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文

　　和莲闹腾到凌晨一点，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咕噜咕噜”冷水下肚，拿着手机给七海发了个表情。

　　【。】：0H0
　　【The Unconsoled】：吉川小姐还没睡着吗？
　　【。】:0H0
　　【The Unconsoled】：……
　　【。】：0H0
　　【The Unconsoled】：吉川小姐解酒药喝了吗？
　　【。】：0H0
　　【The Unconsoled】：……

　　我又给惠发消息。

　　【。】：睡了吗？
　　【玉犬】：没有。

　　但是都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打扰惠了吧，孩子明天还有事呢。
　　过了五分钟。

　　【。】：睡了吗？
　　【玉犬】：没有！

　　再过五分钟。

　　【。】：睡了吗睡了吗？

　　大半夜，惠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挂断了电话，再给他发消息。

　　【。】：0H0
　　【。】：你怎么还没睡？！我一直会憋气到你睡着。

　　【玉犬】：……

　　惠再没回过我。

　　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凌晨三点，我叼着笔盖，趴在书房的地板上写稿。

　　莲被我吵醒了，她一边揉眼睛一边问：“大半夜的你在干什么啊？”

　　我没理她，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话，此时的我，正沉浸在我写的故事里，一笔一划用墨水在纸稿上写字，直到她趴到我的肩上，我吓了一跳。

　　“我以前就想吐槽了，胆子这么小写什么恐怖小说啊，”莲穿着我给她买的兔兔睡衣，毛绒帽子一直向下还挂着毛茸茸的球球，这使她难得显得比较和善：

　　“被人告白以后大半夜写恐怖小说到底是什么毛病啊？正常人喝完酒之后脑子应该是不转的吧？”

　　“灵感来了挡不住，快好了快好了！”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她。

　　莲见我埋头苦写，便在书架那儿逛起来。

　　在家这么久，她早就眼熟那些书了，只是，这次她注意到了一些从前没认真探索的角落。

　　当我写得差不多的时候，抬头看见她以一副很新奇的模样翻着我的粉色文件夹。

　　“○町的荒废医院，○上的闹鬼酒店，平○公园，○见隧道，还有东○山？都是有多起有名的诡异死亡事件场地啊，这些照片和报纸的收集还是你作为普通人时候干的？应该不是你本人亲自去当地搜集的吧？”

　　“木村老师给我介绍过几个和恐怖地区经常打交道的记者、私家侦探和摄影师，以前我有拜托他们帮我带些素材什么的，还是实地考察更好，但我惜命，而且，我和他们好像都有几年没有联系了。”

　　木村老师是我认识的一个写恐怖小说的同行。

　　“那为什么和那些人有几年都没有联系了？”
　　“主要原因是写吐了不想写了也写不出来了看见素材都想吐。”
　　“那次要原因呢？”
　　“次要原因是那些固定给我提供素材的人死得差不多了。”
　　“……”听完这话的莲嘴角抽搐了下，朝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说：“在我还看不见咒灵的时候，就觉得鬼神之说这种事情还是要忌讳一下的好，不然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详的事情，但他们不太忌讳，听说死得都挺蹊跷的，我不敢仔细打听，我的命只有一条，以前我就听说做这一行的老师死得不少呢，木村老师就跟我说他曾经见到过一边抓自己眼睛一边喊着什么‘旧日支配者永在’跳楼的呢。”
　　“……”

　　“按照这些场地的有名程度，保不齐产生的怨念相当能干，其中有几个是加茂家和○山巫女联合每年的固定祓除项目，”莲似笑非笑：“死不少普通人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闲话谈到这里，我写完了，正准备把这个故事的前篇塞进抽屉里。

　　莲：“住手！这个沾满墨水的纸页是什么！”
　　“……我的初稿。”

　　莲一把夺过了我的稿子拿在手里，同时用眼睛看了眼我的抽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都是些皱巴巴的、墨水满页飞的纸稿，还有废纸团啊？”正当她准备把纸团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我惨叫着拦住她。

　　“住手啊！！这是旧稿子啊！！”

　　“我要看看你写了什么，”莲摊开了我的一个纸团，陷入了专注的阅读，渐渐的，她脸色从红润变成了不详的菜色，一看就感觉她喘不过来气：“‘穿夏威夷舞裙的果冻蠕动着让皮肤均匀地接受日光的沐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还有八块腹肌的蟑螂人帮它吐防晒霜啊？”

　　在莲旁边的果冻咒灵蠕动了一下它探出的触手，应该是用咕噜语跟她说了句“我觉得还不错”，莲气得抖了抖嘴唇叫它闭嘴。

　　我心虚地说：“这个是《墙中之眼》中篇定稿前被编编打回来的第四版，成稿是第六版。”
　　莲：“我简直不敢相信成稿和第四版完全是两个故事。”莲读完《墙中之眼》还挺喜欢那个故事的呢。

