思,而且傲慢与偏见在同一个心理层面上显示出来,赌咒发誓的想做个有志气的人,做个洒脱的人,到了关键时候却全军覆没,满脸的装腔作势,满心的跃跃欲试,梁梦舸觉得这是恬不知耻的最高境界。
现在,梁梦舸走向那可爱的房子,通往房子甬路只是被风霜侵袭了,那曾经的女子也许自始至终都是自尊的,又是自轻自贱的,爱情也许都存在这两个方面,她躲避的和追寻的都是一样的东西,现在,在甬道的两边已经埋入了纯白色的磨砂面路灯,埋了很多,但是不繁杂,有节奏的,有条不紊的,把那些旧时的灵魂和期待都收集了起来,正门没有任何装饰,还是那旧时的雕花儿门儿,里头终于有透出了温暖的光芒,在蓝紫色的夜晚,深邃的星空的点缀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童话,梁梦舸刚想推门,欧西林以一种温柔的方式超越了他,率先给他推开了门,光芒把两个让你都收了进去,梁梦舸没想到屋子的大厅是这样的,全木质的结构,三面是环廊,虹拱看上去很高,没有任何的花卉,只是木质的层层向上,现在,那些曾经黯淡在岁月里的木愣子,那些拭去蛛网络丝的屋顶,开出了花朵,一朵又一朵,素白色的,这不是灯光,而是荧光,用高超的技艺结合建筑的特色绘制上去的,就好像枯木逢春,就好像干涸的梦想终于遇到了希望,这些花和屋外的如出一辙,梁梦舸不认识什么花儿,就眼巴前儿那几种,这是什么花呢?
欧西林就在身边,梁梦舸知道那是他的手笔,却不想问什么,觉得心怦怦地跳,一种情绪不明所以,现在,从窗外的玫瑰花丛中吹来熏风,一道白色的纱帘好像屋顶倾斜的瀑布,在屋子正中摆动了起来,这些都太奇怪了,不是寻常会遇到的,即使,剪彩也不会遇到,因为这里头隐藏了太多的人为的心思,太多的刻意的心思,梁梦舸觉得任何纱帘都不可以随便窥探,因为,最薄的东西,往往隐藏的是最诗情画意的故事。
欧西林不想离梁梦舸太近,到了现在,欧西林都觉得头皮木然无知觉,甚至,到现在欧西林都在问自己,如果没这么做会怎么样?一步步的希望梁梦舸往前走,又觉得这都是假象,自己疯了,没必要影响到这个爱若之宝的孩子,可是,不行,欧西林控制不了自己,每一步,都是对都是错,停止!
当梁梦舸在纱帘前面停下的时候,欧西林站在了当下,目光从混乱变得麻木,麻木成内心最本真的形式——温柔且慈爱,双手交握在股间,右手压着被定义为邪恶的左手,心里不知所措,他比梁梦舸还紧张,就像十八岁的时候为爱辗转的少年,在欧西林的心里梁梦舸是一切完美和遥不可及的代名词,自己所有的龌龊心思都会在这里无法遁形,被他看低或者被他误会都是致命的,欧西林不敢尝试。
梁梦舸不知道这接天接地的白纱帘后面到底是什么,迫切的想知道,看到欧西林就在自己的斜角右侧位置,在这梦幻的城堡里,梁梦舸觉得欧西林只是上帝的使者,在光芒之中,在纱帘之中,会突然在那些光影促成的影像中慢慢飞去,珊子说得对,不要东想西想了,好好的做一场朋友吧。
在那一刻两个人相视笑了一下,把什么都切换了,把云淡风轻送给对方,欧西林甚至从容的笑了起来,伸手把梁梦舸往里让,梁梦舸大大咧咧的问:“什么啊?跟闹鬼似的,保密啊?”
欧西林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梁梦舸觉得自己在欧西林这样的眼光中,在这样的欧西林面前,必然要是失败的,必然要前功尽弃的,但是,就是忘记自己平常什么样儿了,或者说,觉得自己平常诸多的缺点,现在恨不得有所隐藏,所以,打趣的说,“哈——我知道了…”梁梦舸指了指欧西林,欧西林觉得梁梦舸那修长的手指带着星光和魔力,那干净的笑容,和睫毛搭配在一起像稀世罕见的雏菊一样的眼睛,用笔迅速而线条优美的下颚,在他笑的那一刻全是致命的迷局,梁梦舸不理会欧西林的目光,那是一片深海,带着天地之间所有的灵气和光芒,梁梦舸错过欧西林,笑着往里走,“哈哈,你这个家伙,来让我验收一下工程质量是吧?那是送给珊子的礼物吧?”
