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山茶

　　期间池枳暗戳戳给淮朝周发了好几次消息，比如随便发一串符号“#@￥％&*……”，然后说误点了，那边没回，好吧，是有点刻意。

　　最后池枳放出大招，发了几张她自制的压箱底的丑照表情包，问他做的怎么样，齐绯和李石梦的他俩互相在群里都发好过几次了，他肯定都看过，她自己的是第一次发出来。

　　问完池枳翻着相册里专门单独建出来存他们丑照的照片，自己一个人边走边笑，夜色中路过第四实验楼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

　　她抬起头，吴教授推了下眼镜，年纪看着不大，但笑得却无比和蔼，问她：“来找男朋友的？”

　　池枳睁大眼睛没听懂，只听他又笑着说了句下次课早点来，转身上了楼梯。

　　这笑声这语气，她想起来了，是上次她潜进教室找淮朝周的时候那位正在给他们上课的教授。

　　等人都走过转角了，池枳才蓦地反应过来喊道：“教授，慢走！”
　　楼道上的声控灯都被她叫亮了。

　　她呼出口气，循着光，朝四周看了看，怎么岔到实验楼来了……只好抱着书折回大道往图书馆方向去，凉风习习，一路平复了方才的讪然。

　　瑟瑟秋风过，树叶压下打在二楼的窗户上，里面的白炽灯在夜色中亮得显眼。淮朝周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挡，露出凌厉又冷淡的下颚线条。

　　他上下划动着屏幕上的几条消息，很快又划到最后一张表情包。

　　吴教授立身站着，微俯身两手撑在桌面，正提到对面人名字，见他没反应，停下说话来看他。

　　齐绯见状用手肘碰了碰身旁人，淮朝周抬起头，隔着一张长桌，吴教授笑了笑：“在看女朋友的消息？”

　　“没有。”他锁上屏，反手把手机甩进了桌肚里，单手抄进裤兜，敛眉看向别处，神情淡然得仿佛刚才只是随手看了条垃圾短信。

　　“那我长话短说，免得有人等不及。”说完吴教授又笑着瞟了眼淮朝周，然后继续说了十分钟，最后将计算机培训小组的组队须知文件给了淮朝周以及另外三人，并吩咐道：“各位小组长，尽快找好你们的队员，下月底前把名单发我。”

　　“好，散会。”

　　会议室里的七八个人陆陆续续离开，吴教授收拾好东西，单手抱着好几个文件夹，正要跨出大门，回过头见淮朝周还坐在那儿，轻笑道：“还不走，一会儿人该等急了。”

　　说完就走了，齐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什么东西？”

　　两人走出门，齐绯扒着栏杆往下看，四实验楼底下空无一人，他更懵了，前面的淮朝周已经满不在乎地下台阶了，齐绯只好跟上。

　　-
　　发了几次消息淮朝周都没回后，池枳也没管了，下周就是俄语等级考试了，单词语法背了就忘，艾宾浩斯记忆曲线对她都没有用，她不得不用默写的老法子。

　　池枳抽出A4纸就开干，一周就在笔尖唰唰唰中很快过去。

　　铃声打响。

　　字正腔圆的机械女声从广播中传出——“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卷……”

　　池枳跟着人群从考场出来，这段时间绷紧的神经也算是暂时松懈了下来，在广场等着和李石梦汇合后，两人朝食堂走。

　　一路上，李石梦小嘴叭叭吐槽着试题有多么多么奇葩，她有多么多么想手刃出题人，又多么多么想来个时光机回到一个月以前，重新做人。

　　池枳站在窗口点餐，默默听着她的悔不当初，笑了笑。

　　她对于李石梦这种考试前次次哀嚎下回一定留出充足时间复习，结果临到头依旧抱佛脚的行为表示习惯又无奈。

　　美食上桌，李石梦立马闭嘴大快朵颐了起来。

　　吃完饭两人慢悠悠踱回宿舍，快要到寝室门口时，迎面碰到刚好从里面出来的姜喻时。

　　她并没有搬回来住，只是一周会有那么几次回宿舍拿个东西。

　　毕竟书这么多，她校外租的房子离学校不算近，所以除开必需的生活用品，她大部分东西都还是放在寝室。

　　而自从上次偶然撞见之后，池枳和李石梦也不再像初见时那样反应这么大，只是依然没什么交流，顶多打个招呼便正常地做自己的事情。

　　比如现在，她们互相点了点头，池枳还顺便扯起嘴角给了个微笑，姜喻时则微侧脸眼皮轻敛回之，各自脚步都未停，离开的离开，回宿舍的回宿舍。李石梦掏出钥匙开门，池枳扭过头望着姜喻时离开的方向。

