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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晚自习戚栩没来。
温朵担心她,早上就听戚栩爸爸说戚栩外婆召唤她,那现在看来是不是戚栩外婆为难她了。
她还记得,虽然戚栩爸爸和外婆都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但从心底讲,她认为戚栩外婆……难免有些刻薄。总之不是她愿意打交道的那类人。
她还是喜欢自己的爷爷奶奶,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很亲切。相信戚栩也会喜欢她的爷爷奶奶。
回寝室后,温朵先看了会儿试卷,试卷看完拿着睡衣去洗了个澡。洗完澡,依然没在寝室看到戚栩的身影。
温朵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脸,表情略显忧愁。
戚栩不在,她不太习惯了。掐着手指头算起来,跟戚栩认识的时间并没有那么悠长,可她就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现在只是一会儿见不到戚栩,一下生出那么多情绪来。
她昨晚基本上就没睡,心里塞了很多事。戚栩心里的事复制下来粘贴在了她的心里。戚栩睡着后,在温和的月光下她还能看到戚栩脸上的还未消散泪痕。
温朵是个共情能力强的人,特别是在她认定的人,在意的事情上,她能和当事人一起喜一起忧。戚栩昨晚对她述说封闭在心底难以启齿的过往,晦暗的童年,戚栩每说一个字,她都能清楚的感知到那些字是如何撕开柔软心脏的口子钻出来,钻得撕心。
她无法想象自幼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长大会是什么样子,无法体会到长年关在隐蔽下成长的滋味。
眼里只有生意、利益为上冷漠的爸爸,抑郁症沉默寡言的活得痛苦的妈妈,严厉的外婆。经历人生最为致命的失去后好不容易多的哥哥和慈爱的后妈,却再次把还没痊愈的伤疤毫不客气的揭开,夺走她来不及依偎的后妈,留下一个褪去灿烂笑容的哥哥,猩红着眼与她敌对。
那是怎样的一段时光呢?
其实戚栩以前也是个爱笑的小孩吧,经历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再爱笑的小孩也会很难过伤心,难过到绝望的地步。即使现在的她看起来浑身是刺,温朵也知道,戚栩心底是个很好的人。
可是为什么现在还是有很多同学不喜欢她呢?温朵脑海中浮现起戚栩那彰显着桀骜不驯的白发,无情的双眼,清冷的脸庞。那张脸下写着那么多故事。
若不是戚栩带她去参加生日宴,她怎么能知道这些。何况生日宴也不是一个愉快的生日宴,不知原因戚栩提前的离场,早上起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明明是那么盛大的一个生日宴,有着她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美味甜品生日宴,有着那么多鲜花的漂亮生日宴,可还是让戚栩难过了。难过到崩溃大哭。
温朵想着,眼眶慢慢湿润。她的情绪也终于发泄。
一滴泪从脸上划落在桌上的试卷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温朵一手擦眼泪,一手伸手摸索着桌上的纸巾。
眼泪不停的倾流而下,在桌子上摸索好几下都没摸索到纸巾,她吸了吸鼻子睁开眼。
朦胧视线里是戚栩模糊的脸。
看到戚栩,她的悲伤徒然放大,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咬着牙强忍着情绪,直到咬得腮帮子发酸。
“戚栩……”她叫了声她的名字,叫出口才发现是如同昨晚戚栩崩溃时的哽咽。她还是没能忍住,绷着嘴唇放任眼泪肆流。
“怎么了?”戚栩问道:“谁欺负你了?”怎么会哭得这么委屈呢。
殊不知,温朵是在为她委屈。
“没事。”温朵拿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横躺的泪水,“心里突然难过而已。”
“真的没人欺负你?”戚栩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
“嗯。”温朵点了点头,仰着头看向她,“你下来。”
戚栩随手拿过一张凳子坐在她身旁,“怎么了?”
温朵一下抱住她,把头埋在她怀里,声音隔着衣服如小孩子轻声喃呢,“我想你抱会儿我。”
不是我想抱抱你,是我想你抱会儿我。温朵才像那个情感上的弱势方,索求着她怀里的温度。
这样才不会让戚栩觉得自己可怜。不会让戚栩觉得自己脆弱得需要别人的同情。
戚栩了然她的心思,闭上眼抱住她,“好,我抱会儿你。”
没过一会儿,温朵在她怀里问道:“你的外婆欺负你了吗?”
一样的话,只是双方的主语都换了个人。
“没欺负,”她这幅担忧的小模样怪可爱的,戚栩嘴角柔声笑,实话实说,“只是骂我了。”
温朵追问:“骂你骂得厉不厉害。”
“不厉害,”戚栩垂眼,看见温度脑袋顶上的一个漩,“她以前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嘴上骂得凶,其实严重缺乏骂人词汇。”
“是吗,”温朵被戚栩逗得呵呵笑了两声,眼眸又闭上:“可还是骂了……”
“骂人多正常,”戚栩伸出一只手,手掌放在温朵的头上,哄她道:“谁家里的孩子不被逮着乱骂几句?”