欧西林愣住了,在梁梦舸错身的那一刹那,下意识的,完全失去控制的拉开了那层精美的纱帘,那华丽的软缎子像一道舞动的火焰,带着哔哔啵啵的声响燃尽落下,露出后面一大片的玫瑰——用最歇斯底里有最稳重深挚的暗红颜色,好像凝固的血液,带着惊心动魄的高贵和不可一世,带着滴血一般的咒语呈现在梁梦舸的面前,梁梦舸惊呆了,这是万千苦爱的人用血喷溅的杰作,藏着永恒不灭的理想和企盼,那整面的玫瑰,整面的玫瑰,从上至下,倾泻而出,势不可挡,又源远流长,带着令人昏眩的力量,是怎么样呕心沥血又是怎么样汹涌而出?那肯定不是旧事物,梁梦舸不知道欧西林以怎样的经历或者精力完成的这幅作品,所有的灵魂都可以安息了吧?
欧西林慢慢的走过来和梁梦舸并肩站着,灯光温柔的从顶上照耀下来,那巨幅的玫瑰浓墨重彩的悬立于两人的前方,欧西林淡淡的说,“你喜欢吗?”
“这…这个…”梁梦舸真的是被惊呆了,觉得欧西林一定不是和自己一样他,他具有魔力或者他干脆就是一个魔鬼,“你…我没想到你画的这么好。”
欧西林平淡的笑了,他的眼睛里近看的话布满了血丝,黑眼圈也很明显,但是就是呈现了惊人的男性魅力,“格格,这句话,抵过索斯比拍卖行上所有的赞美了。”
梁梦舸觉得自己在欧西林面前是个小孩儿,苍白又没说服力,现在完全被动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些义愤填膺的要和欧西林说清楚的念头提都提不起来。
欧西林真是不想打破尴尬,近距离的看束手无策的格格,有点儿残忍,但是那么清晰好看,“格格,你觉得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我又没看到你的画室…我怎么知道,这里还好…”梁梦舸垂下睫毛,闹别扭似的回答。
“好吧,你跟我来。”欧西林没想到自己会做这个动作抑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就是要这么做,他拉着梁梦舸的手,拾级而上,古旧的楼梯因为新鲜的人物而变得光彩夺目,这座优雅的已经几十年无人居住的贵族小姐的房子现在走来两个人,没有什么人比他们走在这里更合适了,一袭白衣和莲雾色衣装的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走上去,楼梯上的人体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行走一盏盏的点亮,温柔的灯光让一切都温柔起来,在环廊的右首儿,有间屋子,空旷的屋子,柚木的地面儿,经历的岁月却宝光依然,那些岁月被踩得吱嘎作响,却分外鲜活起来;窗子都半开着,纱帘全是白色的,在屋子的中间有架钢琴,一张琴凳,然后在屋角有一丛盛放的牡丹花,再无他物,两个人的眼神略微的碰了一下,就都躲开了,欧西林又带着梁梦舸来到了旁边的更大的一间,空的几乎可以自己和自己对话,靠墙一面是百宝阁儿,最简单的式样,上面摆放着书法绘画的一应器具,同样的落地窗子,白色窗帘闪动,在感觉挺远的那一端,有古香古色的桌子和一张大大的画架,下面铺着纯毛的雪白色短绒毯子。
“这是画室,还好吗?”
“为什么铺毯子呢?不是要抖落上颜料了吗?”
欧西林笑了一下,示意梁梦舸坐在旁边的一个矮桌上,梁梦舸坐下,欧西林弯下腰帮他解开鞋带,这太可怕了,梁梦舸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脚,欧西林清楚的感觉到,但是手指的力量却挽留了梁梦舸的脚,脱掉他的鞋,扯掉袜子,梁梦舸有一双清秀的脚丫,整齐的趾甲,闪着年轻的光泽,干净的脚趾,他也许会走很多路,也许会做很多的运动,可是,他的脚依然修长而细致,没有茧子,脚后跟光滑而结实,连着脚踝的骨质强韧有力,梁梦舸的脚失去了知觉,糊里糊涂的坐在那儿,也不知道是中邪了还是中风了,“现在放松了。”欧西林说,他穿着暇步士的人字拖,很轻松的也脱掉鞋子,可以看到他性感的脚趾,他领着梁梦舸走到那大片的纯毛垫子上,梁梦舸才知道,光着脚踩在这上面,然后在这空阔的房子里,吹着带着香气的风,听着海浪,是一件多么惬意且激发人想象的事情。
“尝试闭上眼睛,会觉得非常的放松,怎么样?试一下?”
