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9 章
三日后,甄嬛被废去所有封号和位份,逐出碎玉轩,退居京郊的甘露寺带发修行。
“带发修行?”赵月眉端着的茶碗一抖,茶水便倾洒了出去,她抓住江玉燕的手,急切道:“小姐自幼锦衣玉食,七日前又早产诞下公主,月子都没好生坐,如何能去寺庙清修?”
江玉燕冲着底下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便有人过来收拾茶碗,而她则是扶着赵月眉走到窗边,让她瞧外面的微雪:“寺庙再是清苦,也是皇家寺院,小姐吃不了什么苦头的。倒是府上,川北那样蛮荒苦寒之地,难免衣食不周,倒不如为他们备点厚衣衫,包一点常用的药物才是正经。”
赵月眉捏着帕子伤心道:“我出身卑微,正经主子谁愿意结交我?若不是如贵人时时递了消息,我倒似那瞎子聋子一般了。”她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小腹,叹息道:“只可惜如贵人精力也是有限,又要奉承皇后,又要侍候皇上...偏偏沈贵人人不愿见我,她必是疑心是我背叛了小姐,气恼了我。”(为方便阅读,后文叙事时,赵月眉仍称流朱;如贵人仍称安陵容。)
江玉燕笑道:“倒也不完全因为这个罢。”自从太后打定主意要将流朱的胎给了皇后,便时时打发皇帝来瞧她。也是流朱忠心,与皇帝在一处时,不想着邀宠,倒是绞尽脑汁的提起甄嬛在府上的旧事,试图帮其复宠。皇帝怜她忠厚,又想起那两夜的绮丽,倒也眷顾几分。至于沈眉庄,江玉燕冷笑出声:“不过是她听见皇上唤你‘眉儿’,吃心罢了。”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流朱叹息道,她瞧着衣袖上精美的绣花,苦笑:“现在吃穿用都好,但我一点都不开心。”
江玉燕正想开口,却听外面急切道:“沈姐姐,您慢些...”
流朱转过头去,正见沈眉庄步履匆匆的闯了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安陵容。只见沈眉庄满眼是泪,劈头就是一句:“嬛儿的事,你知道了罢?”
虽然情知桩桩件件都并非流朱的过错,但是沈眉庄难免有些迁怒。不过是因着惊闻甄嬛自请出家,又无人可倾诉,这才急急的赶了过来。
“是是是。”流朱诚惶诚恐的请她上座,沈眉庄也毫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上首。江玉燕一挑眉,望向落后一步的安陵容,宫中规矩,同一位分,先册封者为尊。但如果后册封的人是有封号的,则是以后者为尊。
沈眉庄这样做,倒是理所当然般的习以为常了。安陵容的面上虽看不出波澜,但江玉燕相信,就算心思敏感的她不曾多想,她身后的皇后也会时时提醒她的。
落座后,眉庄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我已吩咐家人打点甘露寺上下,必不能让嬛儿吃苦受罪。”
“是。”流朱低头应着,见无人开腔,才缓缓开口道:“只是小姐在寺里孤苦无依,万一尼姑们欺上瞒下,小姐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眉庄皱眉训斥道:“怎可以小人之心猜度方外之人!”想了想,她又缓和口气道:“你以前没学过做主子的规矩,见识有限,倒是我苛责了。”
流朱见沈眉庄这样讲,越发不敢开口。安陵容张了张嘴,听到“见识有限”四个字,到底将话咽了下去,转而说起别的来:“瓜尔佳氏真是可恶,川贝岭南皆是穷山恶水之地。”她垂下眸子,想起印象中英俊挺拔面容模糊的男子,叹息道:“听说甄少夫人扛不住母族落败的打击,又因在牢里缺衣少食,竟是一病去了。听说,肚子里刚刚才坐上胎。”
沈眉庄咬牙道:“不过是落井下石的小人罢了!玉姚那丫头,也是太轻信别人,什么话都往外头说....罢了,人都没了,我还说这个做什么。”
“二小姐怎么了?”流朱大惊失色。
安陵容始终记得当初就是流朱带人从客栈将她接了出来,进府后最先释放善意的也是她,所以在递消息的时候不曾说的过多,怕惊了她的胎,没曾想沈眉庄张口便吐露了出来,急的大声道:“沈姐姐!”
