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这年的最后一天，水轼出院回家渡过。
　　其实他的伤应该多留院几天的，可是他的伤并不止于身体上，精神科的医生看过他后，认为回家过天伦之乐对他也有好处，便让他出院了。
　　对自己没信心，觉得累，自杀倾向等等，综合几项病征，医生认为他是抑郁症；而割脉一般割一刀他还割了两刀，安全起见还是开了些药给他吃。
　　最初的一天他一吃就吐，现在总算好一点。
　　失血、营养不良加抑郁症，所以他累得要命，在医院的时候基本上除了洗澡吃饭，便一天都在睡觉。这天回家后却特意半夜爬起来，跟家人一同看电视送旧迎新，迎接新的一年。
　　阳历年不同春节，很少会一家人这样围坐在电视前看倒数的，一般都各自各精彩去。作为体育教师，爸爸水韩习惯了健康的作息时间，但今天竟然打着瞌睡陪一家人倒数；哈韩的母亲往日可能看卫星台韩国倒数去。至于若弘，去年这个时候，才刚回到这个城市已约了一大串朋友上酒吧庆祝，但现在有了女朋友却依然留在家里。净是这些，已经教水轼感动了，他明白，一切都因为自己，他们不想让他落单，孤伶伶的想起过去的十二个除夕…
　　于是，今年最后一天难得一家人在看本地台的倒数节目，不外乎一些歌手唱歌、相声等等，规模当然比不上春晚。１１时半，另一个跨年节目就会开始，水轼小心翼翼地瞟了爸爸一眼，又转过去看看正在吃瓜子的若弘，最后是母亲微笑着拿起手边的摇控，转台去——
　　「「呿——！！」」水家的另外两个男人一同大叫。
　　「人家还要听曹大姐唱的山歌！」若弘大叫。
　　好有民族风情，水轼侧目。
　　「不，我要听黄梅调。」
　　水轼几乎喷茶，十几岁就跟母亲生了自己的痞子老爸，甚么时候不听披头四改听黄梅调起来。
　　「老公，姑勿论你原来瞒着我听黄梅调，就说一下你的眼光，美人王还比较合乎正常审美，连德龙大叔不是霸气了点么。」康丽道，说罢又给长子的杯里添茶。
　　美人王说的是新晋的黄梅调歌唱者王小雨，由于他多反串女腔，所以叫美人王，更重要的是他选取了黄梅调的一些小曲灌成唱片，像流行曲一样上台打歌，所以康丽才会认识吧。
　　「我是听歌，霸气才好！又不是看小白脸，最讨厌那些小白脸小黑…」
　　「老爸，这世道是小白脸才红啊～」也许听出老爸的话中意，若弘打断道，「不过，你可别到外面也这么说，到时成为了女性公敌可不要回家，我不想被你拖累。」
　　「臭小子，你有啥时候会回这个家来！」
　　于是若弘继续吃他的瓜子去。
　　水轼偷笑，倒也没有加入讨论。
　　感到在自己后面的母亲轻轻搂住了自己的肩，康丽柔声道，「这么多漂亮的哥儿们不看多可惜啊，眼睛吃冰淇淋多好，对吧？水轼。」最后一句当然是对着长子说的。
　　水轼有点尴尬地抓抓头发称是，在这个喜欢恶搞的家族里，妈妈无异是最权威的存在。
　　这次跨年的主持之一是炎略良，所以他需要跟很多同业接触。在访问欧阳宇的时候，很明显欧阳没有好脸色给他看，在问到未来大计时，欧阳说：
　　「处理好私人生活自然做得好工作…诶？这么说来，凉爽最近怎样？很忙碌吧？。」
　　炎略良笑了笑，恭谨地说没有的事，欧阳又道：
　　「啊？真好啊，不用负任何责任。」
　　炎略良为呆了一下，倒也没有发难只是一路用招牌腼腆笑挡着，同时有点交情的同事上来圆场，才不致令场面恶化下去。
　　水轼叹了口气，都是自己不好。
　　指针搭正十二时，无数个短信涌到水轼的短信箱去，知道自己出事的姜顺和欧阳，反而没有来邮问候他。而邮件中，最触目的还是炎略良的一封。
　　刚才明明还看到他在台上，倒数完毕没多久就来了。
　　看到儿子在看手机，康丽也没有说甚么话，只是依旧轻轻搂着他，偶尔摸摸水轼长了许多的头发，没做声。
　　也没有回复便合上手机，扭头对母亲笑道：「妈我没事。」
　　「妈知道。」康丽柔和一笑，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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