　　莲用一种崭新的眼神看我，像是对恐怖小说作家这个职业袪魅了，她又读了我今天写的稿子，读完后，她对我说：“我觉得这个故事应该没机会出版吧。”

　　“没品的家伙！”我怒而夺过稿纸：“等着瞧吧！我的编辑会夸我的！”
　　莲：“打赌吗？”

　　稍微润色了下之后，在四点四十三的时候，我把我的稿纸塞进了传真机，之后我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吓了一大跳。

　　莲没想到，都这个点了，我居然还能接到了编辑的电话。

　　“这个嘛，这个点还在工作，也很正常吧，哈哈哈，社畜的常态嘛。”

　　我心虚地接过电话，莲听到了对方在电话里说的所有话。

　　“非常抱歉半夜打扰老师了……我很高兴老师终于又出新作了，我已经粗略阅读过一遍了，真是太厉害了老师！老师的新作真是让人心灵震撼，氛围塑造可真吓人啊！细腻程度也上了新的一层楼呢，我读后都吓了一跳呢，就是这里有关于……还有这里……这里……这里的处理是不是改一下比较好呢……当然了一切都看老师，我理解老师这里想要……还有，这里是老师想写成……但是改了对吧……要不要像上次那样处理呢毕竟那是老师超擅长写的……刚好最近新一期的……缺一篇这种风格的……老师要不要考虑用这篇呢？好期待老师的中篇和下篇啊！”

　　挂断电话，我得意洋洋地举着手机向莲炫耀。
　　莲无话可说。

　　完全睡不着，我将传真机里有着编编批改痕迹的刚传过来的纸页放在桌上，又拿出新的纸张，奋笔疾书。

　　将纸页塞进传真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两点，这次编编又是很快打了电话，提了很多意见。

　　“你的脸上全是墨水，”莲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你看传真机的眼神闪闪发亮，不过嘛，你的编辑他可真宠你啊。”

　　等莲看到第三版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她被这个恐怖故事吸引了。

　　“好可怕啊啊啊，感觉毛骨悚然的，这个故事的名字准备叫什么？”
　　“《凶狠榴莲虫大战宝箱怪》！”
　　“……《墙中之眼》你向编辑提的第一版名字叫什么？”
　　“《绝望黑龙の漆黑之眼》。”
　　“……………………”

　　“那《出口》你原本打算叫什么？”
　　“《黄金鸭子在游泳池找不到出口》。”
　　“……………………”

　　莲低声骂了一句。
　　莲说：“你怎么不去写儿童绘本？我还是等刊登的时候再问吧。”

　　莲穿着毛绒拖鞋去倒水：“说起来七海的后续呢？最近怎么感觉没动静了。”
　　“我们已经交往了啊。”
　　“你这周不一直都在家里写稿吗？我见你的几次都是在稿子面前发疯呢，并没有正式出去见面什么的啊？”

　　我把手机递给她，给她看最近的几条消息。

　　“以后请多多指教！”
　　“以后请多多指教。”

　　“最近赶稿，大概一周都很忙。”
　　“请多注意身体。”

　　“实在是抱歉，最近在突击考试。”
　　“在赶稿。”

　　“面试。”
　　“赶稿。”

　　莲叼着榴莲味棒棒糖继续往下划，全是“赶稿”“面试”“考试”，再看看手机通话记录，她发现七海倒也打了不少电话，只是准点准时，次次半小时，刚好最近莲在追一档综艺，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她都在综艺前哈哈大笑，自然没注意我们的通话。

　　莲震惊了：“好高效的恋爱形式 。”

　　我瞪大眼睛看她：“莲，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

　　连续熬夜的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感到头晕目眩了，被莲扶了扶，我的手链刚好将旁边的柜子给拉了出来，柜子里是满满一大堆信件。

　　“这是什么信件啊？为什么标注着‘恐怖小说素材分类’？”
　　“放了好久诶这个，是给我寄素材照片报纸的小林次郎寄的。”

　　莲翻起明信片，她一张一张明信片看过去，发现寄了差不多大半年，多是些日常之类的，直到后面。

　　“我是小林次郎，我在有名的自杀圣地东○山了。”
　　“看见了巫女。”
　　“巫女死了。”
　　“半夜墙有声音。”
　　“有人死在我眼前。”
　　“看到了日出。”
　　“我可能也会死的，大家都会死的！”

　　最后一张明信片沾满了血手印。

　　“这不科学，”莲挑了挑眉，然后表情夸张地大喊：“怎么寄到你手上的？怎么跟恐怖电影情节差不多啊！！”

　　虽然她表情夸张，实际上她并没有被吓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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