　　第一次近距离面碰面，她不仅想感叹这位民间评的法学院系花正脸比侧颜还好看，以及……

　　“我总感觉她好熟悉。”池枳兀自喃喃。

　　“咱室友啊。”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了。

　　“我知道。”池枳依旧没回头，“我总觉得我还在哪见过她……”

　　“进来吧你。”李石梦不等她沉思，一把将她薅了进去，“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个小时过去，两人终于捯饬完，在群里小伙伴的催命符下，池枳和李石梦卡着19:10分推开了包间的门。

　　话筒爆麦声、纸牌扔桌声、歇斯底里唱歌声……灌进耳朵里。

　　池枳挑了处空位坐下，接过刘蓉蓉递来的一桶爆米花。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池枳解开锁，一边吃一边回李言书发来的消息。

　　主要聊的还是今天刚考完的试，因为她们上周自习的时候搞了一次押题，两人各压对一道。

　　现下双方正哐哐一顿彩虹屁输出。

　　末了，李言书问她们是不是正在庆祝，还没等池枳问他怎么知道的，那边紧接着就发了张截图。

　　是李石梦的朋友圈，拍的沙发正对的混杂着酒、零食、飞行棋、纸牌……的茶几。配文是“国际惯例”，附加一个‘耶’的表情。

　　池枳回复他。

　　池枳：【其实是在MOON FLOW啦。】

　　她们考完试放松嗨皮的首选地。

　　李言书说他也在放松，不过是在广场。在大悦商场里逛了逛后，出门索性坐在门口的喷泉广场看大爷大妈们跳广场舞。

　　大悦商场离MOON FLOW大概一公里左右。

　　池枳拍了拍正站在酒架前，对着备忘录清点每个人点的酒水的李石梦，简单阐述了几句，最后问她可不可以把李言书叫来。

　　“可以啊，你直接把地址发他吧。”

　　李石梦当然没问题。

　　她组的局都是她摄影社的小伙伴，她还打趣说既然是她二弟，本来就该一起介绍认识认识。

　　池枳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就是单纯的觉得李言书总是独来独往的。

　　碍于礼貌，她虽然没有直接问，但是能感觉到李言书身边好像没什么特交好的朋友，跟自己系的也止于君子之交淡如水，十分客气。

　　“你也不想想计算机系那一个个公子哥的家境。”酒水清点完毕，李石梦拿过一旁的塑料筐。

　　“那倒也是。”池枳帮着将啤酒和汽水装箱。

　　计算机作为琴柏大学的几大TOP专业之一，人才多多，其中以李言书为代表的靠自己努力考上的普通人不少。

　　但更多的还是脑袋瓜又聪明、家境又殷实的‘别人家的孩子’，就她知道的毕业后不愁工作有家里人公司当退路的，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不说远了，她身边不就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淮朝周心里的想法未来当如何池枳不知情。

　　就说齐绯，都不需要讨论他要不要继承他老爸衣钵，人就靠着Sober的收租都能美滋滋过日子。

　　“哎，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只能干牛马。”李石梦扛起装着酒水的塑料筐一边。

　　池枳扛起重重的另一边。

　　深以为然。

　　*

　　“叫你过来玩，还要让你干活，可真不好意思。”池枳在隔间的水槽里洗菜，李言书在一旁打下手。

　　“你救了我还差不多。”外面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要不是池枳把他叫进来，简直是如坐针毡。

　　听他这么说，池枳也就没跟他客气了，两人安安静静各自忙活。

　　这儿是这条商业街特别有名的自助烧烤，就在MOON FLOW的隔壁，自助非彼自助，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室内野炊。

　　也许是这样的形式更有参与感，能快速融入集体，这儿也成了爱团建的大学生们的打卡地。

　　不然她们本来该先吃晚饭的，奈何提前一天预定，都排到了现在晚上八点半才有空位。

　　好在这是顶楼的露天阳台，位置宽敞，够她们随便造作。

　　池枳将水里的小白菜捞起来，外面的吵闹声传了进来，她关上水龙头，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李石梦正叉着腰和人争论。

　　隔得远看不清，她眼睛眯了眯，李石梦对面男生那熟悉的潮男打扮，池枳了然。

　　果然，下一秒，只见李石梦一拍桌子。

　　“别逼我打你啊，赵轲，这是姐先预定的，一寸都不会让给你。”

