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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款
下了课大家互相看彼此的设计图，也就是美术作业本，看着看着都聚到周玉邈这里了，抢着传看，都赞叹周玉邈画得好。
一般大家都觉得自己画得最好，可看过周玉邈画的之后都没法闭着眼睛偏爱自己了。
放学后大家拿着美术本涌向操场去堆雪人，美术作业让堆雪人增加了一些艺术性。
陈青雨也很想加入，可他也要学习，于是陈青雨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周玉邈说：“这会儿人太多了，到那儿还得抢，加上你的脚也不灵便，万一再受点伤就不好了，先学习，之后等人少了我带你去堆雪人。”
陈青雨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好，学习的时候也开开心心的。
到六点半的时候，周玉邈让陈青雨吃点东西，他自己也吃了点面包。
到八点的时候，周玉邈去外面看了看，回来说：“人少了，你想去吗？”
“好啊。”陈青雨期已久了，听到周玉邈叫他开心得很。
周玉邈背着陈青雨下楼，把陈青雨放在台阶上，让陈青雨坐在他的背包上。
“这样你的背包要脏了。”陈青雨说。
“没事，我本来也要换洗了，”周玉邈把书包平放在台阶上，“坐吧。”
陈青雨坐在了上面。
周玉邈说：“你这腿脚也不方便，我帮你把你的堆出来吧。明天你把围巾围上，就象征这是你堆的。”
陈青雨高高兴兴地说：“好。”
周玉邈在雪地里忙活，陈青雨远远地看着。
雪还在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灯下飞舞，像带着光的蝴蝶，有些落在周玉邈乌黑的头发上，有些落在周玉邈的宽宽的肩膀上，有些落在他浓密的长睫毛上，落在睫毛上的很快变成小水珠，一小颗一小颗，晶莹剔透的闪着小光点，像碎钻一样。
周玉邈堆了两个雪人出来，陈青雨的画上周雪人比陈雪人大不少，而周玉邈堆出来的周雪人和陈雪人是一样大的。
陈青雨看着那两个可以用精美来形容的雪人，觉得周玉邈堆的雪人是来源于设计图又高于设计图。
周玉邈堆好后过来：“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陈青雨在这坐着也能看到，但他还想近距离仔细看看，于是说：“想。”
周玉邈背着陈青雨走到雪人跟前。
陈青雨看着，很开心，又有点遗憾地说：“要是我能站在地上就好了，咱们俩看上去就和雪人一样了。”
想到那个场面陈青雨觉得很有爱。
“这也不是不可以。”周玉邈说。
陈青雨歪头看着周玉邈的侧脸，这怎么可以呢。
周玉邈把陈青雨放回到台阶那里，让陈青雨坐着。
他飞快地又堆了两个雪人出来，围蓝色围巾的雪人背着围褐色围巾的雪人。
陈青雨的兴奋又上升了一个层级。
周玉邈把手机放到远处一个合适的位置，而后背着陈青雨站到雪人附近。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手机连拍了好多张。
周玉邈把陈青雨放回到台阶上，而后把手机照片给陈青雨看。
效果简直好得不像话。
淡黄的灯光，大片大片莹白的雪，地上萌萌的周雪人背着萌萌的陈雪人，旁边帅帅的嘴角微翘的周玉邈背着丑丑的笑着很开心很幸福的陈青雨。
“真好看啊。”陈青雨赞叹。
“你看你笑得多开心多灿烂。”周玉邈说，他翻出另一张陈青雨的照片，“你看对比多明显。”
这张照片上陈青雨瘦瘦小小，穿着垮垮大大的脏校服，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脸黑黄黑黄的，眼睛黯淡无光，像被生活以及顾秀梅和陈一的车轮辗过来又辗过去的枯草。
“你什么时候拍的？”陈青雨问。
照片的背景看起来是在操场，陈青雨一个人站在树下面。
“刚开学的时候。”周玉邈说，“第一节体育课。”
那会儿陈青雨和周玉邈还一句话都没说过呢，周玉邈那会儿拍他干什么。
“你为什么拍我？”陈青雨不明白。
“第一眼看见你印象很深刻，很少见一个人的眼神可以那么阴郁，跟没几天活头了一样。”周玉邈说。
“啊……”陈青雨说。
也是，周玉邈注意到陈青雨的情况和陈青雨注意到周玉邈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陈青雨有幸能被周玉邈注意到竟然是因为他的阴郁，看来真的像陈瑞吉说的，苦难对于一个人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他还为此收获了获得了一点周玉邈的注意。
