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

　　且说萧子云指派袁捷为京都兵前军接应，驻守西岭关，自己与中军亲兵屯扎在渑阳关，指挥各路人马依次往关内进发。这一日接到前线战报，说：京都兵两战两败，田阔请求增援。萧子云与诸将说道：“箕口关是五关之关键，若被挡在那里，怎能打通进入关内的门路？”于是下令，命：后军参将程堂拨一千兵马会同袁捷部，共五千人前去助战；秋叶凡领本部人马接替袁捷；自己亲率主力随后跟进，李公博留守渑阳关。
　　袁捷在西岭关接到军令以及拨给的兵马后，立刻点兵启程。全军行至距箕口关五十里处，前军哨骑来报说：“京都兵主力在前方扎营，田阔帅旗就在军中。”袁捷自己带着亲兵快马加鞭先去见田阔，大队人马随后而来。此时田阔正在营中惆怅，来回踱步，军士来报说：“东海兵马已到。”田阔忙问：“领兵的是谁？”军士回答：“是前军统制袁捷，袁将军已到辕门。”田阔忙命人请袁捷进来。袁捷一行人进到中军大营内，见两边全是伤兵残疾，嚎哭哀叹之声不绝于耳，袁捷暗想：“京都兵一向勇猛精锐，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边想边走，已经到帅帐前，见田阔已经出帐迎接，袁捷上前施礼道：“在下奉将令前来相助将军。”田阔忙说：“是田某人无能，向元帅求援，惭愧之极。”然后请袁捷等人进帐。坐定之后，田阔下令摆酒接风，袁捷说道：“在下特地前来助力，战事要紧，还是莫要饮酒了。”田阔说道：“将军莫要推辞，我军新败，也需压惊抚慰；况且军中食材缺乏，一杯薄酒而已，但饮无妨。”然后摆上一壶酒，随军粮食中有肉干，割了一块来下酒。两人对饮一杯之后，袁捷问道：“在下冒昧，敢问将军：您一向战无不胜，怎么此番却屡屡受挫呢？这箕口关到底有何难打？”田阔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箕口关虽然地势开阔，大军可以展开攻打，可这城防却是严密的紧：护城河又深又宽，城墙比起其他关口也是既髙又厚；关内粮草甚多且屯有重兵，这几日战下来，估计关内有可作战者近万人。守将刘文徴勇武计谋，不在你我之下，或守或战，变化多端。良将劲卒凭坚城广粮而战，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彼不在我矣。”袁捷听完田阔的话，想了一会说：“真如将军所言，箕口关确实难打。萧元帅轻敌只派我来，恐怕难以得胜。”田阔说：“将军带了多少人马？”袁捷说：“步马军五千。”田阔摇头道：“恨少，如今我军中伤兵满营，能一战者就只剩万把来人。要想攻克箕口关，至少三倍于敌。三万人，宁多勿少。”袁捷说：“我二人可联名给萧元帅上报，请求再发援兵来。”田阔说：“这个倒好说，只是将军已经奉命来此，一仗没打就先求援，只怕会惹人非议啊。”袁捷点头说：“您说的也对，明天我在前队去箕口关前讨战，会会刘文徴。”田阔起身说：“将军愿去便是最好，你可为前队去搦战，我为将军押后。你此去在搦不在攻，彼若出战，你取他两员战将便回，不可强攻；彼若不出战，你也不要轻易攻打。一旦有不利立刻退回不可硬拼，我自会掩护你。”袁捷当即应下。
　　第二日清晨，袁捷命军士吃饱饭后火速启程，全军向箕口关进发，田阔命冯墨领五千人随后接应。刘文徴在站在城墙上，远远就看到东路尘嚣日上、杀气腾腾，不一会，见一队人马打东海旗号呐喊鼓噪、旌旗飞扬而来，转眼骤然杀到城下，再看中军军旗，上写“前军统制袁捷”，刘文徴给身边众人说：“前两仗杀退田阔，此番来的是他想东海求来的援军。这个袁捷本是先朝军官，后投身东海叛逆，是个能征善战之辈。你等切莫等闲视之。他若叫阵可不予理睬；待他气势渐堕，可出兵袭击。”随即下令，全军只能严防死守，不可出战。袁捷命人在城楼下叫阵，然而任凭东海兵怎么辱骂，关内守军岿然不动。从上午开始讨战，渐渐日头偏西，袁捷几次要攻城，但见城上□□手如林而立，城墙确实坚固，又有田阔的告诫，便忍了下来。刘文徴在城楼上看见关前东海兵渐渐懒散，袁捷在中军旗下来回兜马。刘文徴给众将说：“是时候了，赶紧选好五百骑兵做好准备，听我号令便直奔中军袁捷杀去。”