沈眉庄自悔失言,却也不得不接着说下去:“玉姚...投缳了。”她瞧着流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叹息道:“嬛儿知道了还不知如何伤心呢。”
又坐了一会,约定明日送甄嬛时要备上哪些东西,二人便匆匆离去了。
静默良久,流朱看向江玉燕,牙齿打着颤,簌簌落下泪来:“二小姐她...最是老实安静,怎会走上绝路?”
江玉燕轻声道:“二小姐自小软弱敏感,这样被退婚,又身世凋零,远在川北之地,怕是无人可嫁,更无人肯娶,不知会受多少委屈白眼。何况家中变故,瓜尔佳氏倒戈,也是因她轻信未婚丈夫,在书信中留下了把柄的缘故。”
入夜,江玉燕悄悄潜入了懿坤宫。
“你要陪甄氏一同出宫?”华妃像看怪物一般看向她,诧异道:“从古自今,废妃出宫都不曾有好下场,你又何必?”想了想,她冷笑道:“本宫不信,甄氏还能是第二个武曌不成?”
江玉燕张口就来:“我出宫可不是为了甄嬛。”她瞧着华妃狐疑的神情,面不改色的扯大谎:“当年我们族人死的死,亡的亡,剩下的为奴为婢苟延残喘,连我娘这个公主也不例外。怎么偏偏舒贵太妃得了宠幸还诞下了皇子?当时候她的父亲可是我们部落的一员大将,我要出去查清楚,是不是她靠着出卖族人谋取来荣华富贵!”
华妃对江玉燕倒是有几分好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在何时何地都适用,更何况她还送了自己一个大礼。想了想,华妃爽快答应:“本宫再落魄,护住一个小小答应还是不成问题的。”她积威甚久,又出手大方,宫人们对她颇为信服。加上华妃之前的一些过错都被江玉燕悄悄抹了,在皇帝那里,她依旧是一朵清清白白的红玫瑰。有了皇帝对她的喜爱和愧疚之情,就算没有年家,靠着肚子她依旧是宫中一霸。华妃丢出一枚小小的金印:“在宫外呆不下去了,就拿着这个令牌去找费将军,他是丽嫔的哥哥,总有办法传消息进来。”
江玉燕接过金印,轻声道:“我在宫里也有一些眼线,宫外有消息我会想办法让人传进来,到时候以这水晶雁为凭据,”说着便从衣袖中掏出一对水晶大雁来,两只大雁嘴对着嘴,从中间可以按动关窍分开,她将其中一只递给华妃,再三叮嘱道:“只认信物不认人,单线联系就好。”
万一华妃要通过所谓的眼线联系自己,那她可就坐蜡了。毕竟她是准备偷空溜回宫传个消息,光杆司令在心中无奈摊手。好在甘露寺离紫禁城并不是很远。
第二日,槿汐执意与甄嬛随行,留下了其他人照顾胧月。沈眉庄抱着孩子,执了甄嬛的手泪如雨下:“嬛儿,千万要珍重自身,我一定视公主如己出。”
甄嬛轻声而诚恳:“我相信姐姐会照顾好她。”她贴在沈眉庄耳侧:“姐姐万不可轻信他人,除了温太医。”
叙了一回,这才转头叮嘱安陵容:“请妹妹顾念往日情谊,与沈贵人相互扶持。”她亲一亲胧月啼哭的脸,竟是半点目光也未曾分给站在一旁的流朱——那微凸的小腹,到底刺痛了她。
流朱却哭得不能自已,见甄嬛转身欲走,连忙越众上前,哭道:“小姐!”甄嬛止住脚步,到底不忍心,轻声道:“你在宫里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流朱连连点头,又递了个包裹给她,殷殷切切道:“我打听过了,贵重的东西到了宫门口是要被抄检的,但是些须散碎的银两和铜板他们并不拦截,小姐留在身上打点一二。还有,我以前听嬷嬷们说,月子做不好以后要遭罪的。这里是一些上好的红糖并养身之物。小姐莫要嫌弃。”她抹了抹眼泪,欲言又止:“还请小姐多多保重,浣碧她...”
