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创造时

　　“闻乐！真的是你！就是你！你还活着！”米修斯惊喜中又透露着试探，似乎怕自己认错而幻想破灭。

　　安乐斯始终都是冷脸对着他，让米修斯的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越来越不确定。

　　闻乐不会那样看他。

　　记忆深处没有这个男人的记忆。安乐斯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但是他有点儿熟悉。下一句话。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又一句。

　　盯着米修斯看了半天，安乐斯的头开始炸裂般发胀，扶了下额头后拍了两下手，魔虫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接着缓缓朝这边走来。

　　秦脩的衬衫已经沾满了血，嘴角也溢出了黑紫色的血液，稳稳当当地站在魔虫的额头上。

　　“我不玩儿了。”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安乐斯又看了眼米修斯才说：“今天就到这里，人我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秦脩眸子一眯，示意他说。

　　“你们这么多大炮，我肯定打不过，我要你放我走。”

　　所有人：“……”这孩子倒是诚实。

　　秦脩看了眼林城，一张嘴说话就溢出一口的血：“成交。”

　　安乐斯继续道：“我在他身上装了微型炸弹，在我离开50公里后炸弹会自动失效，所以别想着耍花样，我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秦脩的眸子瞬间冷了几个度。

　　安乐斯恶趣味地一笑，无辜道：“谁让你们用飞机大炮包围我，为了活命我总要有一个能威胁你的筹码。”

　　秦脩的眸子微微一眯。

　　“我知道你想说我还挺聪明。”

　　所有人：“……”

　　安乐斯挑起林城的下巴，含笑的眼睛看着他道：“小可爱，这就把你送回去还挺舍不得。”

　　秦脩的脸青山绿水。

　　林城：“……”你可快松开我吧！

　　“我们还会见面的。”说完安乐斯打了个响指，藤蔓缓缓松开林城，“放心，那个微型炸弹……”安乐斯微凉的手指碰了下林城的后颈，凑近他耳边道：“会让你安乐死。”

　　林城一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后颈动了手脚。

　　安乐斯眼睛笑意盈盈：“在你睡觉的时候噢，很可爱。”

　　林城面无表情地看着安乐斯，像是看傻子。

　　秦脩也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城，像是看背叛自己的负心汉。

　　安乐斯又笑了，揉了揉林城的脸：“我走了！”
　　说罢他吹了声口哨，秦脩从魔虫头上跃下，把林城拉到自己这边。

　　安乐斯勾了下唇角，跃上魔虫头顶，安似乎感知到什么，从山洞里走出，怔怔地看着林城。

　　“安？！”米修斯惊喜叫道。

　　安乐斯又打了个响指，安无视米修斯，侧身跟上魔虫。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觉得安是被催眠了，正想上去抢人，就听见安乐斯那调皮又欠揍的声音：“别动别动噢！我还没走出50公里，林城的命还在我手上噢。”
　　一句话成功让所有人止住脚步。

　　说罢他笑着扭头，又加了句让所有人都想上去揍他的话：“我说了放林城，没说放安昂。”

　　所有人：“……”

　　咬牙切齿地看着安乐斯消失在沙尘中，众人愤恨地在原地骂骂咧咧，恨不得把安乐斯拎过来剁了。

　　身侧的秦脩一把抱住林城，轻道：“对不起，来晚了。”

　　每说出一个字，嘴里紫黑色的污血就会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一些，林城摇摇头，想伸手抱住他，却害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正在纠结怎么办，身上重重一沉，秦脩晕了过去。

　　“秦脩？！”
　　“上校！”
　　那已经是他的极致。
　　从F区受伤到现在都没有一刻停歇，直到确定了林城已经安全，他才支撑不住倒下了。
　　顾不得放走的安乐斯，所有人都凑过来七手八脚把秦脩抬到医疗舱。

　　“血压50，心跳40，血氧70——滴滴滴……”冰冷的设备发出机械的声响，秦脩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浑身插满白色的胶管，全身布满青紫的瘀血，他脸上的污血已经被清理干净，脸色苍白得快要透明。

　　全息屏正链接着控制塔，屏幕上的秦慕青担忧地问：“怎么样？”

　　“稳住了，就是失血过多。”米修斯垂下眼皮，有些自责：“我们没有把安带回来。”

　　秦慕青无奈一笑：“没必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嗯，”沉默一会儿，米修斯道：“等上校过了危险期，我们就返程。”

　　秦慕青轻说了声“好”，又问：“你说他长得像闻乐？”

　　米修斯羽睫微颤，“是他身上的红痣。”

　　秦慕青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眯了起来，“也有这种可能。”

　　米修斯猝然抬头，期待地看着秦慕青。

　　“荒原存在无限可能，毕竟这次的魔虫也不是我们能想到的变异。”秦慕青讽笑一下，似乎有些无奈：“如果闻乐真的活着，他会恨控制塔把他丢下吧。”

　　米修斯的眼底又升起了忧郁的神色，挂断与秦慕青的通讯。

　　.

　　走出有60公里，安乐斯把手里的微型控制器扔进了魔虫的嘴里，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又要找一个新家了。”

　　魔虫嚅动几下厚重的双唇，透明粘液从它嘴里流出来。

　　安面无表情地站到安乐斯身边，嘴里还在念叨那句“以汝之姓，命吾之名”。

　　安乐斯悲凉地看他一眼，轻喃：“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安乐斯，可能是因为我死的时候没有痛苦吧……”他顿了顿，继续道：“可是为什么还是会痛呢？”

　　他觉得今天对着他叫“闻乐”的少年很熟悉，但是却让他很痛，像是某种可望而不可及可想而不可求的黄粱一梦，醒来还是沧海一粟。

　　安乐斯深吸一口气，却又呛咳出来，咳得弯下腰用手捂着嘴，温热的血从手心渗出……

　　自嘲般地轻笑一声，安乐斯悲凉地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反正时日无多，好好玩儿一把。”

　　似是要回应他这句话，魔虫兴奋地舞了舞前肢。

　　.