这时，只见东海一名骑兵在关前纵马来回驰骋、耀武扬威，刘文徴一边张弓搭箭一边说：“我射中那人后，便放下吊桥骑兵杀出。”言刚毕，弓弦响处，关前那人中箭落马身亡。东海兵正惊愕间，五百骑兵已经杀下关来，东海兵措手不及，前军竟被五百人冲散，纷纷往后退去，渐渐冲动中军。袁捷见事不妙，提刀纵马向前，大喊一声：“弓箭手看准了，哪个后退就射死哪个！”话音刚落，一片弓弦响后，一排士兵倒地，可后退的人马依然收拢不住。袁捷见状，上前将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千户一刀砍死，接着又杀了几个后面的士兵，众人见了这才停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不说话。袁捷冷冷地说：“未战而临阵脱逃者，杀无赦。”说完不理睬众人，独自拍马冲了上去，士兵了反应过来，掉头往回冲去，两军短兵相接，东海军到底人多，稳住了阵脚。刘文徴见不能取胜，便下令收兵，关上金钟鸣响，骑兵撤出战场退回关内；袁捷见敌兵退去，也下令收兵。回军途中，遇见田阔众人，两路军马合并为一路往回撤，袁捷对田阔说：“将军说刘文徴善兵，果然了得。今日若非我狠心，后果难以想象。”田阔说：“你出兵之后我便不放心，本来派了人来接应，想了又想，还是自己来稳妥些。胜败兵家常事，我看还是早点向萧元帅求援才是。”袁捷点点头，二人在道路上写下求援信派人火速送到萧子云军中，随后两人接着往回撤军不提。
　　且说萧子云主力从渑阳关出发，在距西岭关不远处接到前军战报，说：田阔、袁捷难以攻克箕口关，请求元帅派大兵前去。萧子云看完后，下令召火速集诸将。不多时，随军个将到齐，萧子云环视众人一遍，然后说道：“我小看了那箕口关，袁捷会同田阔两路人马都难以攻克，军报附件上说‘守将刘文徴善用计谋，难以战胜。’袁捷他们是招架不住了才这么说的。箕口关不克，大军难以通行，我当亲率主力强取箕口关。”随即下令中军主力人马分路而进，在箕口关下取齐。五月一十三日，东海中军到达箕口关下，大会诸将，军势复振。萧子云下令道：“按兵不动，有擅自攻城出战的，立斩。”命令各营人马严密守卫，防止关上偷袭，自己与秋叶凡每日带着一队人往四周山谷巡查地形，寻找僻静小路。这一日，萧子云一行人来到箕口关北面山岭上，然后从小路一路往南转去。起初道路较为平坦，再往南走便是曲折小路，走到一山谷前，前方兵士回报说：“道路曲折狭窄，马匹不能进。”众人将马匹赶到道路旁树林中拴好后，步行进谷。走了一段，秋叶凡眼尖，指着远处山上对萧子云说道：“元帅快看，那里有人！”萧子云急忙向其所指处眺望，远远看见东边山上有几个百姓顺着山里小路，扯藤攀崖往西而去。萧子云吩咐身边卫士说：“去将这几个百姓请来，务必好言相请，不可惊吓。”卫士领命，一挥手，几个人便往山上而去。过了良久，一行人才回来，百姓也顺利请到，萧子云给众人施礼说：“我等是东海义军，为讨伐雨氏而来。今将各位请到此处，实不得已，还望大家莫要见怪。”那几个百姓为首的还礼说：“将军客气了。我等本是京都人士，当初随驾到西京。后来雨城齐当了国主，弄得民怨沸腾，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又听说那京都近年来重建得好，这才想要返回京都老家去。”萧子云问：“你们往京都去，走到这里做什么？”那人回答说：“因大军交兵，官道大路已经封堵，只有这小路可行。”萧子云又问道：“那这小路从何处通到何处？”那人回道：“小路顺着箕山可到箕口关东。”萧子云接着问：“可通到箕口关西？”那人点头说：“可去的。”萧子云笑道：“不料箕口关竟在这几个百姓身上得来。”然后将这几个百姓请到军中，好酒好饭招待，许以金银珠宝，让他们做向导带着人马到箕口关后，众人立刻答应。将一众人安顿好之后，萧子云唤秋叶凡来到帅帐嘱咐道：“入夜之后，你带一队人马由那些百姓带路，走小路绕到箕口关后，然后见机行事。”秋叶凡说：“帅爷，非是我胆怯不敢去，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诈？”萧子云见身边只有礼蔼在，便问道：“你倒是说说，哪里有诈？”