梁梦舸眨了眨眼睛,“不行,我的平衡器官发育的不好,小尧说的,我一闭上眼睛就容易跌跟头。”
“我在你身后,不会有事的。”
梁梦舸看到欧西林明明在他身前,所以,他不能闭上眼睛,他有点儿紧张,欧西林转到他的身后,“好啦,你这个小孩,这样放心了吧?”
梁梦舸点点头,“行吧,你躲远点儿,我把你砸个跟头你媳妇儿还得跟我拼命。”
欧西林不再因为妻子或者爱人,媳妇这类的称呼而望而却步了,这是事实,必须得认可和正视这种存在性,“好吧,不闭上眼睛了吧,你想到什么?”
梁梦舸正对着那巨大的画架,长长的虚了一口气,“嗯…我想到羊在草地上吃草。”
欧西林笑了起来,这种笑声充满了对孩子的那种宠爱和骄纵,梁梦舸觉得自己不学无术的最终结果是这样,缺乏想象力,因为脚底下像早春时候‘桃灵口’的小嫩草,毛茸茸的,俏皮的轻轻的扎你的脚,但是,那不是恶意的,是挠痒痒一般的,然后自己就想起了草地上很多羊,在吃草。
“好吧,格格,你想不想画下来,把你的羊。”
梁梦舸撅了撅嘴,眉头也皱了起来,好像在心里迅速的捏一只羊出来,或者搜肠刮肚的为他自己的梦想绘制一张可靠的图,双手插在裤兜里,耸着肩膀,那画架简单却奢侈,这种东西即使不是内行也能感觉出来,真正的华丽大概都低调内敛,在这上等的纸张上画一只羊,这不好吧?梁梦舸回头,欧西林就在他身后,正略略的侧着头看着他,他可真高,眉眼,目光都带着笑容。
“我不会画这么大张纸的羊。”
“那就画一个小一点儿的。”
“你不会笑我吧?”
“我想不会吧,你总不会比暖暖画的还糟糕。”
梁梦舸本来都拿起笔打算画了,马上停住了,回头望着欧西林,“万一还糟糕呢?”
“我会收藏起来的。”
梁梦舸因为这句话而害羞,转过头,专心致志的画自己的羊,欧西林抱着肩膀,在他身侧看着,本来是看着纸张上的羊的,可是,目光稍微移开一点儿,就被梁梦舸给吸引了,这个家伙大概是很紧张,眉毛,眼睛都在用力,歪着头,舌头从嘴唇的侧面儿可爱的露出一点儿小尖儿,随着画笔的走动而用力,唾液的色泽和舌尖滑润的光彩,让欧西林呼吸不畅,心跳加快,克制,是件艰难而需要勇气的事情,梁梦舸使尽浑身解数,画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东西,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就像杜欲晓唱的歌一般,“这是什么?你看像吗?”
欧西林挑了挑眉毛,“如果这只羊是用屁股对着我们,大概不会太错。”
“可是我画的是它的脸对着我们,你没看出来吗?”
欧西林佩服的看了看梁梦舸,错身到了他的身后,执起他的右手,“来吧,重新来一次。”
欧西林教给梁梦舸画羊的方法,“你画一个卷儿,两个卷儿,很多的卷儿,然后画一个茄子型,再画一个茄子型…嗯哼…”欧西林把握着梁梦舸的手指,紧贴在他的身后,像对待一个小孩一样慢慢的说,慢慢的画,梁梦舸非常的认真,偶尔,手指会倔强的想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和欧西林较一下劲,那可爱的小舌尖儿又出现了,看来这是他认真的习惯动作,“画一只角…”
“羊是两只角。”
“嗯,可是我们现在画的是侧面图。”
欧西林帮助梁梦舸完成了一幅卡通羊,梁梦舸深深理解了隔行如隔山,欧西林教给自己画的如此简单,却是只可爱的绵羊,胖乎乎的,然后,欧西林又教给梁梦舸画正面的羊,微笑的羊,悲伤的羊,吃草的羊,谈恋爱的羊,带着小羊的羊,单身汉的羊,有点怪脾气的羊...梁梦舸对这些羊无比的满意,最终,欧西林告诉梁梦舸怎么补白,梁梦舸很聪明,他故意把笔调变的很稚气,在需要补白的地方写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羊羊得意,四只羊,五只羊,六只羊,喜气羊羊。然后又找了个地方写上梁梦舸,嘴里嘀嘀咕咕的说,“哎,真不好意思,我怎么就画的这么好呢。”
欧西林大笑起来,拍拍梁梦舸的头,“好啦,画的好的要疯,我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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