　　昏迷期间，秦脩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身处于一个与RE星球完全不一样的星球。

　　但它又是那么熟悉，像是游历了很久的游子走上了归途，那么令人安心。

　　梦中的他站在人流中，似乎在盯着什么东西看，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但还来不及听见那句话就被人海吞没，接着画面如潮水般退散，睁开眼睛是银白色的天花板。

　　动了动手指，碰到了床边人温热的脸颊，秦脩的眼睛缓缓看过去。

　　林城诈尸般惊醒：“你醒了？”

　　“嗯。”秦脩眼底划过一丝柔和的笑意，摸上林城的脸颊。

　　林城笑着把脸凑过去让他摸，开玩笑道：“摸摸，是真的。”

　　秦脩脸上的笑容逐渐舒展开，眼底的柔和像温柔的星辰，手从脸颊移到他的脖子，轻声问：“怎么回事？”

　　林城一愣，想起来脖子上被咬的伤口，表情恶狠狠：“被狗咬了。”

　　秦脩面无表情地挑眉，画面极其诡异。

　　林城：“……”果然还是昏迷的时候更顺眼。

　　二话不说，秦脩不顾林城的阻拦扯开林城脖子里的纱布，看清是个牙印后，秦脩的脸立马黑到光年之外，眉心间竟还隐隐藏了股怒气。

　　林城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没事……”

　　秦脩眯眼，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盯着他又问：“还有别的地方？”

　　“没……”脑子里突然闪过肩膀上的牙印，林城下意识往左肩膀上看去，顿了顿再次坚定地说：“没了。”

　　秦脩手上的力道又加深了，伸手粗暴地扯开了他的衬衫，露出了林城的左肩膀！

　　林城：“你干嘛？！”

　　米修斯：“上校！”

　　米修斯：“？？？”我来的不是时候？？？

　　“出去！”秦脩对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米修斯低吼，把米修斯吼得五雷轰炸。

　　“嘭！”地一声，门被米修斯重重甩上，他失魂落魄地逃离现场，然后找个小角落在地上画圈圈：“不得了不得了……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林城脸红的要滴血，秦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肩膀上的伤口，触碰过的地方像是有一条毛毛虫爬过般细密难耐，他喉头发干，试探性地去拉衣服，却被秦脩抢先一步帮他穿好了。

　　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抱歉，让你受苦了。”

　　林城一噎，想怼人的话被咽下去了。

　　“上校转醒，申请返程。”利亚图监测到秦脩醒来，自动连接了控制塔。秦慕青接受返程申请，飞船这才平稳起飞。

　　荒原还是一望无际的黄沙，生命圈里已经没有了绿色，只剩下冰冷的银白色建筑，满目触及皆是悲凉。

　　.

　　“少年，你想要活下去吗？”

　　梦中一片白茫茫的迷雾和淡紫色的迷迭香，黄发少年站在迷雾中央，看着白色雾气消退后走出的白发少年问：“你是何人？”

　　“安乐斯。”安乐斯对着少年再次轻问：“少年，你想活下去吗？”

　　少年羽睫微颤：“可是我已经死了。”

　　“不，你还没有。”安乐斯抬起手，迷雾幻化成一副画面，隐约能看出是一缕白色的魂魄，他赤色的瞳孔看向少年，再一次重复那个问题：“少年，你想活下去吗？”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笑脸，少年眼含热泪说：“我想。”

　　“好。”安乐斯的语气极其诱人：“跟我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与恶魔的交易。”声音极其空灵，在白雾中转了几圈后随着白雾消散，紫色的迷迭香在微风中摇曳，花瓣被最后强烈的飓风吹散，随着风飘向远方，就像记忆在渐行渐远。

　　……

　　悠悠转醒，安乐斯的赤瞳在黑暗里散发猩红，眼神几近狂乱，愤恨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后捂住胸口，额头上生出豆大的冷汗。

　　这个梦太扯。

　　“啧。”烦躁地捋了把头发，安乐斯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融合了林城的血液后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脑海深处封存的一些记忆将要破土而出。

　　安似乎感觉到安乐斯情绪的浮动，幽幽看过来。他的瞳孔还是无神无焦，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安乐斯嗤笑一声，无奈又自嘲：“那个人的记忆想要破土而出了……”

　　安乐斯抓紧自己的胸口，眼神阴鸷：“等他的记忆占据主导，我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安又呆滞地移开目光，不知道他到底领会了安乐斯的意思没，但是他的情绪里似乎多了一道悲伤的色彩。

　　.

　　回到控制塔，秦慕青给林城安排房间，却发现已经没有空着的单间房了，便问林城：“没有单间房了，你想跟谁住？”

　　“？”秦脩的眉头登时蹙了起来，冷眼射向秦慕青。

　　林城抿抿唇：“都行……顾寒他们……”

　　“跟我住。”不等林城说完，秦脩就冷冷打断，

　　“？？？”林城心里被惊了个劈叉，一脸碎裂的表情看向秦脩。

　　秦慕青表情冷漠地“哦”了一声，还没问林城的意见就转身离开了。

　　林城：“？？？”所以经过我同意了吗？

　　秦脩瞥了眼身边的林城，似乎轻轻挑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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