秋叶凡说：“首先是这几个百姓来的蹊跷，这些人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要在这大军交锋之时冒险回乡，这不合常理；要是那条路真通往关后，以刘文徴的用兵，必然派兵设防，怎么还能让百姓通过？另外自这几个百姓进我军营，我便一直在观察众人反应。大军出征已久，人人都是杀戮过重，身上戾气太盛，而几个百姓见了军中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兵丁也不胆怯，询问答话有条不紊，不像是个寻常百姓的样子。有此两点，我心里总是不安。”萧子云听了看了一眼礼蔼，忽然笑了起来说：“都说这秋叶凡眼尖心细，今天看传言不虚啊。”礼蔼也笑着说：“秋将军难道没注意到，那几个百姓站立时双腿都微微向外弯曲；且每个人的右手上都有勒痕？那是长期跨马拉弓导致的。这几个百姓，我敢断言都是久战沙场的士兵了。若我所料不错，他们应该是箕口关内刘文徴派来赚我们的细作。”萧子云接着话头说：“其实从一见那几个人我就知道他们必是刘文徴手下的人。刚一见面，我还没有问什么，他们就说了自己是从西京往京都去的，这是第一；第二，既然是回京都，就应当往东去，可我们明明看见他们是从箕口关方向往西走的。我想了想，肯定是那刘文徴暗探到我们这几日都在四处查探过关下路，才想出派出细作赚我们的法子，我猜这会他的兵马已经在关后小路那里埋伏了，正等我们前去。”秋叶凡说：“原来帅爷早就识破贼将诡计，那为何还要派兵前去？”萧子云说：“大军在关前屯扎，堵了个水泄不通，那几个细作却可以走到后山，所以我想那条小路确是可以通到箕口关后的。你放心派兵前去，我亲自领兵在你后面接应。你随军带上十几车干草，一旦有伏兵，将草车点燃后堵住前军，然后往后冲杀；我已经派袁捷和云如平带大军在关前准备，见你点火，我便两路齐攻，打通小路直取箕口关后。刘文徴毕竟兵少，难以应付两路人马夹击，箕口关必破。”秋叶凡拜服说：“帅爷神算。”萧子云微笑着说：“刘文徴若是坚持凭险死守，我便奈何他不得。此番他却是弄巧成拙拱手将箕口关送给我，真乃天助我也！”
　　入夜，秋叶凡领兵带着那几个向导和草车往小路而去。时值初夏，夜空中月明星朗，林中百鸟具绝而树上蝉鸣不断，草稞里时有蛙鸣，谁又能想到这等闲适恬静之处竟将为修罗沙场。小路上军马显然无赏景之意，人衔枚、马勒口往前攒行。到了路口，已经快到半夜，那向导对秋叶凡说：“将军可速速前进，小路尽头就是箕口关后山，山下就是箕口关内了。”秋叶凡说：“那就快走吧。”下令全军进山谷。走了一段，秋叶凡感觉到不对，忽然间两边山上伏兵大起，眨眼间一排排火箭从山上飞下，东海兵马被射倒无数。秋叶凡下令全军保持队形，各自用盾牌遮挡，转身便找寻那几个细作，几个人还未来的及走脱，被秋叶凡一枪一个刺死。弓箭放过之后，前后皆有兵马杀到，秋叶凡大喊道：“众军莫慌，元帅早有安排。点燃草车堵住前军，然后随我回身迎战后军！”一声令下，众军慢慢稳下来，将草车点着后退到前军，堵住伏兵；接着后队来报说：“伏兵已经杀到。弓箭手抵挡不住。”秋叶凡把枪一招叫道：“如今只有死战方有生路。”然后挺枪骤马冲杀在前，各兵将为求生路，跟着秋叶凡蜂拥向前，竟将伏兵杀退。且说萧子云带着三千精兵在秋叶凡后队不远处随行，见前方火光大起、杀声鼎沸，下令众军向前掩杀过去接应秋叶凡，两路夹击下伏兵败退。刘文徴在山上看两军交战——原来前几日刘文徴派人四处探查东海兵动向，见时有哨骑到各处探寻。这天接到报告说：一队东海兵到北路巡查。刘文徴暗想：“定然是去北路寻找过关小路的，不如来个‘请君入瓮’。”打定主意后，挑选精干细作办成百姓从小路前去故意撞见东海兵。自己带着大队人马在山谷内埋伏，只等东海军一到，便前后夹击。当秋叶凡军马进入山谷时，刘文徴自以为得计，然见秋叶凡点火堵住前军，后军又被前后夹攻时，心知不妙，急忙下令撤军。此时两军已经交锋，兵势无法骤解，忽报关前有两队人马打着“右副指挥云”、“前军指挥袁”的旗号，大举进攻，关上兵少，请求速回支援。刘文徴捶胸顿足说：“今弄巧成拙我之过矣！”下令各军火速撤到关上严防死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