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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水乡
上一回说道,宝钗回到梨香院,莺儿忽问头上的白玉金鸟点翠簪怎不见了,宝钗往镜里一瞧,果没了踪影,想了一会儿道:“必是今日和麝月说话落在怡红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物件,明日去逛时取了便罢。”
一时天色已晚,因贾母欠安需静,各院早早关门闭户。
晴雯取出水晶缸湃好的西瓜,切成小块,小丫头取来蓝底螺钿漆器,晴雯道:“这不成,红西瓜配蓝碟子不好看,你去把架上的那件白水晶月纹碟拿来,再取几个小金叉子。”
宝玉斜躺在园内槐花树下的水竹凉席塌上,塌边摆着檀木小桌,西瓜、茶水、摇扇、熏炉摆于上面取用,晴雯、麝月、秋纹等围坐一旁,几个小丫头也在廊上七仰八叉靠着乘凉。
晚风袭来,一时树影婆娑,槐花生香,天上浓云散去,月色正明。
袭人收拾好过两日出去带的东西,便一道出来纳凉,见熏炉在桌上,便让小丫头又取了个矮凳,将熏炉搁远了,笑道:“放这么近,不怕熏着二爷,连西瓜茶水也带上味道。”
晴雯原是倦了,坐在小杌上,身子却趴在席上小寐,听了这话,睁眼冷笑道:“都是花大奶奶伺候得好,干脆过几日别去了,省得爷受委屈。”众人听见这话皆笑了。
宝玉听了,爬起来问:“家去几日?”
袭人坐宝玉边上,拿摇扇轻轻扇去驱蚊熏香的味道,笑道:“只四五日便回来。”
宝玉道:“四五日?听薛大哥哥说,过几日有上好的大兴西瓜送来,我给你留着。”又念道,“不过你难得和家中团聚,也不着急回来。”
晴雯道:“不着急回来?只怕我们几个粗笨,服侍不好你。”
袭人笑骂:“你这蹄子,没完了。”
几人正说话,忽听哐当一声,袭人忙起身问:“这是怎么了?”
只听碧痕气得骂道:“拎个水也拎不清,等你倒满都凉了,爷还怎么洗?”
袭人麝月过去,只见碧痕小红站一起,旁边木桶内水摇摇晃晃,洒了大半出来,湿漉漉一片。
麝月道:“碧痕你小声点,今老太太病了,各院都不敢大声说话,偏咱们院这么踢里哐啷。”
小红压低声音辩白道:“今儿原不该我当差,只说要备水人不够,要我来帮忙,虽不小心洒了,也用不着这么着,既嫌我拎的得不好,你便自己弄罢了。”
碧痕立眉道:“你自己把水洒了,我说你几句你倒编排起我来了。”
小红还要说话,袭人忙劝道:“好姑娘们,可别闹了,被外头听见,偏说咱们院多事,若再扰着老太太,谁担当得起。”
又向麝月道:“再叫几个小丫头过来补水,一人一盆半桶便好了,犯不着这么着,都散了吧。”麝月答应着去了。
红玉听了这话,也忍气走了。
宝玉向这边张望,问怎么了。
麝月回来道:\"没什么,就为了一桶水的缘故,一天到晚没个安静,白日家小厨房吵,晚上院子又吵,闹到什么时候。”
晴雯用小叉扎了一块西瓜放入口中,满嘴清甜,道:“让他们吵去,咱们自乐咱们的。”
宝玉只见一个俏丽窈窕的丫头掩面而去,夜色昏暗,亦看不清楚,口内忙道:\"不碍事,别累着了,我不洗也成。”
碧痕过来道:“二爷可别闹了,这大热的天,不洗睡不着,又找人聊天。”说得大家都笑了。
碧痕一时服侍宝玉进去,贾府各院皆有浴房,连着火屋,冬季一边烧火取暖,一边沐浴,以免风寒入侵,夏季火屋闲置。
浴房置有浴盆,门盆之间以屏风隔开,盆边架上搁着洗石、皂角,盆内泡有青木香、藿香、沉香、丁香、熏陆香,谓之五香汤,因宝玉喜花,特取了玫瑰、珠兰、槐花,皆是刚采摘的新花瓣,洗净花粉,洒于水中。
宝玉入水,芳香四绕。
碧痕收好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出去,免得沾了水汽,宝玉忙叫住:“你去哪儿?”
碧痕笑:“我自是出去。”
宝玉道:“你别出去,我一个人在这,连个说话的也没有,又无聊又害怕。”
碧痕捂嘴嗤嗤笑。
因明日家去,袭人早早安置,其余小丫头也都各自散了,坠儿收拾好最后一点活计正欲回去,路过浴房,听见里面调笑之声不断,也自去了。
算时辰浣衣坊的夏婆子合该回来,坠儿抱着白日衣物欲送去,忽听叮铃一声,竟掉下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件,她拿起一瞧,是件精巧的簪子,有金有玉,想必十分名贵。
坠儿愣神一会儿,见四下无人,便把簪子用手帕包起,埋在自己的包袱皮中,又把包袱皮埋在箱子最底,才放心送衣,不在话下。
且说贾府安静,扬州林府却热闹非常,管事、副管事、领事嬷嬷们正带人四处布置,为明日的春曦宴做准备。
原来次日便是林府招待贵客的喜日,请了苏唱街有名的戏班子,雅部、花部皆有,扬州城达官贵人、社会名流或回帖,或送帖,皆来拜访。
管事们遍查下来,正讨论还有甚遗漏之处,忽有黛玉院里的丫头来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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