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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小慎微
又到了学期末,各项竞争达到白热化:披了将近一学期的和谐外衣被扯下,与世无争的外表下有一张腥臭的血贫大口,魑魅魍魉尽现。
“你复习啥了?”
“也没干啥,啃书本呗。”
“今晚留啥作业?”
“就这两天了,自已看吧,留啥!”
骨干老师的赐教变成毫无意义的青菜萝卜,期末复习各凭本事,谁会把攒了几十年的家底告诉你,教会徒弟师傅还怎么当?还涉及到各科各班排名呢。
听话要学会听弦外音,做事留三分总没错。
所谓的教育专家拿着理论叫板,一忽这理论一忽那真理,还没等你实践出个结果,这理论过时,又得贯彻那理论,学生永远是实验品,岂不悲哉!
都说白猫黑猫抓到耗子是好猫,可学生不是耗子,不能被捉来捉去呀。
想当年:
柳香凝搞过很多课题,市级的省级的,科研得一知半解,但写出的文章却很高深,唬得人一愣一愣的;也发表过许多论文,市级的省级的国家级的,东挪西借点,再加上点自己的思想,一篇热乎乎的论文就出炉了,如果不愿写,只需钱花到位,从写作到出版都可以作甩手掌柜,亏得教的学科好。
货真价实的一线教师,恐怕很少有闲工夫文绉绉吧。
柳香凝清楚记得当初花大把精力参加各项活动,为了一个名额脸红脖子粗,也从不吝惜兜里的五斗米(当然若单是靠五斗米过活是不成事的。),所以自己得了大把的证,业绩的政绩的,撂起来得有几层楼高吧,所认杂七杂八的分加起来,遥遥领先,早早晋了副高,这些年的日子真是舒心呀。不必刻意经营与领导的关系,不必为了别人的一票低声下气,不必为了学科名次蝇营狗苟,不必饿着自家孩子也要坚持上完课,不必……往事心酸,心酸往事呀。
可是,这些年沉寂的心又燃起向上的小火花,看着周副校长动用精英教师捋出的半麻袋资料,并以此顺利晋了正高后。柳香凝心里多年的平衡被打破,凭什么,我晋副高的时候他还连中一的边都没摸着呢。况且他都多年未教课了,好像也没要求必须是一线教师。
这年头奇葩事就是多:前些年农村教师晋副高特容易,够年头就可晋,自己那个混得特不如意的男同学在家闲置若干年后,也赶上了晋副高的大军,真是幸甚至哉。老家隔壁的老王由民办转正,连个职称都没有,谁知在退休的临门一脚,直接跃级晋升副高,唉,说到底还是赶上了国家向农村倾斜的好政策。
虽说农村学校学生不多,但国家的投资一个不少,新起的高楼,崭新的器材,连电脑都是人手一台,华中这赫赫有名的大校也只不过领导班任人手一台,科任是没有的。科任要查资料作课件还得看班任脸色,人家设了密码,你要用自得请示。
好在自己带了笔记本,要用也不必求人。不像赵安然到处借电脑用,运用又不熟练,倒是能不耻下问,可也掌握得甚少。
柳香凝从来就是个行动派,于是她又加入争名夺利的大军,虽说一样工作,一样付出,但也得分个三六九等,只有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你才有睥睨众生的资本。所以这学期的记功她是志在必得。
她从不背后抱怨,有话当面说,有事当面谈,所以当她对于书记说出自己的来意后,于书记一口茶水喷出了一半,满眼惊讶,满心不可思议,手不自然地摩挲着膝盖,说:“嗯,那个……你看,全校最早晋高的就是你了,比别人多挣这么多年钱……你看赵安然的工作勤恳又出色,这些年也没找我要证哈……知足长乐。”于书记心塞地打量着柳香凝,很怕她再冒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只见柳香凝低头半晌,似乎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然后缓缓抬头,用粉红的指尖摁摁额头,挑起眉头,悠悠道:“……我只知道一点,多年不教课都能晋正高,我更有资格,如果说这学校只有一个正高名额,也只能是我的。”柳香凝眸光锐利冷冽,“书记,你说呢?”
于书记作沉思状,“这个……都是民主选举的……”
柳香凝唇角翘起,戏谑的微笑,站起身,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好,好……”跟我玩阴的,选谁不是你领导一句话的事,还伪装成纯良的小白兔,真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这可不是柳香凝一个人的烦恼,全校除了赵安然恐怕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试探、拉拢、谋划,拉帮结伙,俨然一出“宫斗大戏”。
分分老师的命根呀,哪怕为了0.1分也要查经据典争论半晌。其实再怎么争,结局也在脑门上摆着呢,领导班任满分105,课任满分100,所以要想名次靠前,首先得想办法晋升班任。
可柳香凝不想受那个累,这些年也懒散惯了,再把自己拘出个好歹来,确不划算。但又不能放弃晋高,就得多层次多角度琢磨,就不信谁会没软肋。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期末总评,柳香凝全校第二,当然第一是雷打不动的于书记。白行简十五,赵安然倒数第五,最后四人是常年不上班的特殊人物。所以赵安然实际上是名副其实的倒数第一。
……要不是自己雷厉风行,哪能晋上正高。
同样上班,自己一个人挣别人二个人的工资,无它,唯……
所以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向上攀爬,总要有个梯子吗。
自古将军的功名由百万枯骨堆就。小人物也需踩着更小的人物才能有所成就,亘古不变。
对当年被自己踩的人,唉,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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