也挺好的。
周玉邈把他的美术本放到陈青雨面前，让他看着上面的一哭一笑两个雪人：“你从左边变成右边很好，争取保持住。”
陈青雨笑着点头。
周玉邈没有堆前面哭着的雪人，只堆了后面那个笑着的雪人，堆完拍了几张照片。
这次周玉邈没再让陈青雨和笑着的雪人合照，估计是怕陈青雨的腿出问题，不忍心折腾陈青雨了。
晚上回到家陈青雨特别开心，他回到家先学习，学习完擦洗身体，睡觉前一遍遍地看本上那两个雪人。
他什么都没有，却感觉拥有很多一样内心特别丰盈。
第二天早上，顾秀梅在饭桌上跟陈青雨说：“今天周五了，这周末大扫除，陈青雨你别出去乱逛去。”
“啊？”陈青雨说，“难道要我一起大扫除吗？我的腿都这样了。”
“能做饭就能大扫除，怕啥。”
“我要学习，期中考试不远了。”
“学啥学，先大分除，反正你学也学不出来啥，脑子不好使干啥都没用。”
陈青雨吃饭都吃不下去了，也主要是被周玉邈投喂多了，看陈一剩下的破鸡蛋黄不顺眼了，他放下筷子，站起来出门去了。
周玉邈在自行车上问陈青雨：“周五了，周末打算做什么？”
陈青雨气囔囔地说：“顾秀梅让我周末大扫除。”
“你现在腿都这样了她还让你大扫除？”
“嗯。”陈青雨越想越气。
“你管她的，早上早点出门。”周玉邈说。
“可是……我没地方去……”陈青雨越说声音越少，说完就后悔了，他给周玉邈说这个干什么，好像在对周玉邈施压力一样，他不想成为周玉邈的负担了。
虽然陈青雨已经是周玉邈的负担了……
“没事，你早点出来，我给你找地方。”周玉邈说，“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没有地方去。”
陈青雨眼巴巴地看着周玉邈的后背，没吱声，心里还是不安。
中午周玉邈说带陈青雨出去吃。
“出去吃？为什么？”陈青雨问，他们不是要速战速决省下时间来学习吗？
“因为今天有好事发生。”周玉邈说，“记得带上你的身份证。”
身份证？
为啥要带身份证，他们吾同县有好些个小宾馆都不查身份证的……啊呸！陈青雨在心里唾弃自己，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听到身份证就联想到小宾馆。
周玉邈带陈青雨来到一家干净的小店。
这里主要卖肘子，更直白地说就是卖大盘大盘的肉。
“多吃点。”周玉邈说，“你太瘦了。”
陈青雨觉得他离成为超级大胖子不远了，但那会儿再愁那会儿的，这会先吃了再说。
“还是得伙食好，”周玉邈说，“我看你最近好像都长高了。”
“心理作用吧。”陈青雨说，“我的伙食才变好多久啊，哪儿就这么快了。”
“长本事了，还学会怼我了。”周玉邈说。
“没……”陈青雨赶紧坐直，“吃肘子不忘付钱人，我哪儿敢怼您。”
周玉邈笑了：“从哪儿学的词儿，一套一套的，快吃吧。”
吃完饭周玉邈带着陈青雨行驶在雪地上，街上的雪化了一些，被汽车辗过变得脏兮兮的。
周玉邈在银行前停下。
“来这儿做什么？”陈青雨不解。
“给你办张银行卡。”周玉邈说，“你的营养费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悦打了陈青雨一个措手不及。
会是多少钱呢？
两百块？一斤鸡蛋六块钱，两百块能买三十多斤鸡蛋呢，够他补不少营养了。
“赔得不多，五千块钱。”周玉邈说，“不过应该够你花一阵了。”
陈青雨瞪大了眼睛：“这么多啊。”
周玉邈笑了：“去吧，拿着你的身份证办张卡，我把钱转给你。”
这会儿是中午饭点，没什么人办业务，很快就轮到陈青雨了。
柜员跟陈青雨说办卡要先拿十块钱。
陈青雨一个马上就要拥有五千块的大款现在口袋里只有八块钱。
他只能回头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周玉邈。
周玉邈收到信号后走了过来，弯腰低声问陈青雨：“怎么了？”
“能不能借我两块钱？”陈青雨说，“得先往里存十块钱……我有八块……”
周玉邈从包里拿出一百块给陈青雨。
陈青雨转手把一百块给柜员。
柜员一通操作，陈青雨在柜员的指挥下也是一通操作，而后获得了他人生中第一张银行卡。
周玉邈去自动取款机上把钱转给陈青雨。
陈青雨就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五千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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