　　“还有，我就纳闷了，你是有什么专抢人场地的癖好吗？”

　　李石梦和赵轲在大一结梁子就是因为场地的问题。

　　几十个社团人家都能相安无事，就街舞社和摄影社次次都能撞上，还次次都闹得难堪。

　　而有场地分发权的总协会又次次都偏袒帅哥云集的街舞社。

　　把李石梦给气的。

　　天天在宿舍破口大骂，那段时间赵轲这个名字池枳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如今李石梦这梗着脖子不让分毫的样子，多多少少夹着私仇私怨。

　　池枳三两步过去，调解得嘴都说干的老板娘正坐在一边儿歇气，她也搞清楚了这次事件的原委。

　　因为客人太多位置不够，她们这儿有空地，老板娘便打电话跟李石梦商量分一半出来摆两张，怕她不同意还特意提到都是你们琴柏大学的学生。

　　李石梦原本答应了，结果等人上楼来了看到是赵轲，她当即就反悔了。而赵轲秉持着来都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更没有被李石梦赶走的道理。

　　便有了池枳看到的这一幕对峙的场景。

　　这两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碰到一起可真是让人头疼。

　　最后还是池枳劝了下来，李石梦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不看小姐妹的面子，也总得体谅下老板娘做生意的不容易，只好作罢，还帮着下楼抬凳子。

　　李石梦抱着凳子上来的时候，贼神秘兮兮地凑到池枳跟前，一脸淫-笑：“你等会可别后悔啊。”

　　池枳嫌弃地推开她：“不会又想拿我当挡箭牌吧。”
　　上次加好友那事还没算账呢。

　　李石梦摆头哼着小曲，就是不说，池枳不懂，她还得下楼拿东西，转身推开阳台的门。

　　一道阴影落下，池枳僵着脖子，和同样握着门把手的男人面面相觑。

　　“淮哥，怎么不走啦。”

　　淮朝周个子高，挡在最前面，后面楼梯上站着的人注意不到挡路的她，探出脑袋问话。

　　男人敛着眉神情淡然，俯视着她，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势压下来。

　　此情此景她可没上次的勇气，毕竟故意蹲点也好，步步紧追也好，那都是私下，都只有他们两个人，所有情绪悄悄消化。而现下……要是上赶着不被理睬，可真就尴尬的得找地缝钻了。

　　池枳收回视线，往旁边挪开一步，留出过路的空间，淮朝周低头淡淡扫了她一眼，从身旁擦过。

　　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倒是后面的齐绯看到她，两眼放光：“池枳妹妹！”

　　“原来拼桌的是你们啊，缘分呐缘分。”

　　池枳干笑两声。

　　“呵呵，缘分。”

　　“哥。”迎面走来的赵轲拍了下淮朝周肩膀，用手指了指门口示意：“我去拿酒。”

　　“嗯。”

　　赵轲下了楼，池枳还在一旁站着，她也是没想到，赵轲的局，淮朝周会在……

　　不过从她身侧上楼的人，池枳大概扫了一圈，有七八个，她都有点印象。刚开学那会儿，她习惯经过篮球场寻他身影时，也总能看到这些球友，也难怪了。

　　“池枳。”李言书轻声唤她，“台子上的你都洗过了吗？我混在一起了，你过来看看，可以吗？”

　　“诶诶诶，来了来了。”池枳赶紧跑了回去，从淮朝周身后溜过时，没忍住抬头瞟了他一眼。

　　淮朝周左右都围了人，不知道他们开了什么玩笑，他也跟着低低笑了下，仿佛对池枳的存在浑然不觉，也丝毫不care。

　　倒显得她反应过大了。

　　殊不知，在她扭回头跑向李言书的那一刻，一道目光锁定在了她身上。

　　“这个你刚不是洗过了吗？”池枳从李言书左手边的篮子里挑了片生菜起来，又挑了挑右手边的，“还有这个……”

　　“都被你洗了三遍了吧，你看！都快被你洗秃噜皮了，哈哈……”

