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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下)
段倾在早餐店门口排队买包子,周遭嘈杂的是亲切温和的封川话,而她的耳机里是语气官方而严肃的早间新闻。
-“今日凌晨0:09,我市东南方惊现不明星座流星雨,有关专家已经展开观测研究,据悉,本次流星出现地点与封川‘人间银河’灯光景观带中’孤雁’位置高度重合,故命名为‘孤雁’,期待相关研究进展……”
“流星……”她不由得抬起头看天空。
-“著名城市灯光规划设计师——浮光,于今日0:00过世……”
“浮光……”她心里隐隐痛了一下。
段倾拎着早点回家,刚打开一条门缝,整个人便被扯了进去。
门“嘭”地在身后关上,余念就站在她面前,很近,近到她不得不整个人贴在门上,配合余念的壁咚,随之而来的则是余念的温存缠绵的信息素,让人想到烟雨朦胧中似痴似醉的江左佳人。
余念眼神迷离地凑到她颈侧,等待檀木醇香的回应。
段倾低头,先入眼的却是余念白皙脖颈上的红印。她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紧接着她感觉到余念的嘴唇吻上了她的颈侧。
段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她向前迈了一小步,然后单手抱住余念的腿,一颠,将余念抗在了右肩上。
余念的头在段倾背上磕了一下,随即表示抗议:“这不对!重来,不是这样的!”
段倾也不应,慢条斯理地把早餐放在餐桌上,接着回到客厅,把余念放倒在沙发上。
“余医生果然还是在‘发情期’的时候热情得比较自然。”段倾靠近余念,那双眼睛已经不再迷离,而是清澈动人——比起诱惑,那是一种更适合余念的美。
“刚刚不自然吗?”余念全然没了方才的气焰,往回缩了缩。
“就那样?”段倾又逼近一些,几乎触到余念鼻尖。
余念一脸无措,语塞。
段倾看着慌乱的余念,不禁又笑了。
余念只觉得段倾带着笑意的鼻息扫过来,然后自己便被温热的唇舌堵住了嘴。
檀木的醇香蔓延开来,蔓延到余念本就涣散的意识里。
段倾吻得很深,吻到余念已经跟不上换气,有些受不了了,双手在段倾衣襟乱抓。
这是她们重聚后段倾第一次这么毫不客气,连昨晚都没有。
她扣住余念的手,继续攻城略地。
终于,她撤了出来,连带着檀木香也变得不再厚重而暧昧。
温热的气息交错着扫在彼此脸上,余念的要更剧烈一些。
缓过一会儿,段倾低声道:“可以了吗,余医生?”
余念不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虽然我也挺想的,但今天恐怕没时间了。”她起身,打开手机界面给余念看。
“你怎么……这么厉害……”
段倾听到这话后愣了片刻,“噗”地笑出了声,然后转身走向餐厅,“傻鱼,起来吃饭。”
“这也可以天赋异禀的?”余念心道。
余念伸了个懒腰,坐到段倾对面,“今天怎么没听你们业界新闻?”
段倾拆餐盒的动作顿了一下,道:“不想听。”
“怎么了?”
“有位很伟大的艺术家去世了。”
余念捧着碗愣住了,“是……谁啊?”
“浮光。”
嚓——
陶瓷碗掉在地上,蹦裂,破碎。
余念顾不及打碎的碗,问道:“你说谁去世了?”
段倾感受到余念过分紧张的情绪,心下一沉。
而此刻,那座位于地上“孤雁”的别院,好像余念碎了的碗。
车还未停稳,许若绉就从车上冲了下来。
“妈,小心!”许安紧随其后,却还是没有跟上发了疯一样的母亲——准确的说,应该是姑姑。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从他坐在校长室外拆开那个信封,看到里面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人的照片时他就有了预感——许晨曦的噩梦回来了!
他一面想着这些,一面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周遭来来往往的人或着警服,或着白袍,还有很多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像和记者被拦在大门外……
“是小少爷吧?”一位衣着考究的老先生向他走来。
“什么?”
许安记得他——虽然只见过一次,他是这里的管家,姓季。
“不会错的,”他似乎自语,又似乎在对许安说,“不会错的,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季管家,我妈她……”
话音未落,二人便听见不远处歇斯底里叫声。
“周未!晨曦呢?我弟弟许晨曦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若绉姐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要见我弟弟!你把他还给我!”
……
此刻的许若绉,身上一丝一毫科学家的冷静克制都没有,她疯了一般地揪着周未的领子,大声地质问。
“你当初不是这么保证的!你把他还给我!”
“妈……”
许安被季管家拦住了。
他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许安明白,怎么会有不帮着主人家的管家呢?只是季管家和周未都知道,没人有理由阻止许若绉。
于情,那是许晨曦的姐姐;于理,那的确是他的诺言。
远远的,许安看到母亲像这秋日里最脆弱的一片落叶,再也抓不住鲜活的枝头。
许安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很渺小。曾经想出的,自以为能帮妈妈解决麻烦的办法原来只是别人算好的棋,连自己都是别人杀人的刀!
许安忽然觉得周围好吵,每一个人的表情、声音都被放大,可他还是看不清、听不清。人心太难测了,十几年来,他用了别的孩子玩闹的时间去学着解读它,而时至今日,他忽然发现自己仍是大千世界里的一只无头苍蝇。
脑子里很乱,心里也很乱。他隐约感觉到管家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然后就麻木地跟了上去。
在这条陌生的路上,他似乎在忙碌着的警察和医生见瞥见了一片血泊。
血泊。
血泊……
他站在了许晨曦面前,人生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几天前一样,但许安看不到白布舒缓的起伏。
这几天,许安曾很多次想过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爱这个人?
他生我,却没有养我;或许爱我,却从来不见我。我要在他熟睡时,悄无声息地来探望这位骨肉至亲,再从他的生活里销声匿迹,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知晓我的存在……够了吧,就凭这些,我不该很他吗?他是经历悲惨,难道我在别人眼里就不是怪胎?……
这些怨念在我心底埋了太久,本该潜滋暗长、愈演愈烈,可是前些天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就散了,而我也好像忽然明白了。
你看看这些人,在场的,不在场的,在世的,已逝的……许晨曦,自我出生起所有人都在教我爱你!如今我终于低头了,可你呢?你在哪啊……
不知不觉间,许安跪在他旁边,扯着那白布,放声痛哭。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激动,也没有想到自己连掀开白布最后看看他的脸的勇气都没有。
……
许安出生后第一次触碰许晨曦,是在一个阳光并不明媚的清晨,他轻轻地拉住他白皙的手,连最后感受他体温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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