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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步青云
宋周军队没有了阻碍,推进得极快,战况一路捷报。军中的消息当然飞快传回京中。奏报写得极为简练,只说夏清除了路障,但耳聪目明的,大概都能猜到。于是有人开始担心起朝中三教辩论的结果,是否会因为夏清战功而确立了最终的走向。
直至沈将军班师回朝,夏清神仙道人之说,从军中普通士兵传到民间百姓,又从百姓口中流进各位官老爷耳朵里。沈坤建和夏清立于朝堂,众人皆是探头探脑,睿帝看着眼里,却没流露丝毫与以前不一样的意思。
下了朝,睿帝自然将沈坤建和夏清叫了过去。
行过礼,沈坤建就放松下来,左看右看想找个地儿坐着,夏清却依旧是本本分分地好好站着。睿帝见状,赐了座。
“本来我是不打算让你坐了。”睿帝抬起笔来指指沈坤建道:“你家如今参与着南北边防,你也不是躲在你父亲身后的人了,行事做派多警醒些。”
“在舅舅这间房里,自然不用。不过依旧感念舅舅提醒。”沈坤建嘴上说着不用,身子也多少正了正型,手却没闲着,抓起皇帝桌案上的乌梅赛一颗到嘴里,含糊着说:“舅舅,想问什么?”
睿帝头也没抬,依旧专注于手上的东西,却也是抬笔指指夏清:“细节不用说了,只说说为什么会有东西在这路上,我担心这背后……”
“陛下且安心,”夏清还是站起来回话,却被沈坤建又拉了坐下。沈坤建嬉皮笑脸地看着夏清,夏清却也习惯了他和睿帝相处的方式,又接着说道:“臣事后仔细探查过,也比对过史料、地方县志,此物蹲在那里已有百年的光景,的确不是人为。这种修炼等级的活物,一般人驱使不了。此物背后也没有集群,周围也没有埋伏。我们进到南舒国中,也彻底清缴了宗派管理部门,南舒尚无力量做陛下担心的事情。”
睿帝没有说话,眼睛盯着桌案上的定西,手却停下了。少倾,才放下笔,抬起头来看着两人。沈坤建被看得有点心虚,赶紧起话头:“舅舅,有什么您就说啊,您这样看着我们,怪心虚的。”
睿帝笑起来:“你呀 ,人家夏清没心虚,你干什么心虚的事情了?”
夏清不是心虚,是惶恐。他不是沈坤建,没有和皇帝陛下过从甚密的关系,更不想有,他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话哪里有不妥的地方,是不是睿帝在寻思什么。
“也不拿你们打趣,朕只是在想,赏你点儿什么东西?你自己可有想要的?”
沈坤建却说:“多谢舅舅,可是这次该赏的是夏清,要不是他请走山神,我怎能兵贵神速,一切按照我们计划执行。”
夏清心道,好你个沈坤建,真真是要害死我。他急急忙忙站起来,拱手道:“陛下,臣只是谨守本分,做了分内之事,职责所在罢了。倒是沈将军深谋远虑,从现有军士中即刻组建了工兵,开采矿山,又稳定南舒功不可没。”
睿帝心里高兴,不愧是天家第一谋士夏家培养的好孩子,深得朕意。反观自己这个寄予厚望的侄子,其他时候清清醒醒,一旦遇到夏清,便凡事以夏清为重,让自己如何安心。想到这里心里便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气来,随手抓起桌上陈书砸到沈坤建身上,吓得沈坤建一个激灵跳到凳子上。
“你是个猴儿吗?”睿帝却被逗笑了。
沈坤建捡起地上东西,绕道睿帝身后给睿帝顺气:“舅舅真是的,何必吓唬我,直接骂就好了嘛。”说完脸上皮笑肉不笑堆起笑,惹得睿帝抬手就给他一下。
天家,也许真的有亲情。如果没有利益和资源争夺的话。
再复杂的环境,再惨痛的生活,总会有人拿自己心里的光温暖你的血。
“好了,也不和你们打趣了。坤建在,总是能宽朕心,让朕觉得自己依然有血有肉,是个平凡的长辈。夏卿倒也不必见外。”睿帝整理整理衣裳,正正身形彷佛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夏清有些意外,心里嘀哩咕噜“刚才陛下唤我什么,是有意的吗?”
睿帝不打算给年轻人思考的时间,接着说:“小沈将军神勇,当赏!朕打算把南境交给你管,你替朕看好南边。北边自有你父亲,如此,朕便能腾出手来好好打扫打扫屋子,方便以后请客人过来坐坐。”
这回走神的人换成了沈坤健。原是朝廷上的传言,如今当真是变成父子守国境,沈坤健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舅舅净让我惹一身骚”,回头又赶紧让自己把这个大不敬的念头生生地压下来,但心里总是不太好受。
高官厚禄他沈家又不差,重权在握也并非沈家所求。沈家之所以被天家厚待,恰巧是因为不争这些东西,何况现在的沈家,本就是天家的亲戚。他不明白舅舅是真要赏他,还是因为他沈坤健明里暗里实实际际掌握了兵力与信息,于是想要限制他、翦除他,先让自己如《古文观止》中开篇的段王一样,总之,他现在能且只能做的事情便是推托。
“陛下,”沈坤健跪在地上,行礼道:“陛下抬爱,末将本该不负陛下所望,勇于挑起重担。但末将尚且年轻不能服众,资历尚浅不能胜任,故,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小沈将军平身吧。”睿帝仿佛有些语重心长地讲到:“朕曾经对你说过,甘于沉到底,勇于挑重担。现下便是你挑起这重担的时候。你心里想什么,朕清楚,只是如今,朕需要你们。”
“你们”这个词大家都听到了。夏清和沈坤建对视一眼,心中接盘算,陛下这是准备一个梯队?到底有多少人呢?皇帝没有说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只是说,现在需要,又究竟是何盘算。两人心里不约而同想到,回去得找一个人问问。因此也默契的想着怎么脱身。
“留下吃饭吧,”睿帝淡淡地提起嘴角:“朕已命人招你母亲与夫人入宫。夏卿的夫人回乡待产,不在京中,朕便叫了你家长辈与你大哥。好歹,庆功宴是要摆一摆的。朕那几个不争气的孩子,也一同作陪,你们兄弟也热闹热闹。”
两人只好答曰感谢圣恩,留下用餐。又不便打扰睿帝政务,乖乖退出殿中,跟着宫人先去无方殿候着。
夏清一直担心沈坤建有一天被皇子们记恨,一直劝告沈坤建远离皇家,其实心中又未尝不知,这“远离”何其不可思议和莫名其妙。沈坤建本就是天家骨血,本就是这新风暴的中心,树欲静而风不宁啊。就算是沈坤建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也罢也罢,随他去会会吧。多少算是一双眼睛,多少算是一点心思罢。
夏清想到这里,愣头愣脑地拉拉沈坤建衣袖,不自觉地开口:“你别担心,有我在,至少多双眼睛帮你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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