一旁的槿汐打断了话别,轻声道:“娘子,时辰不早了。”
帘外细雨绵绵,轻朦的细雨如冰凉的泪。宫车自永巷碌碌而过,经过云意殿,殿外站满了花枝招展的女子,绚烂了整个宫廷萧萧的雨季。甄嬛微微疑惑,槿汐轻声道:“今日是选秀的日子。”她顿了顿:“正常是三年一大选的,只是太后说,宫里一下子殁了这么多妃嫔,要提前筛选御妻充容后宫。”
甄嬛一晃神,去岁这个时候,她还在想方设法的避宠,如今已经成了被逐出宫廷的弃妃。与皇帝相知相识也不过十个月,却像是将一辈子的酸甜苦辣尽数尝尽。
殿外的少女们青春少艾,都有明丽的笑容,渴望而高傲的眼神,仿佛一朵朵娇嫩的花朵,等待着君王的采撷。甄嬛苦笑道:“你说,若她们知道了我的故事,是否会因此而退却?”而后她自我否定道:“不,后宫,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发疯的地方,只要有一个人成功,只要有片刻的成功,就会有无数的人甘愿成为手染血腥的人,去争去斗,去杀戮算计。”
不过,那已经是她们的故事了。
宫门巍峨高耸,远远望去,两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甄嬛的眼帘。白蒙蒙雨雾中,浣碧挽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依依而立,温实初伴在她身边,手持油伞为她撑出一片无雨。
马蹄行得缓一些,嗒嗒似敲在心上,甄嬛热泪在眼眶中转动,温实初见机塞了一袋银子给侍卫,请他退开几步。
“长姊。”江玉燕缓缓上前:“我已向皇上陈情,自请出宫陪伴长姊。”皇帝都是疯子,浣碧不过有几分神似甄嬛,他见了自己便像是见了骨头的饿犬,眉眼中尽是轻佻的缠绕。
只是,可还不是时候呢。
甄嬛吃惊道:“你又何必如此?”
“甄家现在在京中只余我们两个女儿,爹爹必是希望我们能够互相扶持的。”江玉燕的眼中滚下泪来:“更何况,我也放心不下长姊...”
“好,好!”甄嬛感动得无以复加,抓着江玉燕的手恳切道:“即使流落宫外,我们姊妹总归是在一处的。”见周遭再无外人,她恳然望着温实初:“实初哥哥,眉姐姐孤身一人,又要照顾公主,虽有陵容流朱襄助,但始终势单力薄。我把她与公主托付于你,万望顾全,不要落于他人陷阱。”
温实初道:“娘娘……”
甄嬛微笑拦下,“我已不是娘娘了。”
温实初赧然,“嬛妹妹…”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甄嬛,看着她柔弱的侧脸,不知为何想起那夜瑰丽的美梦,忽觉下腹紧了紧,干咳一声道,“你也保重,我一得机会,便去看望你。”
甄嬛摇头:“一入甘露寺,大人就是红尘之内的人了,你我隔了尘世,不便再来相见。大人若有心,就请为我看顾公主,照应姐姐,也是我如今唯一心愿。”
他眼中的悲痛之色愈浓,身后槿汐将江玉燕拉上车,又扯一扯甄嬛的衣袖轻声道:“不便多说了。”
甄嬛缓缓点头,狠一狠心,令车夫逐尘而去。
插入书签
温实初:照顾眉庄,是应该的。照顾公主,更是义不容辞!
皇帝脑袋突现警报灯:绿帽警告绿帽警告绿帽警告
等这个完结就会去填红楼的深坑,感兴趣的可以先收藏起来~
带母上出去玩啦,今天就这样吧,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