　　女孩站在台阶下说笑，对面的人无奈地低下头挠了挠，接着她把他推了进去。

　　帘子落下，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笑声传出来。

　　可真是温馨的一幕。

　　淮朝周收回视线，伸手进裤兜里摸了摸，没摸到打火机，颇有几丝烦躁。左右两边的声音嘈嘈杂杂，心中不免烦躁更甚。

　　直到一切准备就绪在饭桌前坐下，那团乌云仍未消散。

　　两张大圆桌可谓是泾渭分明，互相也不是一个交友圈的，不至于东拉西扯，坐那坐这的，大家自觉在自家小团体聚集。

　　干活最多的池枳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李言书旁给她留了个空位，本也是没有争议，偏齐绯看热闹不嫌事大，硬要cue她。

　　“池枳妹妹。”齐绯抬手招了招。

　　池枳拉椅子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循声看了过去。

　　“我们这边有人专门给你留了位置哦。”

　　他们那一桌池枳就只认识他俩，再说，齐绯跟她开玩笑，这‘有人’还能指谁。

　　她看向坐在正中的淮朝周，他右侧的位置无人坐，此刻听到齐绯的瞎话。

　　没有抬头，也没有否认。

　　玩着手里的银质打火机，开开合合，漫不经心。

　　“要不你过去找你朋友吧。”耳边的话把池枳拉回现实。她回过头，对上李言书诚恳的眼神。

　　是她叫李言书来的，于情于理不该把他一个人落在这个陌生局。

　　“不用。”池枳拉出椅子坐下。

　　啪的一声，手上的打火机被重重地合上，淮朝周方才掀了掀眼皮，抬起头。

　　池枳背对着，看不到身后那一圈人，隐隐能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似是要将她吞噬。

　　她强装淡定举起饮料和大家碰杯，李石梦带头欢呼，众人也跟着附和：

　　“不挂科万岁！”

　　齐绯手肘碰了下旁侧的人，低声：“别盯了，再盯人家也不会回头。”

　　淮朝周别开视线，将外套脱下搭在一旁的空位上，淡淡道：“想太多。”

　　齐绯耸了耸肩。

　　*

　　吃完饭，她们又转战到了MOON FLOW的原包间。大家唱歌的唱歌，下棋的下棋，喝酒的喝酒，热热闹闹。

　　“枳枳，过来打牌。”

　　池枳坐下后扫了一圈，李言书一个人坐在角落下飞行棋，便放下了李石梦递给她的纸牌，起身跨过众人的脚，挤了过去。

　　注意到有人从他旁侧经过，李言书坐直身子让路。池枳微微弯下腰，面带歉意：“我是不是打扰你跟你自己的灵魂交流了？”

　　李言书被逗笑，把飞行棋恢复原样，推到了中间：“反正都是在自娱自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池枳在他对面坐下。

　　那边打牌的，规矩是输了的就喝酒，在一阵吵闹中，很快一箱酒就见底了，李石梦敲着塑料筐嚷嚷：“补货补货。”

　　大家都在兴头上不想离席，池枳只好自请帮她们拿酒，李石梦高举空酒瓶：“枳枳万岁！”

　　推开门，没走多久，李言书跟了上来，说怕她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两人便一起同行。

　　到了酒架前，李言书拿着高处的啤酒，因为数量多，池枳找前台服务员要了个推车，放在他脚边。

　　她倚靠着一旁的窗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扫到隔壁露天阳台一角，那一伙还在喝酒玩乐，个个嗨得不行。

　　淮朝周放下筷子没吃了，也没跟着喝酒，靠着身后的椅子低头看手机。

　　左手边的齐绯不见踪影，右侧的空位上倒是坐了人。

　　池枳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是上次在酒店走廊看到的那个女生。

　　风大，她穿得单薄，双手环着紧了紧手臂，似是被吹得有点冷，身后的椅背上还搭着淮朝周的外套。

　　“池枳……池枳……”

　　“嗯？”她回过神。

　　“怎么了？问你几遍了。”

　　“没。”池枳摇头，“问我什么？”

　　“就是问你喝橙汁还是可乐。”李言书一手拿了一听易拉罐，晃了晃。

　　“随……”

　　池枳嘴张了张，不经意又看向窗外。

　　淮朝周似是注意到了身旁人的动作，动了动，右手扶上了外套。

　　池枳赶紧别开，不想再看接下来的动作。

　　风确实大，吹得她眼睛生疼。

　　“喝酒吧。”不等李言书反应过来，池枳随手拿了瓶酒，就拉着小推车往前走。

　　李言书把两瓶易拉罐放回原位，小跑追上池枳，拿过她手上小推车的把手。

　　池枳没说什么，任他拿去。

　　回到包间，李言书没有将方才还未下完的飞行棋复原，也没有再继续下。而池枳则坐在角落，独自咬着吸管喝酒。

　　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她本就容易胡思乱想，脑海里总是会浮现淮朝周给她披外套的场景。