哪知温朵毫不犹豫道:“我家里。”
那坚定的口气让戚栩一愣,失笑道:“是吗?”
温朵没应腔。她后悔刚才抢答般的答案了。
俩人抱了会儿,戚栩松开环绕着温朵的臂弯,“我去洗个澡。”
温朵脱离温暖的怀抱,有点依依不舍,“嗯,你去吧。”
戚栩洗完澡后宿舍刚好熄灯,她几乎是掐着点从浴室出来。
她在黑暗里爬上了温朵的床。
温朵本以为是她走错了,但戚栩爬上来后只是坐着,双膝并拢蜷缩在了一起。跟昨晚的姿势一样。
“你跟我讲讲吧。”
温朵起身坐在了她旁边,“讲什么?”
“你的爸爸妈妈,姐姐。”戚栩侧过头,姿态故作轻松,“还有你们镇上那个杀猪的。”
以前温朵老是觉得自己不了解戚栩。其实,戚栩也不怎么了解温朵。只是她一直都知道的是,温朵看起来很幸福。
性子虽软,但待人温和有礼貌。一看就知道家教良好。她说她是农村来的,说起她的爸爸妈妈和姐姐时,脸上充斥着幸福。是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幸福。
“我很喜欢我的家,喜欢爸爸妈妈姐姐,喜欢爷爷奶奶,喜欢家里的小狗,还喜欢镇上杀猪的胡叔叔……”
温朵讲得婉婉动听,她在说每句话时,唇角不自觉跟着上扬。
她家在安县大同镇的青龙村上,爸妈都是普通农民。家里虽不特别富裕,也算在县里也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一般来讲这种发展得并不很厉害的农村家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重男轻女,但她家从来没出息过这种情况,也没生了两个女儿非要去拼儿子的落后思想。
妈妈怀着姐姐时,家里比较穷,在捉襟见肘的经济条件下,爸爸每天早上四点钟起床去山里挖草药卖给镇上药铺,草药多的时候起得更早,怕别人先摘了去。妈妈心疼爸爸,要跟他一起去,爸爸死活不愿意。在妈妈生气时,爸爸在晚上挑灯用木头给妈妈做了一个小板凳,爸爸去挖草药时,妈妈就端着那跟小板凳在山下等爸爸。现在那根板凳还放在家里,中途坏了两次,都被爸爸修好了。
那时爷爷奶奶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妈妈刚怀着我的时候,问姐姐要弟弟还是要妹妹。姐姐说要妹妹,爷爷奶奶便纠正姐姐,说必须要弟弟。妈妈知道后呀,挺着肚子站在院坝里破口大骂,说女孩儿怎么不好啦,我的大丫头这么懂事惹人喜欢,哪惹着你们了。那天妈妈在院坝骂了快两小时,又骂又摔东西,村里的人没谁不知道,爸爸回来后扶着妈妈又骂了快半小时,在村里是搞得是人仰马翻,爷爷奶奶在村里好段时间都抬不起头。那之后再没人指着妈妈肚子说要男孩了。
其实别看我现在不高,我出生时长得可结石了,村里的人都说我小时候像男孩儿,又高又壮。在我周岁那年,恰逢猪肉大涨价,就是从那年开始家里经济条件渐渐变得宽裕起来,家里人都说我是小福星。
“温朵。”戚栩忽地叫她。
“什么?我在。”讲入迷的温朵回过神来。
“所以幸福是天生的吗?”戚栩问道,眼神满是迷茫。
“幸福不一定是天生啊,还有后天的,”温朵想了想:“比方说现在我不在家里,爸爸妈妈姐姐都不在身边。”
温朵笑,真挚道:“但我现在依旧觉得幸福。因为有你在身旁。”
戚栩看着她的眼睛,沉默几秒也跟着笑:“好吧,我好像能理解这件事了。”
罚扫的事情还没完,第二天温朵和戚栩一同时间起床,或许是因为两人有了交心之夜,温朵让戚栩感到她的亲近,戚栩扫地时,温朵就拿着簸箕跟在她身后,俨然一个小跟班。
面对周围的目光,温朵也全然拒绝接收。只是她好像觉得,今天看她的目光多了起来,意味也更奇怪了些。
早自习快下课,戚栩拿着扫帚先回教室一步,温朵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唉,温朵!”文培穿着无袖训练服跟她打招呼,看来是刚训练完。
“嘿。”温朵招招手回应。
“温朵我看见你跟你好哥们的照片了,真好看啊。”文培兴奋道。
“什么照片?”温朵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跟戚栩拍的写真啊。”
“你看到了?”温朵疑问道。照片她也没发出去啊,戚栩更不可能了。
“戚语工作室号发的微博,”文培道:“现在那条微博都在我们学校论坛上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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