　　一次是在男生宿舍楼底，一次是在MOON FLOW的大厅。

　　某天她和李石梦在寝室阳台洗衣服闲聊的时候，李石梦在那八卦她，说没见淮朝周对其他人这样过，这就叫特例。

　　池枳当时还勉强应和。

　　“……你说是就是吧。”

　　现在，这唯一的特殊也破例了。

　　-
　　夜风拂过，吹起几缕卷发，姜喻时抬手勾在了耳后，动作随意又勾人。

　　她双手环上手臂，指尖触碰到身后夹克的光滑面料。下一秒，手上的触感消失。

　　姜喻时偏过头，看着淮朝周单手拎着外套衣领，一只手伸进里包掏出了银质打火机。

　　耳边传来一声嗔笑。

　　“这么小气？”

　　咔嚓一声，火苗蹿起，点燃了指间的烟尾，淮朝周抬手示意了下一旁齐绯折叠好放置在那的毛毯。

　　“姜小姐，自便。”

　　姜喻时也不恼，似是早已习惯了他这幅冷冷地拒人之外的样子，只哼笑了声。

　　因为大家最近都忙着期末周，难得相聚，今天就玩得稍晚了些。

　　一行人乌泱泱出包间的时候，天早已黑透，要不是还惦记着门禁，估计通宵都得折这儿了。

　　一个个勾肩搭背唱着好汉歌走在前列，由李言书在旁扶着。

　　池枳心不在焉走在队伍后面，手臂上还挂着个醺得烂醉的李石梦。

　　行过转角，一个力道从左侧撞来，只听砰的一声。李石梦摔下去后，脑袋直直嗑在了墙上，她扶着额头骂道。

　　“我靠！谁啊！”

　　赵轲方才倒着走了一路和郑彭说笑，此刻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四个字卡到嘴边，看到撞的是李石梦，还摔了个狗吃屎，他反应了几秒，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呃…呃……”

　　李石梦一个弹射起飞，跳了起来，赵轲只觉脖子上多了层禁锢，笑声被扼杀在喉咙里。

　　听到碰撞声，两支队伍都站定，望了过来，就看到这两个二十岁的大学生正在互相锁喉的小学鸡互啄现场。

　　“……”

　　而另一边，只有李言书注意到了纠缠的俩人背后，还歪坐在地上的池枳。

　　是的。

　　她不仅和李石梦一样被绊倒在地，一半边衣服和头发还被赵轲的酒淋湿了。

　　“池枳！”李言书唤了她一声，不似往日的镇定，难得声音带了几分焦急。

　　走在最前列的男人对于身后的吵闹毫不关心，兀自划拉着手机，不曾分一点眼神。

　　此刻话语一出，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猝不及防撞入眼底的是眼前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

　　本来池枳酒量就小，刚喝了一杯，就在包间昏睡过去了，现在扶着墙整个人身子都不稳。李言书不免担心，正欲上前，一人已擦着他身旁朝池枳的方向而去。

　　他最终还是收回了迈出一步的脚。

　　熟悉的山茶清香袭来，池枳错愕抬头，刚好看到淮朝周一边脱外套一边穿过人群，向她走来。

　　越过他肩膀，池枳第一个看到的，是身后倚着墙抱臂的姜喻时，眼神中尽是玩味。

　　她没来得及细想之前所见的一幕幕，那些场景里的人是否能和她这张脸对应上。

　　淮朝周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在几十道目光注视下，旁若无人地倾身蹲下。

　　眸中只倒映着她的身影，他面上仿佛压着什么，声音也变得低低沉沉：

　　“喝酒了？”

　　许是清香醒神，刚还眼睛打旋的池枳突然感觉视线变得无比清晰。

　　再加之，近距离的怼脸本就会无限放大所有，现下淮朝周的神情都能被她一一捕捉到。

　　看吧。
　　这人每次对她都是这么一副蹙眉不悦的样子。

　　还有，这外套。

　　别人穿过的，她才不惜的要呢。

　　对面人不答，只眨巴着眼睛盯着他，流露出来的情绪也很复杂。

　　淮朝周既不懂，也没想等她的回答。他扫了眼她被打湿的衣服，一手拎着外套一边。

　　在外套即将覆上那刻。

　　池枳退开半步，语气生疏得刺耳：

　　“不用了，淮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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